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一百三四招 爱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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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的混乱与夜色的深沉,掩盖了所有惴惴不安的躁动。nianweige
将童塔塔从慌乱之中拖出来后,系临城就后悔了。
对方不甚清醒地胡乱攀附,像一只紧张的八爪鱼,牢牢地缠裹在他的周身。
系临城第一次察觉到,原来有些人的头发丝上都带着热度与聒噪,划在下巴上时,让人心烦又倍感煎熬。
噼里啪啦的烟炮响,震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每一颗血细胞都因受惊而奔逃。
满园的花香也像失了控一般,疯狂涌进鼻腔内,肆无忌惮地堵塞住所有能呼吸的角落。
窒息感让人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大口吸气,萦绕在身前的发香、浓郁的酒香、隐秘而细微的体香,擅自在空气中发酵,不慎吃进嘴里后,让人渴得抓狂。
而当那双迷蒙的双眼,抬起来望向自己的瞬间,禁忌的阀门像是在无形中被打开了。
他确实发了狂,急不可耐地从那双唇里汲取每一丝甘汁。
像是对方偷吃了世间最醇的琼酿,自己要全部讨回来一般,小气得像只失了心疯的豺狼,来回吮扯着猎物,不留一丝活口的机会。
直到对方痛呼出声,才猛然回神,心头大震,仓皇失色,狼狈不堪地连连后退,双双齐倒在昏暗之中。
该是庆幸夜黑风渐凉,亭内的大理石地板还尚存一丝理智,将他冰得浑身激灵,才不至于彻底丧心病狂。
当理智回归,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对方脸颊的泪水和下唇冒出的血珠,似乎皆是对他野蛮与自负地鞭笞与讽刺。
甚至,想给对方抹掉泪水与血珠的手,都在不停颤抖,默认着自己的无知与虚伪。
回到房间后,系临城近两年来第一次吃了药。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因为几根头发丝儿,碎了一地。
一夜未眠,他开始疑惑与混淆,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着问题从源头解决,于是转头去问了对方,为什么喜欢自己。
然而得到的答案不仅没有解决他的问题,反而愈发令人困惑与不安。不安得他只想赶紧逃走,不安得他将一切归咎于荷尔蒙地躁动。
时间在疑惑中过得匆匆又忙忙,大雪里的哭泣声在心头晃荡了不知多久。
直到被震天响地拍桌声,不蓝不绿的混色,与傍晚路灯下的呢喃打乱。
其实,系临城听到了,田间路灯下的哭泣。
耳机在跳转新节目时没有了声音,他以为是卡住,刚想掏出手机看时,听到了身后的人在自言自语着情人节快乐。
话说了好多,断断续续又思维跳跃,让人一时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但那含在喉咙里的哽咽,却听得人很不安。
说着喜欢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可是喜欢的价值和意义又是什么。
暗恋是自我感动,那明恋就不是了吗?感情这种东西,是否从一开始就是自我感动……
太多没有标准答案的困惑,满墙的书籍都找不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各类文章全网比比皆是,开放性的话题,似乎成了最难回答的题目……
聚餐时对方的崩溃让他措手不及,那一声声自我厌弃般地哭喊听在耳朵里,倒像是对他的谴责。
学习不好,没有才艺,不会运动,长得不好看。
那如果对方学习好,多才多艺,运动超长,长相优异,自己就会喜欢上了吗?
