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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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出现, 强悍的实力让场上所有修士皆感到自己的弱小。
来前还高兴自己已是合道大佬的凌绾，见到同是合道期的修士在天魔面前蹦跶两下就挂了，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
凌绾这一刻觉得这世界对她太不友好了, 还份外坑爹。
每次修为提高, 就有更加强大的出现，这不是坑爹是什么？
而更坑爹的是天魔一分为二，骨翼的那只魔朝自己这个方向奔来……
凌绾：“……”
面对这种实力高自己太多的存在，被那一震、受了内伤的凌绾不奢望打赢, 只求全力反抗下, 得以逃离……这不是怂, 而是有自知之明。
天魔从深渊爬出来这事太过突然，正道处于未反应过来的懵逼状况，此下任何作为都是白白送死, 远不如暂时离开此地, 好商讨后续应对，集所有人力量的好。
凌绾是这么想的, 也做好应对，结果──
骨翼天魔突破两名和尚与虚河拦阻，竟然在快接近她时，拐向另一边，拍动翅膀、几个呼吸间至另一修士旁，张口吞下反抗修士, 又接着往下一个！
动作麻溜迅速, 完全不带停留, 直到下嘴的尼姑自暴，天魔受了伤，才结束了这如猎鹰扑兔的单方面碾压。
凌绾因这一幕望过去的视线收回，欲再加快脚步时，耳畔忽然响起了道颇为熟悉的男声。
“虽然我不认同虚一选了你，但这一刻我没那个能力束缚他了，希望他的选择是对的，而你，没辜负他的选择……好好待他。”
声音主人说话的方式透着一股子上位者独有的强势，随着声末，犹如叹息似的喃音尽显苍老，猜测是谁给自己传音、话中带着又是什么意思，凌绾心头顿跳。
难道……
消失的声音，笔直朝自己飞来的八角小塔，证实所想。
凌绾立即驱使灵力，将八角小塔划拉到手中。
有些硌手的边角，偏玉般的质感，其上，还氤氲着一层通透的微光……是了，当年慧静就是用这只小塔囚了虚一！
凌绾眼眶一酸，溜转于口中的‘虚一’两字，随轻咬的唇瓣消失，下一秒，立即不管场上所有人，带着小塔飞快离开这儿，往慧静最后交代给她的地方掠去。
身形将动，背后发出炫目灿烂的金光。
乌云遮蔽的上空，天，像是开了道口子，倾泄下来的光，将黑夜化白昼。
底下枯黄的大地破出翠嫩绿芽，抽枝阔叶，开花，花谢，凋零，枯萎，飞快完成了它的一生。
一花一世界，
一叶一菩提。
凌绾脑海中晃过这字眼，袅袅梵音降下，整个场上顿时张满了前所未有的空灵气息，浩瀚的威势，促使她，忍不住回头一瞥。
慧静身矗半空，仰头看着上空光源处。
她顺着慧静目光，看了过去。
散发柔和光线的上空，隐约有道模糊光影，越想看清越是模糊难辨，只好放弃的将视线转往再度合体为一的天魔。
“呵！极乐……”
不屑的口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再之后说了什么，无从听见，只能看到天魔如被什么制住，张牙舞爪咆哮，慧静高抬仰望的头低了下来，作揖礼佛。
慧静动作罢，便敛了眼，如定住般，合掌的手中，偌大佛珠就此断开。
佛珠脱序而落，未至地面，动也不动的慧静，身子逐渐淡化，后竟似从内里破开，碎散成粉，随着佛珠一同掠往四面八方，所过之处大地震动，光束冲天，泥地上枯化的绿植消失，再度被新长出来的取代。
“师叔……”
随风荡来的哽咽声，不知什么情况的凌绾视线望去，只见一身形颇为狼狈的和尚跪在地上，而这人，以及她，甚至所有在这区域的人，都在下一秒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强行推离这里！
想抵制这股力量，浑身灵力却被禁锢的无法动用，只能任周旁事物如飞般急速掠过，直到不知离了原地多远，力量消歇，人也为之仰倒。
就在凌绾忙稳住自己时，眼前忽地一晃，腰枝被拦，止了她后摔的窘况。
洁白的僧袍，清冽冷松香，熟悉的凌绾抬头。
“凌绾……”
两道身形随着虚一唤声到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搂搂抱抱的。”
来的是弘扬道人及虚河。
说话的是弘扬道人，正为慧静牺牲难受的他，此时没了以往爱说笑的言行，不过口吻里也没有斥责意思，纯粹是那种看到了，随口一说罢了。
当然，这也是两人挨的近、却没有太过出挑行为缘故。
凌绾还是为这话，下意识退了一步。
虚一按住她，没让她动。
“师傅师兄，这是凌绾。”
“凌绾，这是我师傅弘扬道人，师兄虚河。”
虚一为彼此做着介绍。
凌绾曾在上阜余城得到这位老和尚救助，当时觉得这人身法和虚一颇为相似，没想，还真是虚一的师傅。
“弘扬道人，虚河道友。”凌绾礼貌唤人。
虚河去‘请’人时，就和凌绾互相介绍认识了，不过这种
介绍场面要是不依言唤，就是不给人面子，觑了师弟不咸不淡的神色，如常道：“凌道友。”
