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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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半山望着姜樱离开的背影竟然笑了,带着几分狼狈。fanghuaxs
他垂眸,手掌触碰沾着口红印的杯子,缓缓贴近唇边。
这一刻并没有因为姜樱怦然心动的答案而庆幸,反倒很难过,无数的怜惜与心疼将面孔扭曲,随时随地会炸掉,仿佛胸腔被荆棘握固,纵然盛开千万朵花,可渗出的血液却吸引来蜜蜂叮咬,只剩遍体鳞伤。
独自承担那些秘密,肯定不好受吧。
他用力闭上眼,半晌后才起身,拿着手机打了几行字:“漏网之鱼悉数捕获,任务已完成。”
对方近乎秒回:“渣滓也上钩了。”
陈半山看了眼还在厨房跟魏闲交谈的姜樱,播通电话:“我们这批人什么时候离开?”
“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上面说,如果留下,糖人店可以给你。”
“好。”
“功成身退的感觉如何?”
“挂了。”
“等会儿,你手怎么样啊”
“命大,死不了。”
虽然姜樱是背对着外面,可魏闲却挺在意落魄的陈半山,谨慎观察着:“他好像在打电话,噢,现在人已经不在座位上,走到巷口,拐弯了拐弯了,咱们还继续嗦粉么?”
“我想比他先一步回家,收拾东西,今晚就走。”
魏闲眨眨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是连面都不愿意碰上。
姜樱抱歉:“打包回去的粉可能没那么好吃,要不你记我一次,以后姐姐肯定会再请的!”
听到‘姐姐’两个字,魏闲的表情僵了僵:“没关系,坨了就坨了。”只要是你买的,我都能吃。这后半句,没敢说出来,压在嗓子里。
他轻车熟路地拿起打包盒走出去装粉和浇头,俯身收拾,余光却一直没从姜樱身上离开。发现她正在看美团入住,里面便宜、适中的房全满了,有些已经被提前预订,有些因为深夜贵到离谱。
那张姣好的脸,满目愁容。
少年眸光闪烁:“如果实在没地方去,要不,委屈委屈住我家?”
其实说这话时,魏闲有过期待,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没曾想,姜樱呢喃道:“那就麻烦你收留我一晚上。”
魏闲瞳孔黝黑发亮,听到回答后,瞬间睁大眼,里头洋溢着湿漉漉的喜悦。
“咱们硬件设施超强,提前20分钟赶回山上不成问题!”他对自己车速非常有把握,兴奋的拽住姜樱,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的绅士底线了。
一脚油门轰底,尘土飞扬,靓丽的跑车直冲而去。
等姜樱到糖人店后院的时候,家里黑着灯,陈半山还没有回来。
她的东西不多,简单收拾一下又重新装回行李箱,就是今天换洗后的衣服还晾在阳台,正准备拿进来时,突然听到对面房间传来“扑通”巨响,声音很大,好像是什么重物砸落,有股闷闷的钝感。
姜樱探头,原来是杂物室的窗帘掉了。
里面的东西歪歪扭扭,一览无余,甚至还有块被红布包裹着下体的模特架。
大脑敲响警钟——
姜樱最终没抵过好奇心驱使走了出来,停在窗户外。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她亲眼看见无数顶男性假发,有满头银丝,有鬼火少年,与此同时,各式各样的眼球、鼻子、耳朵等器官储存在瓶瓶罐罐中,甚至因为走得急而忘记塞上封头。
“白色的物质怎么有点像胶?”
姜樱拧眉,尤其瞥见眼影盘、唇膏口红、粉底液后,便产生了更荒诞的想法,这个男人除了是人渣该不会还有什么异装癖吧?