从小到大,身边不是没有那样十全优异的人,可自己也并没有感到所谓喜欢,那自己喜欢得,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知道,系临城真的不知道。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当时那般感觉到,所谓的家族几代最优质的alpha这种东西,是唬人的。
他连最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清楚,所谓的优质,也不过尔尔。
困惑像戈壁上最顽强的植物,疯狂往心底扎根。
反倒是齐野的话,给了他一些不同的启发,将他带到了一个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无爱症,让他迷茫。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他竟想从收到的那堆情书里,找寻到哪怕一丁点儿的感同身受,可是没有。
不仅没有,反而更添疑惑,他只觉自己仿佛走入了闭塞且无光的隧道,触不到四壁,也看不到前路。
……
系临城迄今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得上是改变。
那场无故降临在童塔塔身上的人祸,让他第一次产生了,齐野说得那种心理上的呵护。
只是他不确定,那到底是出于alpha的本能,还是对于熟人并且还是恩人的保护,而且,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剪不清的前怨。
当年,堂叔正是因为在万林商贸城项目里中标失败,才转去开得酒店。
以彼时堂叔为项目投入的时间与精力,做得那些功课,如若操作中规中矩,他堂叔不可能失败,显然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后来父辈们聊起此事时,恰巧系临城在旁边听到。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不迷游戏,不溺玩乐,唯独爱听这些“实事要闻”,因而将其牢牢记在了心里。
大量且广泛地学习与阅读,随着年纪增长而不断沉淀,对时事与新闻的研究从浅入深,加上从小所处圈层,能接触到的门路也变多,他开始摸到一些曾经看不透的东西。
他像抽丝拔茧一般,将秘密从暗无天日的地底扒出,然后默默藏在心底。
本来遵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他并不打算做什么,但奈何麻烦上赶着来碰,他只好顺水推了舟。
事情进展远比他想象得快,他也算是了了年少时心中的一点纠结。
一切好像都如愿以偿,唯独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吵着嚷着喜欢自己要嫁给自己的人,竟然会拒绝他的交往请求。
然而,在听过对方的回答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太草率,又觉得自己太不成熟太天真。
也是在那个时候,系临城突然开始想,是不是自己看待童塔塔的目光,太过片面,以至于对其没有一个完整地认知。
或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笨,也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胆小,甚至或许,他比很多人要勇敢许多。
这样的认知画像,在岑昑出现后,变得越来越清晰。
岑昑入校后,四周的人几乎瞬间便将其与自己拉到了一起。
如果按照童塔塔当初所说得“学习好,运动好,长得好”那般标准,岑昑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在四下起哄起得热闹时,他不是没想过,如果和岑昑在一起相处久些,自己是不是就会喜欢上她了。
两人知根知底,从小相识,虽然对方出国后,见面不多,但这反而给彼此之间留下了神秘的未知。
或许两人一起探索过这神秘的未知后,当真能发现彼此是良选。
他不知道,因为那念头还未来得及深思,他便被童某人的另一奇异举动,转移了注意力。
在四周嘈杂喧嚷,不断哄笑他落败失恋时,童塔塔反而申请上晚自习,定起了要考大学的目标。
想起彼时气势汹汹,扬言最大梦想是嫁给最优秀alpha的人,如今竟舍弃曾经“毕生梦想”,转而奔向大学的怀抱。
系临城承认,那一刻,他有点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能走到哪里。
开始,他的想法和童叔的担忧不谋而合,都以为某人只是三分钟热度。
但谁也没想到,他磕磕绊绊地,走了那么久。
……
如若前面的一切可以称得上改变,那系临城更深刻的变化,是从运动会结束之后吧。
对方突然莫名哭得很凶,凶到童叔都亲自来问他发生了什么,可是自己也并不知道。
他问过,但对方并未告知。
也是自那之后,他有点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咬上了一股劲儿。
那个高考停课的周末,所有人齐聚在家,雪糕没有尝出可吃之处,但闲谈倒从未停止。
意外被砸伤并没有多痛,但对方过于自责的眼泪与神情,让他感到了焦躁。
后来对方匆匆忙忙中途离场,找了个听上去寻常的借口,不得不说的是,他找借口的功夫真的上涨了。
如若不是自己见过他伫立花园前,仓皇抹泪的背影,且临窗坐了整个下午,也未见其从大门离开,或许当真可能被他骗过去。
其实那个时候,系临城隐隐觉得,自己或许察觉出了对方匆忙离场的原因所在,但却不知该如何诉说,也不知该采取何种方式去处理,更为妥善。
那天晚上,他收到了第一封数字信件,5887,思来想去,甚为不解。
然后,时间开始按下加速键。
忙碌使得两个人没有机会交流,他甚至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对方一面。
听说对方开始了补课,每天都很努力,老妈说不只是努力,简直可以说是在拼命。
