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百十九招 双层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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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落荒而逃,等停下时,童塔塔已经站在了不知名的小路上,走了半天也没找到学校出口。fanghuaxs
最后好不容易从一处满是爬山虎的墙角拐出来,抬头就被眼前的美景惊呆。
视野内是大片如火如荼的紫藤萝,顾不得识不识路,他径直走过去,置身于那片紫色的汪洋。
环形回廊内,玉白的雕花廊柱托着顶部大片藤蔓,垂坠的紫藤萝花簇像精灵的麻辫,淡紫裹粉,夹着星星点点的白,成簇成团,好不热闹。
四周往来几多人,或行或坐或写生,甚至还有音乐系学生在轻拉小提琴,悠扬的琴声温柔又多情,三五情侣携手漫步,甚为浪漫。
一个没忍住,童塔塔将手机拍到内存不足。赶紧收手,转身顺着回廊走到头,发现了香瑭大学最瞩目的图书馆。
那图书馆简直令他目瞪口呆,如若不是门口挂着图书馆题牌,他甚至以为是座城堡。
后来回到家,童塔塔上网查过才知道,原来香瑭大学一直属于本市旅游必去之地。
光他那天看到的著名景点就好几处,扇形喷泉,紫藤萝瀑布,以及瀑布后的图书馆等。
据网络资料显示,香大当初建校时图书馆很小,是后来一位富翁捐赠重建,才有了现在的图书馆。
由于那富翁非常喜爱巴洛克建筑,便请了海外著名建筑师,与国内的建筑大师联合打造了,当时国内第一座本土化巴洛克建筑。
童塔塔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到底什么是巴洛克,但这并不妨碍他一连几晚做起诸如,“和系临城从紫藤萝瀑布漫步到图书馆,一起学习一起约会,在林荫道上逗弄小松鼠,在青草地上忘情接吻”的美梦。
不仅如此,还越梦越大胆,几次醒来嘴角都挂着口水,被来叫他起床的老爹摸着额头好一顿检查。
作业写到中途,童塔塔坐在桌前发呆,望着那个早已空掉的纸杯,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那天喝完饮料后,他没舍得扔,回到家将其洗干净,放到了案头。
每当学习累了的时候,他就会抬头看看纸杯,仿佛瞬间便有无限力量回荡在胸口,味蕾也自动回味起当时的味道。
那是杯很爽口的莓果味奶昔,很像之前意外受伤进警局时,系临城买过得那种。
每每想及此,他就忍不住抿起嘴唇,脸上也漾起阵阵红晕。
临近开学前一个星期,补课终于结束了,系临城的测评也完成了。
而跟了两个月项目进度,好不容易暂停忙碌,得空歇口气的林美临,提议大家聚一聚。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两家人虽住在一块,却很少聚会,只偶尔在院里碰上才短暂地唠唠家常,过得实在太“凄惨”了。
童家父子自然对此毫无异议,忙从院里摘了满满一篮新熟蔬果,提着去了主院。
只是按了好一会儿门铃都没人来应门,爷俩甚觉疑惑。
“确定说的是今天吗?该不会搞错时间,阿姨她们有事不在家吧。”
“没错,就是今天,我上午还问过呢。”
再三确认约定日期无误后,童塔塔又按了几次,仍旧没有回应,童方台准备掏手机打电话。
恰在这时,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嘭!嘭!”几声震耳的炮响过后,礼花在头顶炸开。
伴着吵嚷而欢快的呐喊声:“塔塔生日快乐!”
系家五口人齐聚在玄关,欢欣雀跃地给了童家父子俩一个惊喜。
尽管被拉过来的“城氏三兄弟”个顶个的面色勉强,但还是迫于老妈的淫威,皮笑肉不笑地朝童塔塔齐声说:“生日快乐!”
