第13章 梦中人
他的一声呼唤一瞬将苍滟拉回现实，刚才她竟又被自己带回过去的场景中。mchuangshige
苍滟回过神，侧着头伸手捂住脸，整理好情绪便没有理会他，大步离开。
李瑾舟抱着手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看向她的身影，她到底经历什么事情？
苍滟下一步打算前去淮州，既然俪县县衙管不了那帮山匪，那就只好去找更大的官。总之不管怎样都要把那笔钱找回来了。
从俪县到淮州走路也要四日，为了节约时间，苍滟用晚香的钱买了一匹马。
“你就只有一匹马？”李瑾舟看着眼前一匹马，惊讶的问。
苍滟耸了耸肩，“我没有那么多钱买两匹，太子殿下既然不愿意接受人家的恩惠那接下的路程就只能走着去。”
李瑾舟倒抽一口冷气，他不收那钱是因为他认为晚香本身也不容易，眼下家中出事自然需要钱，才没有接受。
“我们两不可以同骑一匹吗？”李瑾舟用着商量的口吻说。
苍滟摸了摸马匹，笑道，“马儿承受不住两个人。”
说完她就上了马，李瑾舟生怕她又像上次那般抛弃自己而去，急忙挡在马前。
开始打着同情牌，“苍滟，咱们这一路走来，怎么也算是好朋友，你就这样弃我于不顾吗？”
“好朋友算不上。”苍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知为何，看着他心急的样子，她心中就有种报复的快感，其实比起一刀杀了她，处处看他不快，更让人觉得过瘾。
“那也是朋友，你现在应该是要去淮州，正好我也要去，我们去淮州，一起去报官，找回那笔钱，到时候我们再分道扬镳也不迟，对吧。”
苍滟一愣，没想到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去，况且眼下她确实不能弃他于不顾，若是这人半路遇到什么猛兽死了，那她不就完了，差点把这茬忘了。
苍滟假装思考一番，点了点头。
两人同骑一匹马，李瑾舟坐在后面，因为苍滟反复警告他不许对自己动手动脚，他只好抓着马背。
一路上，苍滟驾马极快，李瑾舟跟在后面东倒西歪，心惊胆战，又不敢去抓她。
“你能不能慢点！”
“还慢，你一辈子都到不了淮州！”
“啊——”
李瑾舟一声惨叫，吓的山中的鸟儿从林中纷纷飞向天空。
——
两人行了一日一夜，本就草草寻一处休息，谁知忽然狂风席卷而来，电闪雷鸣，接着开始下起暴雨，两人狼狈骑着马一路狂奔，好在找到一处废旧驿站避雨。
驿站里面东西东倒西歪，墙壁已经脱落，驿站内四处长满枯草，屋顶也四处破洞，到处漏雨。
“这驿站起码荒废几十年了。”李瑾舟掩着鼻子，燃起手中的火引照亮四周。
“能避雨就行，要求这么多有本事别住。”苍滟鄙视说着。
两人捡了一些驿站内干枯的木桌当着柴火，火光顿时照亮整个驿站，驿站不大，两人围在火堆前烤着衣服。
李瑾舟解开腰带，就着手将身上的外衣脱下。
苍滟见状，避开目光，说道，“直接烤不就行了，脱什么？”
“穿着不舒服，而且干的慢。”
“矫情。”
听到这话，李瑾舟苦涩一笑，有时候到底是还会怀念宫中的她，是那般温顺可爱，时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如今，她常常冷着一脸，说话也极其难听。
“你现在这样，我还是真不习惯。”李瑾舟将外衣脱下，重新坐下对着火堆烤着。
“慢慢习惯，毕竟日子还长着呢。”苍滟翻着白眼，心中低声骂道：每天面对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厌恶。
李瑾舟猛地咽着口水， 后脊一凉。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虽然她性情冷漠，心狠手辣，可是对自己还算留情，不过她这样心思沉沉，让人捉摸不透，而且冲动莽撞，说不定哪天自己一句话她就会要了他的性命，这种人他还是不能长久共处。
李瑾舟抬眼打量她，冷静思考，如今他一无所有，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吸引她？
难道是他自己？
李瑾舟倒吸一口气，猛然有了结论，像苍滟这种从小到大生活在阴暗的环境下，定然不知道如何表达喜欢， 若是这般想，那一切都可以解释。虽然自己骗了她，她很生气，但是真的离开自己后，才发现旧情难忘，所以才会一直跟着自己。
门外的雨声连绵不断，冷风呼呼吹进驿站内，火苗被吹得四处摇摆，里面被烧的木头发出滋滋作响。
两人都默不作声，只听着火柴被烧干的声响。
李瑾舟心中笃定着想法，抬眸看向苍滟，低声问，“苍滟，你杀过多少人？”
听到这句话苍滟一愣。
“你这么想知道？”苍滟反问，抬眸看向李瑾舟，火光照映下他的脸泛着微黄，偏偏那双眼眸透着星光般耀眼璀璨，透着他独有的一片温柔似水的神情，而这份温柔下还夹杂着一些心疼。
他在心疼她？
苍滟当即避开目光，看向门外。
她才不会相信！
