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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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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思殿铺了敦煌团花纹地毯,色调明朗鲜艳,跪起来也十分柔软舒适。mchuangshige

    白瓷鹅颈三足香炉如银似雪,香烟袅袅腾起,薛似云仔细辨了辨,泛着慈悲味的安息香,佐了一点薄荷叶的味道。

    薛似云垂着脑袋莫名笑了一下,陛下头疼脑热,这一味薄荷添的极好,可以起到降火平燥的用处。虽未见过侍香宫女,从中已然可以窥见其调香天赋。

    陛下吩咐带她回长思殿,却没有要她在榻前侍奉,太医开了药,陛下服后即睡下了。刘恩学左思右想,索性要她跪在寝屋外,等着陛下醒后发落。

    刘恩学趁着这个间隙回去补觉,可怜薛似云吹了一夜的冷风,现在还要跪在这里受罚。

    这个刘中官,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却是个黑心肠,她默数着地毯上的花纹,恶狠狠地记上了他一笔。

    一缕安息香静静地攀了上来,这地毯真的很软和,这个想法又一次钻进了脑子里,比浇香苑的床铺还要柔软一点。偌大的寝殿寂静无声,只有她一人,薛似云灵台混沌,眼皮打架,意识逐渐迷茫

    李频见出来时,就见到这副场景。

    她跪坐着睡着了,削瘦的肩膀因轻微的呼吸起伏着,几缕碎发沿着细长的脖颈一路向下,蜷曲在锁骨窝里。

    昨夜隔着屏风,今日才得以细观,脸颊上扑了一层薄粉,两痕青黛颜色不减,长睫轻颤,带着齿印的唇,还有摇摇欲坠的半身,像盛开在宝相花里的仙子。

    年纪虽不大,已可以祸国了。李频见静看许久,眼中不见情欲,异常清明。

    这样难得的女子,只会是刻意送到他身边。

    李频见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她突然惊醒,对上他的视线,旋即深深地将头颅埋下去,脊背平顺,碧衫上的花纹一路延伸到不见,声音有些发闷:“奴婢给陛下请安。”

    他看得一清二楚,那双细长凤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与防备。

    有点意思。

    李频见垂眼看她发间一支莹莹玉钗,声音像被沙石磨过:“谁让你跪在这里的?”

    薛似云不曾抬头,恭敬回道:“刘中官吩咐奴婢跪在此处,等候陛下发落。”

    李频见疑惑道:“发落你什么?”

    薛似云暗暗想,你不知道发落什么,又为何要将我提来长思殿?

    不就是想让我主动认错?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李频见反而笑了,从她身边走过去:“朕染了风寒,罚你跪上两个时辰,不算重。”

    薛似云跟着他的步伐又转了个方向跪,轻飘飘道:“奴婢心中愧疚难安,祈祷陛下龙体康健。”

    “是在梦中祈祷的吗?”李频见端着茶碗又走过来,倾身看她,“抬起头。”

    薛似云愣了一瞬,缓缓抬起上半身,视线只落在他的唇上。

    他的上嘴唇很薄,下嘴唇却很饱满,有一道唇缝,唇角微微上翘。刚用过茶,泛着淡淡的水光。

    “看着朕。”李频见又发话了。

    薛似云又慢悠悠地将视线挪上去,目光一交一缠,在大不敬的冒犯下,她这才将陛下看清。

    眉宇间有着帝王霸气与睿智,堪用丰神俊朗来形容,可她更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忧郁温和的眼睛。

    李频见很想再从这双眼睛里找到冷意,是错觉,还是藏的太好?

    “你的琵琶弹奏的很好。”他神情坦然,她的脸庞细看之下还是稚嫩,慢道,“可以免去有损龙体一罪。”

    “奴婢感念陛下宽宥。”薛似云又将颈压下。

    纤细,不堪一折的玉颈。

    李频见收回目光,一息稍顿,又讲:“回去歇着吧,晚上再来侍奉。”

    薛似云抬起头时,已不见陛下身影。她将碎发拢到耳后,扯了一下唇角,美色当真是一把利器,不见血,刀刀致命。

    刘恩学走进来,笑眯眯道:“薛娘子,我送您回房歇息。”

    薛似云问:“不送我回教坊吗?”

    刘恩学摆摆手,乐呵道:“薛娘子,你往后都不必回教坊了,就住在长思殿。”

    这个局面是薛似云未曾料到的。

    她跟着刘恩学来到偏殿的一处屋子,柳三姑领着忍冬已经等候多时了,她向着刘恩学行礼,末了,又朝着薛似云一礼。

    刘恩学点点头,侧过脸叮嘱道:“薛娘子好生休息,夜里做好准备,随时候召。”

    屋门刚阖上,柳三姑如同炮仗一般炸了起来,咧着嘴夸她,连身份都忘了,“我的儿,你这回可是给娘挣脸了,往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都等着你呐!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总算是熬出头了,熬出头啦!”

    忍冬冷不丁推搡她肩膀,嫌弃道:“什么你的儿,这是薛娘子,你混说什么?!”

    柳三姑“哎呦”一声,很是懊恼地自己打起自己嘴巴,挤出两滴泪,向薛似云告罪:“我年纪大了,糊涂了,娘子莫要恼我。”

    是糊涂,还是故意提醒?

    薛似云心中有数,懒得拆穿,打了个哈欠:“忍冬,备水了吗?我要沐浴。”

    “浴房已经准备妥当了。”忍冬看向柳三姑,下了逐客令,“柳师傅,薛娘子要歇息了,你也该回去了吧?”

    柳三姑讪讪一笑,依依不舍地看向薛似云,指望能得到一点优待。谁成想,她已经往寝室走去,脚下虚浮,显然是累极了。

    柳三姑一跺脚,心想来日方长,她这回必定是要攀住薛似云这根高枝的。

    -

    夜里逢雨,檐下落玉珠,雨润在廊下遮阳青帐上,洇成一片深浅不一。

    李频见又召她演奏,这回是在寝殿,不必担心受风。

    薛似云在进殿前望着青石路边的月季发愣,雨打花瓣,一地狼藉,多可惜啊。

    “薛娘子,该进去了。”刘恩学从殿内出来,见她站着不懂,出声提醒,“只要娘子一人进去。”

    薛似云终于动了,她接过忍冬抱着的琵琶,敛裙越过殿槛,来第二回了,熟门熟路,不需要宫女在前引路。

    绕过罘罳,殿中央摆着一把圈椅,陛下坐在上首的书案后,手中握着一本册子。

    薛似云抱着琵琶拜下去:“奴婢给简介:倘若你们有愧于我,倘若我有愧于自己。

    那不如做坦然,施所欲为。

    她望着压在头顶的黑夜,星星点点的雪粒打在脸上,尤为轻松的一笑,嗓音沙哑,像一柄淬了毒的利刃,是悬在头顶将落的宝剑。

    “我坏事做尽,合该夫妻离心,骨肉阴阳相隔。哪怕堕入阿鼻地狱,刀山剑树,锉斫镬汤,我亦无怨言。”

    年轻人怔了一怔,也跟着笑了起来:“妻?母妃糊涂了,父皇百年后将与元后合葬定陵,陶太师亦有原配夫人与他生死相随。只有您、唯独您,是妾,是孤家寡人,是要困在这里生生世世做衔月贵妃啊。”

    “你错了。”她凝视着,锐利的目光笔直地看穿他,看的不仅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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