太过突然,童塔塔猛不迭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身后的童方台也被吓了一跳,随即面色瞬变,扭头看向儿子。
只见童塔塔面色煞白,像是惊吓过度,又像是失了魂,整个人眼神呆愣,丝毫没有喜色。
见状,童方台立马扔掉了手中的菜篮子,掰过儿子的肩膀将他拉到一边,并迅速关上了房门。
大门在眼前关闭,“嘭”的关门声不大,却震得门后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隐隐意识到不对,林美临赶紧推开挡在身前的里城,开门走出去。
只见不远处的门廊外,童方台跪在台阶上,神色紧张,行为慌乱,手抚在童塔塔的脸上,或轻揉或拍打,嘴边还念叨着:“塔塔,儿子,老爸在这呢……”
而他身前的童塔塔,正身体无力地倚靠着廊柱,一条腿压在屁股下,另一只脚耷拉在台阶上,瞧着像是走到中途突然脱了力一般,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只眼神呆滞而直勾勾地盯着童方台。
“爸爸在这呢,儿子,爸爸在这呢……”
“塔——”
林美临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被童方台伸手制止。
“塔塔,你跟爸爸说话……”
系临城走出玄关,望着不远处神态怪异的童塔塔,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身后几人也随之走出大门,系父走到妻子身旁,将手放在她微微有些发颤的肩头,后者手中依旧紧攥着那个爆过的礼炮筒,硬壳被捏得瘪出道道褶皱。
连城里城两兄弟躲在几人身后,满脸的茫然与不解,手中还各拿着一枚没来得及拉得小礼花。
暮色吞蚀天际最后一抹微光,童方台的声音无助而颤抖,“儿子,你跟爸爸说话好不好……”
“你跟爸爸说话……”
门廊一片寂静,夜虫在草丛中放肆地嘲笑世人。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微弱的声音终于响起在廊檐之下。
“爸爸。”
“哎!”童方台急忙回应,“哎,爸爸在这呢。”
“爸爸,你怎么哭了?”童塔塔不解地盯着他爸,眼皮仍旧一眨不眨。
童方台赶紧抬手擦了下眼睛,“没,爸爸没哭,天太冷了,风吹眼睛。”
“我听话,”童塔塔伸手擦了一下爸爸脸上的眼泪,“爸爸,我听话,我们回家吧。”
“嗯,好,好……”童方台从台阶上站起来,“走,爸爸带你回家。”
童方台将儿子扶起来,两人迈下台阶,走向别院。
然而没走多远,童塔塔的脚步突然停住,“对了,林阿姨说,让我们去吃饭。”
说着,他又转身往回走,腿刚迈出两步,突然双眸一合,向后倒去。
童方台像是早有预料,赶紧伸手从后头将儿子稳稳接住,随即长叹一口气,眼角落下如释重负的泪水。
见状,系父赶紧上前,“老童……”
眼看童方台情绪不佳,将要扶不住,他立马伸手托起童塔塔的身体。
“不,不好意思。”童方台重新提起不小心卸掉的力气,面上实在调整不出更好的表情。
“要不,”系父示意自家门口,“先抱进屋里吧。”
“哎,好。”
童方台没多做推脱,直接抱起儿子的腿。
他的力气并不小,但不知是不是受了情绪波动的影响,抱了一次却没抱起来。
见此情形,林美临赶紧回头拉了拉儿子的衣袖。
系临城随即走上前,“我来帮忙吧?”询问向童方台。
后者抬头看向他,有些犹疑,但还是点了头:“麻烦了。”
“不会。”
系临城摇头,从父亲手里接过陷入昏沉中的人,轻轻抱起来,转身跨上台阶,走进大门。
身后几人也随之进了屋。
将童塔塔在客房内安顿好后,一行人退了出去。
客厅里,童方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言不语,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努力将自己从情绪的旋涡中拔出来。
系家三兄弟分别坐在客厅的角落,但没有人说话,连向来快言快语的里城也察言观色起来。
厅内有些安静,除了系父泡茶时,杯盏碰撞发出的轻微脆响外,几乎没有声音。
系父将泡好的茶,递到童方台跟前,“刚捯饬来的明前毛尖,尝尝。”
“哎。”童方台接过,轻轻嗅过后,点了点头,“嗯,好茶就是香。”
林美临将热毛巾放到洗手间后,转身来到客厅,满脸愧疚地坐到沙发上。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跟你打个招呼的……”
童方台闻声轻叹,“别这么说,你不知情,也是一番好意。”
这话听得林美临心里更是不舒服,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系父抿了一口茶,想起之前在医院阳台时,对方曾说过的话,“跟孩子母亲有关吗?”
闻声,童方台攥着茶杯的手指一紧,眉宇间显出几分苦色。
“是。”
只一个字,像是沉淀了数不清的伤痛。
……
那年晚夏,院里早栀开始萎瓣,秋意还不胜末暑的势气,但雨水几多。
“妈妈,你可是答应了,要给我买两层的蛋糕哦。”孩童扬起稚嫩的面孔,期待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已经做了,等会到文叔叔的店里去拿。”母亲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肘腕上挎着手提包与沉重的购物袋。
“欧耶!”孩童一蹦一跳地朝前跑,“两层两层,大大的蛋糕!”
“慢着点,有车。”母亲赶紧追上去。
母子二人行至路口,陈旧的红绿灯在忽闪,刮了一整天的大风,终于将乌云吹来,天色渐渐变暗,雨还未落。
“哇,好冷啊。”孩子下意识吸鼻子,身上的小短衫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母亲也搓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碎花连衣裙看上去比孩子的短衫还要单薄,“要下雨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你爸爸也该回来了。”
“绿灯啦!”
