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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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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泽晋忽而双手一拍,大喜道:“我知道有什么办法了!按照我朝律例,无论僧、道均由僧录司、道录司将通过考核之人记录在册,并为其颁发‘度牒’,而此牒之上便会记录他们所在的寺院、籍贯、俗名等,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这个记录,再对比这本记录册上的内容,寻找出当年与他们二人关系密切之人!”

    孔靖瑶趴在陈泽晋身侧,仰着头一副崇拜的模,看着他兴奋得唾沫横飞,临了还不忘鼓着掌,溜须拍马的感叹一番,“哇,不愧是少卿大人,就是要比我这种闺阁女子见多识广学识渊博!”

    陈泽晋想笑,却又碍于齐楚昭在一旁瞪着他,而不敢太过于张狂,对于孔靖瑶的夸奖,他只得谦虚的摆摆手,“郡主真的是这么看我的吗?哈哈哈……其实也还好啦,没有郡主说的这般厉害……”

    “那我现在去一趟鸿胪寺,请鸿胪寺少卿刘大人调取一下这座寺庙当年相关僧人的度牒和楚天道人的度牒。”

    陈泽晋看了一眼旁边的更漏,起身拍了拍衣袍在路上沾染的尘土,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出,他突然这般正经,倒是让屋内剩下的二人不可思议的面面相觑。

    “你在路上打他了?”孔靖瑶疑惑得脱口而出。

    齐楚昭重新将视线收回到书册上,闻言,他神色如常,只是双目微微觑起,抬手将身前的手札翻到了下一页,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反问:“何出此言?”

    孔靖瑶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篆的手册,随手捡起一旁的灯簪子轻轻将灯芯挑了挑,原本光线昏暗的房间再次光亮如白昼。

    她不紧不慢地放下灯簪子,取出绣帕擦了擦指尖,“那为何陈少卿的下巴里侧有一块紫乌?”

    “看得很仔细,”齐楚昭百忙之中,从书案中抬眸轻轻扫了孔靖瑶一眼,“回来路上,下了片刻的急雨,不慎摔倒许是那时磕碰到了。”

    孔靖瑶了然的点点头,“噢,原来是这样,今日真是辛苦了。”

    只见齐楚昭掸了掸宽大的衣袖,执起桌上还剩一半的茶盏,递到孔靖瑶的眼前,“不知可否劳烦郡主,为我添一些热茶。”

    孔靖瑶环顾四周,先前侍奉在左右的小厮侍女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而屋内唯一的茶壶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她垂眸顿了顿,提起茶壶起身,“煜恒哥哥稍事片刻,我去去就回。”

    夜晚的大理寺阒静无声,孔靖瑶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只是白日里在书吏的指引下走过一回,如今天色早已不在清明,眼前的花木笼上一层浓重的墨色,现下孔靖瑶只能凭借来时的方位大致辨认出走向。

    大理寺远比她想象中大了许多,回廊弯弯绕绕,廊下的房门皆为紧闭。

    不知为何,她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挂着“卷宗阁”匾额的门前。

    孔靖瑶不禁又想起姜家的纵火案。

    时至今日,孔靖瑶依旧能清晰的记得,自己在四岁开蒙入学之时,辰王将她带来此处,告诉了她关于身世的秘密,他推开这扇对于那时小小的孔靖瑶还是非常沉重的门扉,从其中一个格子中取出关于当年那场纵火案的卷宗,递到孔靖瑶手中。

    在卷宗上仔细地收录着犯案山匪的认罪书,内容之详尽,近乎完美。

    恰是如此无懈可击,反倒引起了孔靖瑶的怀疑。

    且她将其中的内容反复看过不下百遍,所有的证物记录之中却始终不见记忆中那枚染满鲜血的玉珏。

    后来,孔靖瑶长到十四岁时,在情报组织——凌云阁阁主危难之时出资相助,扭转了岌岌可危的局面。

    后来在她的推动下,凌云阁开始遍布全国各地,他们不仅接受江湖人士委托,同时也会接寻常人家、亦或是府衙的质询业务,近两年发展势头迅猛,早已是盛名在外。

    大家都知道凌云阁有一位从不露面的阁主,但谁也不会将这位神秘的阁主与辰王府这位娇滴滴的郡主联系在一起。

    进入凌云阁之初,孔靖瑶就所有人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搜集到所有关于当年姜家纵火案的蛛丝马迹。

    可所有的真相像是被隔着一层纱幔,远远看见了事件的轮廓,走近了却陷进了浓稠的沼泽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得其法。

    正当孔靖瑶静静望着眼前的门扉时,一个宽大的黑影慢慢压了过来。

    她双目定在其移动的方向,屏气聆听其挪动的步伐。

    就在那只手落在她肩头之际,只听见一声女子恐惧地惊呼响彻了整个大理寺。

    随即,孔靖瑶双腿一软,整个人向着一侧缓慢倾倒。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紧实的臂膀,一把将她拉如怀中,霎那间熟悉的腊梅的香气随之将孔靖瑶牢牢包裹其中。

    她半眯着眼佯装晕倒,趁乱还不忘将手轻轻搭在男人快速起伏的胸膛上。

    齐楚昭晃了晃她的肩膀,轻声唤她的名字。

    “庆阳?孔靖瑶?”

