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十四招 肉拳的伤
嗡嗡的机器闷响从右侧传来,系临城循声转头,不远处的大厅角落里,一位身穿灰色工作服的阿姨正在使用吸尘器。msanguwu
系临城起身,方向一转,朝走廊尽头的铁栏门踱步而去。
板鞋停驻时,鞋底与地面发出两声极轻微的“哒哒”声。
倚墙而站着的滕胜克注意到了来人的靠近,但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系临城望着他还在往外渗血的嘴角,正打算开口时,被对方堵了回来。
“我道歉,”他顿了下,“向我自己。”
滕胜克语气中的厌恶挡都挡不住,“为每一个在怂逼身上浪费的眼神。”
系临城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丝毫没有不满,反而勾起了轻笑,“已经有你这样的勇士率先开拳,我又何必动手多此一举。”
这话激怒了门内的人,“滚。”
“这个世道,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拳头是最低级的一种。”
听闻此言,滕胜克原本阴沉的表情变为嗤笑:“当然了,你送得花圈一定是葬礼上最美的。”
“我跟你从来都不一样……”
“噢——”
闻声,滕胜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尾音拉得很长,随即抬手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胡说八道作践自己。”
“肉拳能打得出来的伤,很快就会痊愈,”系临城看着他脸上浮出的红印,不紧不慢地说,“要打就要让他永远都好不了,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懂才对。”
他望着门内仍旧不屑嗤笑的人,撂下了最后一句话:“‘纨绔的不肖子’只会彰显着你在叛逆,幼稚而无能,你若真想反抗,就站到比滕书记更高的位置上。”
说完,他转身便走,没再多留一秒。
身后铁栏内传出的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低沉,厌恶之中甚至夹杂了一丝愤恨,像是被戳穿了假面后的气急败坏,“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少把自己当根葱。”
闻声,系临城微微勾起嘴角,鼻息之间溢出一声轻哂。
走廊上再一次响起“吱呦”声响,尽头审讯室的门被推开,童塔塔从里面走了出来。
系临城朝他走过去,“好了吗?”
跟在童塔塔身后出来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士,和一个年轻的男警察,看上去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他们说要检查伤。”童塔塔面颊带泪,看样在审讯室里又哭来着,不过情绪似乎不算太坏。
“嗯,去吧。”系临城点头。
“这边。”男警察示意童塔塔跟上。
系临城看向旁边的座椅,示意自己会在此等候。童塔塔意会,转头跟上了警察的步伐。
那名女士看到系临城后,疑惑地问:“请问您是?”
“我和他是同学。”系临城看了一眼她胸前挂着的六边形牌。
“哦。”那女士点头,并没有想与他多交流的意思,转身随另外两人离去。
检查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见几人从走廊尽头走回,系临城拿起椅子上的购物袋站了起来。
“怎么样?”
“皮下出血,淤青很重,但他们说脏器没有内出血什么的。”童塔塔摸了摸肚子。
“具体报告还要再等等,不过应该不至轻伤,”年轻的男警说,“关于案子,后续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有进展我们会立马通知你。”
男警说完便被同事叫走了,只剩下那位戴牌的女士站在旁边,她看着童塔塔说:“关于案子,我想那边肯定会私下接触你,取得谅解书,还会进行一系列操作……对方携带违禁药物,且有意识有计划,企图明显,你最好考虑清楚,做个准备。”
见他面露茫然,那女士继续说:“总而言之,我给你的建议是不要谅解。”
童塔塔下意识转头看向系临城。
“不谅解,不接触,直接公诉。”系临城跟他说。
童塔塔点着头看回那女士,后者了然地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他:“你要是请律师有困难,可以寻求帮助。”
童塔塔接过卡片,轻声道过谢后,女人便离开了。
两人从警局出来,系临城将手中的购物袋递给他。
“吃点东西吧。”
童塔塔接过袋子,看着里面的零食有点意外,随即伸手将那瓶奶昔拿了出来,轻声说:“谢谢。”
“我们现在直接打车回去……”
话说一半没了动静,童塔塔疑惑地抬头看向系临城,“什么?”