想来或许也是,否则,按照对方那一天不找他两回都耐不住的性子,不可能周末都不出来瞧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越来越炎热,让人心头焦躁又烦扰。
人才项目虽然精彩,但每天大量的行程,也难免让人偶尔感到疲倦。
围绕在身边的人都很优秀,沟通有效且高质量,他不需要一句话拆成几个简单意思,他们也都能听得懂。
然而与这些人相处时,他竟莫名体会到了一丝,滕胜克曾经描述自己时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跟某人在一起久了的缘故,他竟开始怀念起,那种话里话外都是青蛙,蟋蟀,和三毛钱色素冰棍的日子。
于是,他见到了对方,在即将要转过拐角的窗前,在新叶噼啪的梧桐树下。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侧脸,只一个擦泪的动作,就识出了那背影的熟悉。
那一瞬间,系临城突然意识到,平均下认识对方以来的日子,几乎每隔两天就能见到对方哭的样子,他从未见过比他更爱哭的人。
但也同样的,没见过比他更爱笑的人,特别是那种哭过之后,苦哈哈的强颜欢笑。
他冲出门,见到了对方。
瘦了,很明显,眼下带着怎么笑都掩不去的疲态。
但双眸望向自己的时候,还是那样带着亮晶晶的光泽,和一下就能看透的心思。
系临城猜得出对方为什么而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竟在想,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于是赶忙转移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尴尬。
然而对方望向他身后大楼时的向往眼神,让他怎么也忘不了。
明明自己最是需要祈福的泥菩萨,还要强地对他喊加油。但从其眼神里看到的信任与崇拜,让系临城感到了久违的开心。
因而,当看到对方那被高温蒸烘的面色与干涩的唇角,像只奄奄一息的小龙虾时,他甚至没有想太多,便转身回去买了那杯饮料。依着为数不多的经验,要了与之前相似的口味。
或许炎夏的凉饮有种意想不到的魔力,对方那抑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瞬间赶消了眼角的最后一抹疲色。
因而,仓促的告别与奔逃的背影,比他之前在窗前瞥到的那一抹,都轻快了几多。
第二封数字信件,他解开了一半的谜题,是两人名次间,间隔着的人数。
剩下一半的谜底,应该也很简单,只是似乎怎么解都不太对。
看着成绩单上的那些数字,他突然想到了某人眼下的疲态,第一次生出了希望对方坚持下去的念头。
也是在那一刻,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对方俨然将自己当成一面插在山顶的旗帜,直奔而来。
那或许,他也不该再继续遮遮掩掩。
……
人才计划终于结束时,系临城在心底松了口气。
老妈提出要办惊喜party时,他其实是拒绝的,但最终却也鬼使神差地跟着一起捣鼓了。
在悄悄筹备的过程中,老妈很开心,不知是不是受她感染,自己也有点期待起来。
然而,party最终以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方式,草草收场。
彼时无人说话的客厅,被童叔的声音衬得格外安静。
那声音里,有着时隔多年后,轻述往事的平静,但却每一个字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说书人说到曲折处时,总是或激情澎湃,或唏嘘顿挫。但当人的情绪从头到尾都是沉痛时,便是无波无澜的极致平静。
最深沉的悲恸,往往无声无息,从前系临城只在书中读过,那天是第一次在现实中感受到。
彼时他望着窗外淋漓的细雨,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认识童塔塔以来的一幕又一幕。
想起当初让对方骑共享单车时,他害怕又咬牙说再试一次时的模样;
想起他无数次路上摔倒又爬起,满身灰土手掌破皮,但拍一拍又继续往前走的模样;
还想起对方几次意外额头上挂着血和伤口,回家却仍能笑呵呵地吃嘛嘛香;想起那些被别人嘲笑与侮辱,被自己嫌弃又漠视,却还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日子……
系临城从不曾想过,那个看上去笨拙马虎,嘻嘻哈哈,没头没脑,总精力充沛地到处瞎使劲给人添麻烦,却从不吝啬将情感剖于人前的人的背后,竟是这样的过往。
对方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说,提起过的童年回忆里,总是充满了泡泡胶,小纸伞和齁甜粘牙糖的快乐。
平常也总一副无愁无恼但又慌里慌张,抱着恋爱幻想喝着空气,就可以不要一切令人啼笑皆非的样子。
多少人以为他是天生就蠢的笨的弱的,注定被甩掉的,未来没有希望的……
可又有谁知道,在所有人还抱着奶罐子嘬个不停,摔一跤就哭哭啼啼的时候,那个被他们嘲笑过无数次的人,在为了生存而无声地挣扎着。
那些不能将悲伤与欢乐宣之于口的年月,那些无法以眼泪释放万千思绪的深夜,痛苦有多长,星空有多黯……没有人知道。
可就是那样一个“蠢弱”到让人难以忍受的人,捱过了一切,认真地活了下来,甚至比太多的人都活得乐观,活得坚强。
那个时候,系临城突然觉得,爱哭挺好的,能随时随地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挺好的。
他从未见过比童塔塔更爱哭的人,但也从未见过比他更爱笑的人。
他不知道齐野说得那些心理上的感受,有没有一种叫做敬慕与心疼,他总觉得那天晚上,隐约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难受,似乎就是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2-1112:59:59~2024-02-1214:3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鸯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