实际上,只要她把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推,就能进去,因为陈半山临走前忘了锁杂物室的门了。
-
糖人店商铺前街,停着刚熄火不久的摩托。
旁边斜靠着一个男人,滞留在那儿,像犯错不敢回家的小孩。
他抬眸,盯着屋内隐约泻出的光,料到姜樱已经回来了。
思索半刻,还是觉得应该先坦白。
手中捏着的易拉罐还剩点酒,他仰头灌进嗓子里,凸起的喉结动了动,随便一抛就丢进了垃圾桶里。
陈半山打开和姜樱的聊天对话框,发了长长的小作文,无非就是承认自己身份,可最后又觉得不妥全给删除了,只留下一句:
【我们谈谈好吗?】
然后,按了发送键。
很快,醒目又刺眼的红点映入眼底。
界面弹出一条消息提醒“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陈半山垂头看着手机,大夏天的脸上也不见冒汗,可衣服已经湿透了,汗水顺着领口往下滴。
世界顿时安静,好像受到什么打击似的,脑袋嗡嗡,听也听不见,看也看不清,模模糊糊,眼尾泛红带着些泪花。
“老陈,咋还不进去,是不是喝醉了。”隔壁商铺听到动静后出来瞧,害怕对景区影响不好。
陈半山猛地吸气,应着:“没事,我散散酒气。”
邻居一拍脑袋,调侃道:“是吼,今时不同往日,你里面有个美娇娘。”
这话彻底刺激到了他。
陈半山无言,冷着脸解开胸前一粒粒扣子,脱了浸湿的外套,只穿着无袖背心,松松垮垮的布料堆积在腰间,露出结实的肌肉,腹肌清晰可见。
他咬着脸颊两侧的软肉,拆卸手腕处的纱布,一边往外拉,一边用跨顶开前门,大步进来,提起两桶冰水就往身上倒。
冰与火交替,毛孔微张,冒着蒸腾热气。
陈半山脸上带着些肿胀,好像有层皮快要撑不住了,但他无所畏惧,把外套往旁边一丢,直逼后院。
听见动静,姜樱如临大敌,赶紧关掉手机装作没事人。
可
可太迟了。
实在太迟了。
陈半山半透明的背心紧贴在身上,后槽牙磨了磨,看到侧卧整理好的行李箱,更是怒火攻心。
他伸手带过半掩着的杂物室,另一只手锁定避之而不及的姜樱。
分明戾气难掩,但瞥见她像小兔子般受惊的眼睛时,话语放柔和,竟也生了些委屈:“真要走吗?可是你把我删了,放在这儿的住宿费又该怎么办”
两人距离很近,她身体灵活地用手肘进行攻击,而陈半山早就预判到位,次次巧妙闪躲仍然占据上风,攥住姜樱的手腕愣是没有松一点。
这种感觉不太妙,她能够清楚的窥见此人并未用全力,甚至放水,像是故意让着她,脸上略显歉意好像内就是个逗猫棒,而自己成为了娇养的宠物。
姜樱抬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踢过去。
陈半山后退半步,看似是被惊住了,没来得及反应,而她借用这种迟疑想要来个过肩摔,可下一秒熟悉的动作致使两人呆住。
姜樱脖子被陈半山用肘窝锁喉。
这个姿势两个动作之间的熟悉度再默契不过。
彼此微喘声逐渐融合,肌肤紧贴,体温瞬间上升。
她有些难以置信,应该说无法相信开始自我怀疑,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千万别把陈岁跟陈半山混为一谈。
“边城就是这么对待游客的吗。”姜樱瞪着他。
强装镇定,心里头却在打颤。
“你”他嗓音低沉又干涩,衣服全黏在肉上,有意贴得更紧,在她耳边,带着呼吸,轻轻叹道,“怎么又输了。”
这一刻。
炎日盛夏却透着寒意,外面蝉鸣不断,可她只听得到陈半山的言外之意。
姜樱,你不长记性,怎么又输了。
她好似被雷劈了般。
“啪嗒”“啪嗒”“啪嗒”
一滴滴血水滑落。
陈半山那只没力的右手垂在旁边,地上开满了‘红色的花’。
“你受伤了!”姜樱不再硬着来,而他也没拘着,两人保持了适当距离。
“嗯,所以你还走么?”