“走走,我们跑过去。”
“快快!”孩子兴奋地大叫。
脚步穿过马路,矮跟皮鞋落地的哒哒声响,被来往的车辆掩过。
“我是第一名!”孩子提前一步到达对岸,回头朝着母亲扬起下巴。
“哇,好重,”母亲气喘吁吁,小跑过来,“这不算,我手里还有这么沉的包呢!”
“我来帮妈妈拿吧!”说着,孩子跑到另一边,试图抱过母亲手中,那比自己身体还宽的袋子。
“这么厉害!”母亲见状,故意将袋子往孩子身前移动,作出被拉跑的模样。
“妈妈你松手,我可以拿动!”
二人嬉闹间,旧式公交从身侧的马路经过,马达发出嗡嗡声响,两人闻之齐齐转头。
“是爸爸!”孩子指向车窗。
从敞开的车窗内伸出的那只手上,沾着白色的粉笔灰,年轻的男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公交车驶向不远处的站牌,母子二人走到岔路口,停下脚步。
母亲将手中沉重的袋子放下,“你在这里等着,妈妈去文叔叔的店里拿蛋糕,爸爸下了车就马上过来了,你不要乱走。”
熟悉的街道和回家的小岔口,孩子兴奋地点头,“嗯,蛋糕蛋糕!拿蛋糕!”
母亲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下车的丈夫,随即转身朝马路对面的蛋糕店跑去。
店家似乎与之很是相熟,还不待她询问,便从窗户里将蛋糕递了出来。二人浅话两句家常,随即欢快地道别。
年轻的男人提着公文包走出车站,看到对过的妻子后招了下手,然后朝岔路口的儿子走去。
路口的孩子守在沉重的袋子前,一蹦一跳地朝奔向自己的爸爸妈妈挥手,“快点快点!比赛看看谁是第一名!”
“哈哈,”年轻的男人边跑边说,“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小朋友的生日。”
“爸爸!”孩子指向朝自己快步奔来的母亲,“妈妈终于给我买了两层的蛋糕!”
“祝我们的宝贝,”母亲跑近,面上露出宠溺的微笑,举起手中的蛋糕盒,“塔塔生日快乐!”
孩子绽开欢快的笑容,到嘴边的庆祝还没来得及出口。
“吱——嘭——!”
剧烈地碰撞过后,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天际,刺穿耳膜。
精致的蛋糕盒在孩童的视野里,抛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孩子唇边的微笑,都还没来得及消散。
“不不不不不……”
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从耳际迅速闪过,男人急切的哭腔像是咒语,在一片尖叫中喃喃而逝。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是小童媳妇!”
“啊?!快过去看看。”
“快!拦着那个司机,他要跑!”
“快闪开,别被撞到!”
“吱——!嘭!”
“啊啊啊!”
“跑了!他跑了!”
“快报警!快报警啊!”
“爱珍!爱珍!求求你挺住,别这样别这样……”
尖叫,嚎哭,惊恐,混乱,碰撞,逃窜,一片鲜红,血肉模糊……
孩子从沉重的购物袋前离开,捡起了路边摔扁的蛋糕盒,紧抱在怀里,望着不远处父亲怀里的母亲,一点一点失去呼吸。
那染红了母亲连衣裙与头发的颜色,顺着地势,慢慢流到了小小的童鞋之下,将带着小熊纹路的鞋底,染成一片血红。
“小童!孩子!”
哭嚎中的男人猛地回神,望向路边呆呆望着一切的儿子。
不顾一切迅速起身冲过去,捂住他的眼睛,手指上孩子母亲的血污,蹭在了稚嫩的额头上。
腥凉的,黏腻着……
“不要看,不要看……”
“爸爸。”孩童的声音在一片嘈乱中格外微弱。
“哎!”男人哽咽着应答,“哎,爸爸在这呢。”
“爸爸,你怎么哭了?”
男人用力地擦眼睛,“没,爸爸没哭,天太冷了,风吹眼睛。”
“我听话,”孩子的小手摸索着抚到父亲的脸上,“爸爸,我听话,我们回家吧。”
“嗯……好,好,”男人压抑着嘶吼,“走,爸爸带你回家。”
男人踉跄着起身,贴在腿侧的孩子,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蛋糕盒,“对了,爸爸,妈妈终于给我买了两层的蛋糕……”
话音未落,蛋糕盒哐当落地,孩童双眸一合,向后倒向血泊。
男人一把抱住儿子的身体,无论怎么呼喊摇晃,都不见其醒过来。
“啊——!”
痛苦的嘶吼似是天地一声长叹,刮了一整天的风,将男人脏乱的衬衫吹得呼呼作响。
天色昏暗,老旧的路灯艰难地照亮着行路,雨始终未落。
那年,童塔塔刚满五岁。
作者有话要说:
祝北方的小伙伴小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