弘扬道人本就不是个正经和尚，听虚一话看他护短动作，有些无语的发了个‘啧’音，便朝凌绾点了个头，“凌小姑娘有心了，不过这里不是说话好地方，魔头随时返回，先离开这吧。”
话一落，师徒三人各自拿出飞行法器，凌绾忙道：“慧静大师刚才传音给我，让我带虚一去九域。”
“九域？”
“是，九域荒山，他说……”
……
天魔现世，去哪都不安全。
但在九域的荒山，这被无数修士列为有去无回的野岭地带，却是最好的天然屏障。
所以凌绾这一说，知晓该地险恶的，无不了然。
荒山固然危险，若运用的好，将是己方最大的依仗。
但在去前，还是得先传讯给宗门及各大门派，告知前线发生的事，且安全可能下，得先回禅寺一趟。
因此这一路上，除了谈这些，并在说完后，各自忙着给宗门或友人传递传讯符箓，师兄弟俩……不，该是说，师徒三人很有默契的没提慧静。
因为那一刻只要有眼睛又对佛修了解的，都会知道，慧静以自身修为牵引飞升契机，开启了两界通道，借此压制张狂的天魔。
相比人修飞升得经过雷劫或心魔劫，佛修倒是不用，但得经过上界接引‘人’看过自身所修的功德金光、得到认可才行。
慧静并没有显露自己的功德金光，只和对方说话。
内容是什么无从窥知，只能从后续动作猜了个大概。
慧静舍己救世，以自身为代价，暂时封印住深渊入口，因此有了慧静和虚一说的‘靠你们’这句话。
所以该飞升的没飞升，反而死了，还是在虚一面前，心情如何不沉重？
就当弘扬道人跟虚河忙着给各大宗门与友人发传讯符箓，告知这儿发生的不幸，没有宗门、勉强算得上是友人的嫦黛及苏易也在刚才战场上，凌绾还真不用传讯给他人。
所以这时，被虚一眼神制住、乖乖共乘放大的问业心灯，凌绾就这么瞅着他。
虚一消瘦了不少，越发分明的棱角衬得他轮廓刚毅冷硬，一举一动甚至声言，都有了属于成熟男人的气质韵味。
即便这会他为传讯符箓半敛着眼，看起来平静的不带一丝情绪，可隐藏底下的波澜，却是令他浑身张扬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不好惹气势。
人依然是那人，可若注意看，那份改变多少让人惊讶。
是了，五十年的囚牢生活，谁受的了？
凌绾一个劲的打量他。
五十年没见，怎么看都不够。
略带灼热的视线，虚一当然察觉到，放开神识烙印好的传讯符箓，没像以往看它遁入虚空，而是将视线移往目光火热的身旁人。
凌绾眉眼微弯，“忙完了？”
漾着笑容的喜悦小脸，一双杏眼尽是柔色，彷佛盛满了氤氲星光般，朦胧生辉的惹人视线停顿。
那眼里，除喜悦外，还带了点小心翼翼。
凌绾见他没反应，微微嘟了唇。
“发什么呆呢？”
虚一回了神，一直轻抿的唇角被她的好心情感染，跟着扬了些许弧度，抓起她搁在腿上的手，应了声：“嗯。”
这声‘嗯’与鼻音无异，合着淡淡的神色，若不是抓着她手把玩得动作太过亲密，还真让人觉得，这人分开了五十年后‘想清楚’了，再一次缩回壳，拒绝自己。
她最怕的，就是分别太久产生的隔阂。
但现在……即便这人从无量塔里出来时，神情态度冰冷无情的和当初分开时的在意狂躁差异太大，此时动作透出来的讯息量，好像也没她所想的糟糕。
要知道刚才面对他的冷脸时，很难转过来。
毕竟昏迷对她来说，不过是睡了数场觉罢了，记忆中，对他的印象仍处于分开时、他情绪外露厉害的鲜活一面。
“别多想，我对你，依然一样。”
像是感受到她的不安，虚一如此说道。
凌绾眨了眨眼，笑颜逐开，粉嫩唇瓣扬起了道好看弧度。
“嗯！”她应了声，随后人靠向他，肩碰间的，就连脑袋也枕在上头，回握着他宽大的掌，看着刚蒙亮的鱼肚白天际，“逝者已矣，别难受了。”
他安慰自己。
她当然也要安慰他。
只是，到底不太会安慰人，一句话说的干巴巴的，便以自己这五十年来的事带过悲伤话题……当然，都在睡觉没啥好说的，重点是放在理好的情报上。
她，魔修魔族联手的前因后果，苦苦抵抗魔卵的景襄……娓娓道来。
虚一听着，对上了这些年的事。
这些年，为了让他心系苍生，慧静师叔并未限制无量塔视线。
意思便是外头发生什么事，只要慧静师叔亲自处理的，在无量塔中的他看的一清二楚。
飞在前端的弘扬道人及虚河神识探查周围安全，做为师傅师兄，怎么不担心久未见面的徒弟师弟呢，难免在神识掠过时，注意两人，因此听到凌绾说的话。
如此重要情报
，哪还顾及偷听的尴尬，立即驱使飞行法器过来问真确性。
于是一说一问等回来，时间路程飞快过去，却还没在预计时间内到达十方禅寺。
不过也因为这样的耽误，四人没白跑一趟。
弘扬道人收到不少回覆的传讯符箓。
当然，不幸居多。
在这短短时间里，许多宗门已经被灭了，抑或成了魔族的狗腿子。
为了表示忠心，狗腿子出卖了正道。
至于五大宗门，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正以仙门的护山大阵苦苦守着，部分人则往荒山去。
十方禅寺的不幸消息夹在其中，气氛一时因此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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