“这跟我走不走有什么关系。”
她低头,眼神飘忽不定,其实刚才看到了陈半山胸膛上子弹贯穿的疤痕,还有些熟悉的旧伤。
怎么会
也许是凑巧了呢?
姜樱见陈半山没有回应,依旧固执地挺在她面前,像个假人,实在没辙只能再度开口:“你赶紧去处理一下。”
“别走了行不行。”陈半山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了的原因,再三央求,“之后我不会再跟她们那群女人接触了。”
姜樱张张嘴,心情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魏闲还在外面。”
她绕过他,抓住了行李箱。
陈半山按压下燥意,似乎觉得她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突然问道:“你说你喜欢故人,那魏闲算什么”
姜樱侧过脸,手指搭在行李箱的扶手上,眸中清明,可长相却没这么纯净,属于妖艳到不化妆都很漂亮,眼尾略略挑起,随随便便一个动作,玲珑曲线便能显而易见。
“算得上。”她斟酌开口,“朋友。”
陈半山非常不满意这个答案,嘴唇抿得很直,冷哼道:“你的故人更重要还是这位朋友更重要。”
“幼不幼稚。”
“原来如此,跟你的故人比,我就是垃圾,魏闲倒成香饽饽了?”
姜樱在陈半山的注视下,平静回答:“他一身正气,勇敢无畏,被岁月蹉跎也依旧坚持信仰,怎么可能会被我遗忘,只是强迫自己跟回忆和解,所以,你们有得比么。”
陈半山揪心,说不上来的难过,眼眸更沉了。
“没有。”姜樱给出坚定的答案,“怪我,都怪我看到形似的人时冲昏了头脑。”
她对陈岁是愧疚的,充满着血色阴影,这种复杂的情感基础上还加了层少女时期记了很久的惊鸿一瞥和短暂接触。
没有上升到爱,却又比爱情更伟大。
缅北相遇,盗猎者险情,极度伪装也曾算是队友吧?
潜意识里都想要自私的跟陈岁沾点边,多靠近些。
姜樱的白月光拿得出手,让人在困境中活下来,像束光撑着她。
他扯了扯嘴角:“形似?”
同样的伤疤,右手腕明显的痕迹也不愿意认么。
陈半山的声音冷了两个度,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我看你就是拿故人当借口,实际上早被门外那小子勾了魂去。”
“说什么鬼话呢!”姜樱气恼,懒得理这个醋意上头的男人,她自己还乱着呢,狠狠踢了一脚行李箱撒气,‘砰’地把门关上。
陈半山懊悔抬手,遮挡在眼前,刚才怎么就脱口而出那句话,差点又弄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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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樱前脚刚进屋,后脚桌面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跳跃出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周使打来的。
她调整呼吸,拨回:“不好意思啊,我没能及时报平安。”
周使温淡地说:“第一天还适应么,跟男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姜樱愣了下,省略当时胡诌的话题:“可能明早要换个地方住,别的都不错,边城很适合调整心情,景色也宜人。”
“要是他敢欺负你,外援随时到位~”
被周使戳破心事,只得敷衍着:“放心吧。”
话筒里温润的声音突然有些发涩,他叫出了她名字,忐忑又不确定地问了困扰很久的疑问:“姜樱,我这人应该不算太差吧?”
“你是亦师亦友的知己。”
向来成熟稳重的男人,叹了口气:“原来把我放在了宋夏安的位置上啊”
姜樱带着歉意:“对不起。”
周使及时打断:“这样也好。”他笑着说,“以后就不惦记了。”
两人沉默。
姜樱想挂断电话。
“周使。”
“内个。”
但又异口同声道。
她抿着嘴,深吸一口气:“你先说。”
周使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当初阻止你去边城散心,是因为野保接到通知,苏天元那条没端干净的线上有亡命徒准备置之死地而后生,利用边城未开发的内山做交易,很多野保志愿者联合警方行动伪装在此,时刻监督围捕。”
姜樱倒竖汗毛:“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