“想，你愿意说吗？”李瑾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今日的她好像没有平时的那般冷漠，不知是火光的温暖下，让他都觉得她变得温和起来。
“数不胜数。”苍滟垂下目光，她都要忘了曾经对于她来说，去伤害一个人有多害怕。
李瑾舟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察觉她垂下目光，便一眼看出，她心里也很难过。
“人这一生又太多身不由己，总会有人逼着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和能力，所以苍滟，我们现在都自由了，我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留在过去，如果可以，永远都不要去想起更好。”李瑾舟柔声安慰着，试图唤醒她心里最后一点良知。
苍滟眸光一亮，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依然冷冽，“少说屁话。”
李瑾舟心里一凉，冰块就算是焐热化成水也是凉彻心扉的冷水！
随即，两人又陷入沉默。
两人烤干衣服，苍滟本来不打算睡，就怕又被梦境迷惑，可是实在难敌浓浓睡意，便寻了一处角落睡下。
正躺下闭眼片刻，天空突然响起一道巨雷，连带着闪电一道白光闪进驿站，照的四处大亮，苍滟顷刻捂住耳朵，蜷缩身子将脑袋埋进手肘里。
李瑾舟不自觉看向身后，就见她那副好似害怕的模样，好奇道，“你也会害怕？”
听到这句话，苍滟心里不是滋味，厉声骂道，
“闭嘴！你要是不睡，我不介意帮你入睡。”苍滟冷不丁抬起拳头，李瑾舟摇了摇头闭上嘴巴。
有些人嘴硬的毛病就是改不掉，不过仔细一想，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竟然害怕打雷，这倒是有些反差。李瑾舟轻笑一声，打了哈欠，继续烤着火。
其实他早就困得不行，只是这驿站又脏又臭，他难以像苍滟一般，视若无睹的睡下。
屋外的雨声渐渐变小，四周一片寂静祥和，不时吹来阵阵寒风，李瑾舟打了一个哆嗦，一阵困意袭来，他开始打盹，突然一声尖叫，吓得他差点栽倒火堆里。
回过神才发现刚才那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他回头看去，就见着苍滟靠在角落，已经睡熟。
他无奈的拍了拍脑袋，看来上次就应该给她买些安神的香，这样大半夜就不会乱吓人了。
正说着，背后的苍滟又大喊一声，然后又害怕的喊着，“救命啊！救命！”
李瑾舟皱紧眉头，只好起身走近。
“别过来，走开，走开啊！”苍滟虽是闭着眼睛，可是神情却十分害怕惊恐。
李瑾舟还从未见她有过如此害怕的模样，心里琢磨着，难道她真的被别人伤害过，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还做噩梦？
想着，李瑾舟蹲下身子，伸手就拍了拍她的手臂，“醒醒，那是梦！”
“啊！”苍滟一声叫喊，伸手一把拉着他的手，整个人扑到他怀中，双手将他的脖颈紧紧搂住，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又发出几声呢喃声。
李瑾舟呼吸一滞，丝毫不敢乱动。
“这可怎么办？”李瑾舟苦着一张脸。
过一会，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随后就是沉重的呼吸声。
李瑾舟眉头紧皱，用力将怀中的人扯开，可是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她就像黏在自己身上一般，他一用力，这人就往他肩头用力蹭着，不停往他怀中钻着，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李瑾舟不敢在乱动，否则他怕是过不了今晚，就被她在睡梦中活活勒死。
那真是世上最憋屈的死法。
脖颈感受她一阵一阵的呼吸声，他一下觉得不适，整个人都开始热腾起来。
“苍滟？”李瑾舟不确定喊了一声。
此时的苍滟早就睡着，根本没有理会他。
“苍滟！”李瑾舟又大叫一声。然而，耳边只有一声声沉重的呼吸。
“一报还一报，既然今日你把我当了安神香，那日后你要护我周全，平安抵达垣城。”李瑾舟只好自我安慰。两人就这样抱着，互相支撑对方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李瑾舟也困得不行，沉入睡梦中。
等到他在有意识已经到了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房子很小，建筑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形状，而且四周的人穿着，都露出胳膊与大腿。