    孔靖瑶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被他主动抱在怀中,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

    对于齐楚昭的脚步声,孔靖瑶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先前他还未走近时,她便早早地发现了他,于是算好了时机,不早不晚,堪堪落入他的怀中。

    齐楚昭对此无计可施,他伸出一只手指探了探孔靖瑶的鼻息,平稳有力,这才放下心来,将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窝,轻松将人打横抱起,步履轻缓地朝着陈泽晋的房间走。

    期间,孔靖瑶好似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惊恐地往他怀中缩了缩,细软的小手扯着他腰间的玉带,挠得他浑身燥热,却为自己身体自然的反应羞愧不止。

    一回到房中,齐楚昭第一时间就将孔靖瑶丢到了小榻之上。

    起身后,齐楚昭嫌恶地瞪了孔靖瑶一眼,她一个郡主,一日日的,不跟城中夫人小姐们相约去看看珠宝首饰,抚抚琴,作作画,偏要跟到这大理寺查案子。

    身子也不好,昨日他回府路过辰王府,就看见孔靖瑶的贴身侍女慌慌张张地往外跑,拦下来一问才知她发热了。

    不过歇息了一晚的时间,人都还未好利索,就又来帮忙查案。

    也不知是这案子真的让她如此好奇,还是因为这大理寺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越想越心烦。

    齐楚昭索性转身不再看孔靖瑶,回到堆满卷宗的长案前,视线落在刚刚孔靖瑶拨过灯芯的油灯上。

    他伸手拾起她刚刚捏过的灯簪子,看得有些失了神。

    甚至连陈泽晋何时进门的,都未曾发现。

    “这灯不亮了吗?要不要我叫人来换换?”说着,陈泽晋就要伸手去拿灯。

    齐楚昭举起灯簪子在他拿着灯的手背上,重重一敲,“不必。”

    陈泽晋白白挨了这一下,疼的牙嗞嘴歪,“不换就不换,干嘛还动手啊?!”

    两人斗嘴的间隙,陈泽晋终于发现房中怎么少了一个人,回头一瞧,才发现孔靖瑶正睡在小榻之上。

    陈泽晋偷偷瞄了孔靖瑶一眼,贱嗖嗖地附在齐楚昭耳边,“你真没考虑过跟辰王提亲?”

    齐楚昭懒得搭理他,“明知故问。”

    陈泽晋追问,“那婚约都是早十几年前先王定下的了,这些年你一直带兵努力维持这外邦与边境的稳固,不就是为了打破这婚约吗?”

    齐楚昭不再理会,向他摊出一只手,“度牒呢?”

    “不要怪兄弟没提醒你,一天天这样板着脸,再好的姻缘都会被你吓跑的!”

    陈泽晋一边不满地说,一边又恭敬地将厚厚一沓度牒放到齐楚昭手中。

    “从商贵进寺,到商贵离开的那些年中,空灵寺所有颁发度牒的记录都在这儿了,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翻了翻,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齐楚昭接过记录后,并不是依次在翻,而是着重地看了其中几页之后,执起毛笔,沾了点朱砂,在他们从空灵寺中待会的手札中寻到了几处名字,依次圈了起来。

    陈泽晋结果他圈过的名册,依次将法号读了出来,“普玄、普净、普生、普诚、普源,为何你觉得是他们?”

    齐楚昭抬起食指在陈泽晋带回来的度牒上敲了敲,“看出什么了吗?”

    陈泽晋依次找出五人的度牒。

    五人出家前,不仅是同籍,并且是同姓刘,年岁依次相差一年。

    陈泽晋将五张记录都举在手中,“难道你怀疑,他们几人有亲缘关系?但是即便是有亲缘关系,不能说明他们会一起得罪同一个人啊?”

    齐楚昭拿出他们从京兆尹处调出的最新的京中在籍记录,“你再看这儿。”

    记录中,当下刘裕也就是改名过后的商贵,法号普净本名刘齐,法号普生本名刘志,法号普诚本名刘丘,这四人都同在京城。

    而有一个叫法号普源的并不在记录之列。

    陈泽晋指着普源的圈,“这个呢?普源你为何也将他圈出?他难不成就是楚天道人?”

    “对!”齐楚昭点头,“你看这里,普源因为偷喝酒被逐出空灵寺,并且他因为喝酒引起山下一户农舍被烧,他自己也被波及右手手上,现在只要去找人确认楚天道人的右手上是否有陈年的烧伤,基本就能确认其曾是普源的身份。”

    “好!”

    这一天也算是没有白费,陈泽晋正要叫人去确认,一个小吏慌慌张张先一步出现在门前。

    陈泽晋和齐楚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小吏结结巴巴地大喊道:“报报报报,城东……又又又……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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