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快步顺着街道朝前走着,夏日毒辣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汗水不停的从我脸上和后背滑落。mqiweishuwu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小镇的范围比当年大了不少,当初的小河旁边也多出了不少房子,再也不是当年过了小河就没有房屋的荒凉景象。
我没有心思去比较小镇的变化,满脑子都是那个突然冒出的猜测。
终于,我满身大汗的走到了当初那座小桥旁,桥下的河水比当年也少了很多,与其说是小河,不如说是一条小溪。
我停下脚步,站在小河边四下扫视着,很快,河水中一个随着波浪微微起伏的物品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抽旱烟的都会在旱烟杆上绑一个这样的布袋,用来装烟丝。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自己激荡的情绪,走下了河岸,来到水边弯下腰,伸手从水中捞起了那个布袋。
布袋和一根长长的旱烟杆被我从水中拽了起来,我将布袋翻转过来,看到了上面那熟悉的刺绣图案。
这是外公的旱烟袋。
拿着旱烟袋,我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接着,我疯了一样朝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完全不顾毒辣的太阳,也不管手中还攥着那被水浸湿的旱烟袋。
我一口气跑回家,猛然推开了房门,这才觉得自己的肺里就像是着火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我把旱烟袋靠在了门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喊道:“外公,你在哪里?快出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楼上,我的房间里没人,外公的房间里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我来到外公的床前,这才发现,外公的床上似乎有不少干涸的泥沙,特别是枕头上面,伸手就能摸到。
“外公,你在哪儿?快出来教我学算命啊,那几本书你还没教完呢。”
没有人回应,整个屋子里只有我略带哭腔的声音。
我失魂落魄的从楼上走下来,怀着最后的期许,打开了楼下厨房的房门。
厨房里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灶台前的瓷砖上,有一连串泥脚印,就像有人踩了淤泥,走路时不停有淤泥从身上流下一样。
灶台上的铁锅锅盖上,也有一个带着污泥的手指印。
我颤抖着走到灶台前,伸出手慢慢掀起了锅盖。
铁锅里,一大碗羊肉汤坐在温水里,还有买来的油饼放在蒸屉上。
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滴落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滴答的脆响。
到了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所有一切。
土豪客户没有说谎,外公的确在改风水的过程中,遭遇山洪和山体滑坡,遇难了。
与此同时,我在家里,因为操作不当,导致淹死鬼找上门,阴气入体,性命危在旦夕。
外公感应到我遭遇了危险,在某种神秘的力量作用下,他跨越了生死,从千里之外的省外赶回,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救下我之后,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毕竟是阴阳相隔,所以才十分急切的想要把那些算命的本事都传给我,才有了这两天的高强度学习。
只是,外公的回归,是一种游离在生死之外,十分微妙的状态。
这种微妙的状态一旦被打破,他就无法维持下去,必须要离开人间,走上黄泉路。
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需要有人相信他还活着,特别是属于血脉至亲的我相信他还活着。
前一天土豪客户跟我说,外公在山谷里跟工人一起被埋了,我当时只是将信将疑,又听外公讲了他成功脱险的故事。
这就相当于骗过了我的内心,依旧认为外公还活着,那么这微妙的平衡就可以继续。
所以,外公昨天又教导了我一整天的时间。
可是等到今天凌晨,土豪客户发来了视频,证明外公真的死了,我心中的信念已经改变,那种微妙的平衡也就无法再维持。
我当时听到外公在隔壁剧烈咳嗽,那就是他无法再维持微妙平衡的反应。
他那一声幽幽叹息,包含着不能再多陪伴我的遗憾,也有不能把所有知识都传授给我的不甘。
我站在厨房里,任泪水肆意流淌,哭了很久之后,我把坐在温水里的羊肉汤和油饼端了出来,来到客厅放在了餐桌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是外公给我买的最后一顿早餐,我不能浪费了外公的一片心意。
羊肉汤和油饼,是我从小就很喜欢的早餐搭配,比外公做的玉米糊糊和大米粥好喝多了。
每次我喝玉米糊糊和大米粥烦了,就会闹着外公买羊肉汤和油饼解馋。
那时候是嘴馋不懂事,其实到了现在,我已经没那么馋羊肉汤和油饼了,外公却依旧记在心里。
哪怕到了他无法维持微妙平衡,即将离开,他还想给我再买一顿我最喜欢的早餐。
他才会特意跑去马大爷家里,在人家还没出摊前,买来了一大碗羊肉汤和一份油饼。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滚落,落入了羊肉汤里,咸咸的,还有些苦涩。
我强忍着悲痛,把油饼和羊肉汤全部吃了下去。
往日里鲜美的羊肉汤和喷香的油饼,吃进我的嘴巴里,却无比的苦涩。
等到全部吃完,我站起身,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整个胃都跟着痉挛起来。
呕!
我抱着垃圾桶,剧烈的呕吐起来,把刚刚吃下去的油饼和羊肉汤全都吐了出来。
等到一口气全部吐完,我摇摇晃晃站起身,心脏一阵阵的刺痛,眼前发黑,直冒金星,视线也开始一阵阵模糊。
我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站稳身体,可是伸手抓了好几下,都抓了个空。
这时,门外有两道身影快步走了进来,熟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哎呀我的天,小藏你这是怎么了?”
“快,快来帮我扶住他。”
我视线模糊,看不清来的两个人是谁,却听出了她们的声音。
那是我干奶和干妈的声音。
我朝着干奶和干妈伸出了手,接着双手手臂就分别被她们给搀扶住了。
“小藏,小藏,你回回神,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成了这样?”
听到干奶那熟悉的声音,我强撑的意志再也绷不住了:“干奶,外公……外公他……他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就眼前一黑,整个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彻底陷入黑暗前,我听到了干奶和干妈的惊呼声。
“哎呀,这孩子发烧了,头烧的烫手。”
“快,快叫人,送卫生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