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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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的比试，共分三场。moweiwenxuan
第一场比武，青宸轻松打败两人。
第二场默写门规，祁萤竟默写出九成，拿到优胜。
第三场由全祠弟子选择谁该留下。这轮，昼玉以比青宸多五人的优势赢下来。
较量下来，三人竟不分胜负。
最后，掌门同诸位长老商议，最终决断：水患任务难度极大，三位表现突出，此次便破格选择三名登岛弟子，即青宸、昼玉和祁萤。
如此，尘埃落定。
数日后清晨，喙尖码头。
青宸随队登上宗门仙船，出发前往玄洲。
天朗气清，海浪起伏。在仙法加持下，楼船浮在海面乘风自行。不到两个时辰，陆地便消失不见，四周唯余苍茫大海。
江秉师兄负责接引，上船时他便向他们介绍过，航程需要十天左右。
青宸很快发现，船尾还远远跟着五艘升龙船。她眼神不错，还能看见桅顶的升龙旗，被风吹得猎猎飞扬。
见她抬手远眺，江秉说道：“宗门仙船受龙神庇佑，无惧风暴海啸，海妖也不会袭击。这些升龙船都喜欢远远跟在仙船后面，希望得到福荫，航程顺利。”
青宸点头。江秉又说起上岛后的注意事项，祁萤突然跑到船舷边，朝海里呕吐起来。他目露同情：“头一回坐海船吧。不少新弟子都这样，习惯就好。”
他上前询问祁萤可要回舱休息。她虽面色蜡黄，仍强撑着摇头。
青宸都有些佩服祁萤了。她为上岛如此拼命。玄洲门规读一遍下来，都要花半炷香时间，她竟能默写出九成。有这种毅力，什么事干不成呢。
随后江秉带他们在船上转了一圈。仙船很大，前后二十多丈，宽逾六丈，甲板上有六层楼阁，却只乘了不到六十人。大略看过一遍，江秉便让他们回房休息。
新弟子舱房在甲板一楼。江秉将他们送回房，离开前还告诉青宸，在船上，新弟子依然要负责洒扫。她负责掌门寝居，就在最高的第六层。
“最高层的哪间房？”她问。
“整层都是。”江秉应道。
“……行吧。”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只容纳一方小榻的单间，撇了撇嘴。
次日午后，青宸拿着扫帚来到六楼，依然发现，掌门寝居干净得毫无打扫的必要。不过，这里的风景却相当好。
海鸥掠窗而过，冲向白色浪花。白云堆在天边，水面倒映云海，分不清哪里才是海天分界。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她无端又困了几分。
掌门寝居有数间房前后相连，青宸悄然瞄了一眼，云渊正在里屋闭眸打坐。她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百无聊赖地看起书架。
咦？这里也有！青宸抽出一本厚厚的书。
这本《四海行商记》，她在圣殿禁足时已看过四五遍，但她此刻仍打开这本书，坐在窗边看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脖颈有些泛酸，她揉了揉，抬头远眺窗外火红的夕阳，忽见身旁站着一人。
看清来者是云渊，青宸连忙站好：“见过掌门。”
他的目光落在书上：“喜欢这本书？”方才她看得全神贯注，时而发笑的神情都落入了他眼里。
青宸点头：“掌门也看过？”
“嗯。”云渊应得平静，又问，“为何喜欢？”
她快速翻起书页：“过去在家出不了门，就喜欢看各地的风物志。这本书，是我见过写得最好的。”
云渊目露讶然。
青宸莞尔：“书里这个魏翁啊，孤身游历四海，在野外常被妖兽盯上，被追得狼狈不已，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反杀妖兽。又或者遇到一些麻烦，每次都能嬉笑怒骂化解，很有意思！可惜好多故事残缺不全。”
她抚过书本首页，落款处写着“佚名”：“写得这般惟妙惟肖，八成不是凭空编纂，说不定世上真有魏翁其人。但我总感觉，他身手好，反应快，倒不像一位老翁。”
云渊微微一怔。
“掌门觉得呢？”
他回过神来：“也许吧。”
见他应得冷淡，青宸莫名不悦：“也是，掌门以前在商行见多识广，自然不觉得这些故事有多好……”
等等！他进入玄洲前在商行做工，这段经历被当众揭露，给他难堪。这会当面提起，他应该不高兴吧。她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收住。
云渊眼中闪过讶异，却问：“有多好？”
他关注的竟然是这个。青宸松了口气，认真说道：“虽然魏翁很倒霉，去野外被妖兽追杀，去城里又遇麻烦，但他总能大笑置之。让我感觉，就算世间不美好，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洒脱应对，自我开解。”
她翻着书，唇角弯起弧线，眸中浮起羡慕：“多好。”
云渊眸色一动，拿过书，随意翻着没有说话。
青宸只觉他反应实在冷淡。也是，云渊脾性一向清冷，哪懂这本书的趣处。她心头泛起失落，拱手道：“弟子洒扫完毕，这就告退。”