李瑾舟揉了揉眼睛，甚至不敢相信，可是每每再次睁眼，自己都是切切实实的出现在这。
“小滟，你又跑去哪里？”
“妈妈，我跟青姐姐出去玩。”
“那你注意安全。”
“好！”
穿着红色小裙子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保证着，随后拿着一只小蝴蝶风筝兴高采烈的跑出去。
李瑾舟被那声称呼所吸引，他重复说了一遍，“小滟？”
随后目光追随这那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小脸圆圆的，模样倒是跟苍滟有几分相似。
一时好奇，他便跟了上去。
还没跑几步，小姑娘就被路上的石头绊倒，摔在草坪上。李瑾舟见状赶忙上前扶她，谁知小姑娘并没有哭，反而抬头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我已经不是四岁的小孩，我可以自己站起来。”
李瑾舟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一下被逗的笑出声。
小姑娘自己笨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着他笑着，“叔叔我是不是很棒！”
李瑾舟一愣，他年纪何时成了叔叔？不过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笑着，“你真厉害，小姑娘，你姓甚名谁？”
“我叫安滟，叔叔你呢？”
“我叫李瑾舟。”李瑾舟指着她的穿着，不解的问。“你们这边都是这样穿着吗？”
安滟摇了摇头，眨巴着眼睛，笑道，“我喜欢穿裙子，穿裙子好看，但是叔叔不穿裙子，所以大家穿的不一样。”
李瑾舟低头只见自己穿着也不是长袍，再抬头小姑娘自顾自走远，他皱紧眉头，迎面走来一位大姐，穿着也是十分奇怪，他好奇问着，
“大姐，留步。”
大姐目光警惕，打量着李瑾舟。
“敢问大姐这是何处？今夕为何年？”李瑾舟礼貌询问着。
大姐后退一步，目光更为警惕，“这儿是镇江，今年是1998年。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得痴呆症了，这还要问我。”
说完，大姐用着鄙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开。
“镇江？1998？”李瑾舟傻愣在原地，看那大姐的话不像是骗子，这里确实跟他所生活的朝代不一样，不仅建筑不同，就连风俗也不一样。
思及此，远处传来阵阵呼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李瑾舟顾不上太多，匆忙跑了过去，就见着水中有一抹红色小身影。
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李瑾舟二话不说，跳入水中。
随后将小姑娘从水中抱了出来，好在他救的及时，小姑娘没有喝太多河水，咳了几声便醒了过来。
李瑾舟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可是一晃神，竟把她看成是苍滟，两人之间太过神似。
还没想明白，突然他就觉得脚上被人用力一踹，痛得他喊了一声，瞬间他从梦里抽回思绪，睁开眼睛。
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切都是一个梦？
“李瑾舟，昨晚你为什么要我这边来，你晚上趁我睡着对我做了什么？”苍滟双手插着腰，气的小脸通红，眼神凶狠的瞪着他。
李瑾舟一抬手就觉得一阵酸痛，缓缓坐起身。
“苍滟，昨晚是你做噩梦，我见你太过难受，便好心叫醒你，结果你一把紧紧抱着我不撒手。”李瑾舟按了按手肘，痛的斯哈几声。
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难不成昨晚他们倒在地上，她枕着自己的手睡了一夜？不然他的胳膊也不会如此酸痛。
“怎么可能？”苍滟矢口否认，她没有梦游症，又怎么会抱着他呢？
猛然间，苍滟便想到，原本还在噩梦之中，之后她在梦中倒下就再也没有记忆了，难道自己真的主动抱着他？而且自从抱着他之后，噩梦也跟着消散？
苍滟沉了沉脸，脸颊一瞬通红，转身就走了出去，只是撂下一句，
“误会了，赶紧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驿站中只剩下李瑾舟一人，而他满脑子只剩下那个奇怪的梦，似梦又似真，他一度都分不清，而且还有那个小姑娘又为何会跟苍滟长得那么相似？
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奇怪的梦，难不成是因为昨晚苍滟抱着自己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