云渊看向她的背影，目光清透：“没记错的话，这本书已有两百多年，大多在海边城镇刊印流传。你家在西边万里之遥的太常山，也能看到这本书？”
青宸浑身一僵。竟忘了这个细节！她强行压下惊讶，微微颔首：“那当然，好书自然流传广泛。弟子告退。”
云渊将她神色纳入眼底，不禁失笑。他又淡定唤道：“等等。”
青宸心跳愈加飞快：“掌门还有何吩咐？”
这回，他只是温和瞧着她：“既然你喜欢，明天也可以继续来看。”
青宸松了口气，顿时展颜：“多谢掌门！”
看着她拎着扫帚雀跃出门，云渊拿起这本《四海行商记》，眸中浮起万千思绪。他抚过封面上的“佚名”，喃喃说道：“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洒脱应对，自我开解么？”
青宸刚走出房门，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大胆妖女！竟敢躲在玄洲仙船上！”一名弟子喝道。
她忙来到楼梯栏杆旁，探头向外查看。
甲板上，十几名玄洲弟子围成一圈，堵着中间一名年轻女子。她双手被缚，瘫坐在地，垂眸不语。青宸一眼看出，那女子竟是浔娥！
怎么是她？！
青宸赶紧转身，疾步下楼来到甲板。她丢下扫帚，挤进人群中，来到浔娥面前：“你不是要盘缠离开鹰勾喙城吗？怎会在这？”
沉默的小姑娘见是青宸，顿时面露哀戚：“求仙君帮我！”
江秉也在周围。他问：“阿尘师妹，你认识她？”
“她在升龙客栈做工，我们调查水患时，她帮过一些忙。到底怎么回事？”
江秉便解释道，仙船高大宽敞，空舱很多，启航时大家都没察觉，方才洒扫时，竟发现这妖族姑娘不知何时偷偷上了船，一直躲在底舱，这才把她带到甲板。现在大家正商议如何处置。
青宸蹙起眉，转头问浔娥：“你偷上仙船作甚？”
小姑娘抿了抿唇，低声应道：“我要去玄洲。”
“你要化龙？”青宸顿时惊诧。
玄洲弟子们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不是他们看轻浔娥，而是这妖族姑娘的妖气实在太弱，一看便没有多少修为。她要化龙，简直是白白送死。
昼玉也站在这群弟子中。浔娥无意抬头看到他，眸色一动，却又很快移开目光。
“你可知龙门里到底有什么？进去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青宸简直不知说什么好，“那些灵石足够你和阿婆过得很好！”
“我都知道，但求仙君带我去玄洲！”浔娥跪着朝青宸挪了几步。
江秉摇头：“玄洲自有规矩，仙船绝不可载升龙客。想过龙门，应去坐那些升龙船。”他回头看向船尾。
夜幕即将降临，夕阳埋了一半在海面下，远处依然跟着几艘升龙船。海浪比岸边更加剧烈，仙船在浪中自如穿梭。而那些升龙船，却只能随浪头上下起伏。
青宸还是难以理解：“就算你想去玄洲，那些灵石也足够你买升龙船票啊。”
浔娥黯然道：“我自知有去无回，便把灵石都留给阿婆了，希望她余下时日，能过得好一些。”
青宸摇头一叹。
“姑娘，”江秉上前一步，“事已至此，只能把你送到后面的升龙船上。”他抬手一挥，浔娥身上绳索自行松开落地。
浔娥揉了揉手，回头看向远处随波起伏的升龙船，眸中满是忐忑：“我不能就这么死在海里……”她猛然扑上前抱住青宸的腿，“求求您，带我去玄洲吧！”
小姑娘动作之快，青宸都没来得及闪避，只好无奈道：“宗门自有规矩，我无法带你去玄洲，但我可以送你去升龙船上。”
浔娥仍抱住青宸的腿不放：“以您的身份，带我去玄洲只是一句话的事啊！”
青宸瞳仁一缩。她认真打量起蜃族姑娘，放低声音：“浔娥，你到底什么意思？”
“您知道我什么意思。”她闷声应道。
青宸倒吸一口凉气，她没忘记那夜的事？！雪羿在干什么，不是答应消除她的记忆吗！
她忙对江秉说道：“江师兄，我送她去后面的升龙船，去去便回。”不等浔娥应答，便一把拎起她手臂，径直御风而起。
“仙君，我身上灵石买不了升龙船票……”浔娥看了一眼脚下高空，怯怯说道。
“玄洲弟子让他们多带一个人，他们还不敢要钱。”
“可是仙君……”
青宸语气冰冷：“浔娥，别装了。”
浔娥默然片刻，终于说道：“龙使大人，您把我送到鹰堡那晚，鹰兵端来汤药，我认出是消除记忆的药，便使了个蜃族幻景，骗过了他们……”
听到蜃景两个字，青宸额头一抽，手中骤然捏紧。又是蜃景，简直是命犯蜃景。上一个骗她的蜃族还没抓到呢，又来一个坑她的。青宸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浔娥微微蹙眉，忍住手臂的疼：“没想到后来又遇到您，但您扮做玄洲弟子，不提其他。我便想，您应该身负要事需隐瞒身份，我不应戳破。”
“你还挺聪明。”青宸斜睨一眼，“但你聪明过了头，想以此要挟让我带你去玄洲。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进海里，让你自己游过去。”
浔娥浑身一抖。她伸头看了一眼身下，忽然惊恐道：“龙使大人！那是什么！”
“别大呼小叫。”青宸垂眸望去，不禁眼睫一颤。
碧蓝海水下，浮起一道巨大黑影。
升龙船就在眼前，而这道黑影掠过船下，比升龙船还大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