“你在这等着。”只见系临城迈下台阶,朝西边走去。
不远处的垃圾桶旁,一位身穿灰色制服的阿姨正在往里面丢东西。
系临城跑过去,不知与其说了什么,对方点了点头,随即他从兜掏了个东西递给她,没多会儿便走了回来。
“走吧。”
“阿姨怎么了?”童塔塔不解地问。
“没事,”系临城摇头,“让她帮了个小忙。”
“帮忙?”
警局所处地段不算偏僻,加上过了上下班高峰,出租车还算好招,没多会儿,他们便打上了车。
鉴于童塔塔眼眶通红,脸上伤痕明显,身边还跟了个年轻气盛,个高力丰的alpha,再加上上车地点还是警局,着实引人无限遐想,以至上车没多久,就引来了出租车司机的数次侧目。
“我们现在直接回家,自行车等明天再去骑。”
系临城不说童塔塔都差点忘记了这事,“啊,那会不会丢掉?”
“应该不会,真丢了也没办法,”系临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太晚了,刚才我妈还打电话来问了,你爸也在问,我编了个瞎话糊弄过去了,具体情况回去再跟他们说。”
“不行,”童塔塔突然出声拒绝,“我不能跟我爸说。”
系临城有点意外,“但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警方后续肯定会因各种情况联系你。”
“但至少,现在先别让他知道。”
说着,童塔塔抬手揉了揉脸,被打伤之处,热热的肿胀感一直存在,下巴还有嘴角也在刺痛。
方才查伤时他从镜子里看了,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终究还是破了相,显得很狼狈。
若造成这副模样的原因被老爸知道,他一定会很难受,“等明天脸上稍微消一消肿,我再跟他说……”
系临城了然,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看向他说:“那你今晚就先别回去。”
“啊,那我去哪儿?”
“先来主院待着,直接别让你爸看到。”
童塔塔的意思是回去给他爸编个瞎话,没打算不回家,系临城的提议让他有些诧异,“啊?我,我可以吗?”
系临城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在我家过过夜。”
话是这么说,但上次过夜的原因……往事不堪回首,童塔塔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
“那好吧,谢……谢谢。”
手机还剩百分之三的电,系临城借着这点电给他妈发了个信息。
两人都没再说话,司机大叔大概听到他们聊天的语气不太符合他的各种脑补,终于停止了探头探脑。
甜甜的食物总能抚慰人紧张不安的心绪,童塔塔静静地喝着奶昔,紧绷的心弦渐渐感到一丝放松。
余光所及之处,系临城正坐在身边安静地敲手机,无需更多的言语,仅仅是淡淡的呼吸,都让他拥有强烈的安全感。
放学之后发生的事,恐怖又糟糕,如若没有对方的陪伴,童塔塔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安然度过。
避开人群,去警局,问话,检查……甚至连应该怎么措辞都事先跟他说好了。
想想事发时的慌乱与恐惧,之前在车里时止不住的哭泣。而此时,他已经能对着瓶子里的饮料,琢磨里面除了草莓是不是还添加了蔓越莓。
这一切,都多亏了系临城。
童塔塔抠了抠瓶底,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挂牌子的人……就是那个跟你说过话的女的。”
“嗯。”系临城点头。
“可她是谁,为什么有些话要看着她说……”
大概早就猜到他会再问,系临城说:“小升初学过的吧。”
显然某人学习成绩“太好”,什么都不记得。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里,曾有一段漫长的时间,oga甚至beta几乎完全没有人权,像奴役一般臣服于alpha。后来随着药物的开发,与先驱者们前仆后继的热血与牺牲,才换来了今天的和平与平等。”
这段他知道,童塔塔点头,“我记得这个……”
“她属于apo,aboprotectionorganization属性保护组织,是当初的先驱们成立的伟大组织之一,最初主要为了保护全世界oga的生命安全,随着时代的发展,他们的宗旨已经从生命安全扩展到了方方面面,甚至属性也从单一的oga扩到所有属性。地位也从当初的民间非正式组织,慢慢发展到如今独立于政府组织之外,拥有政府组织重要性的非政府组织。”
系临城微顿,按理说这么重要的组织,身为oga的童塔塔应该记得更劳才对。
除了本身脑瓜记不住的原因外,其实仔细想想也算有理可循。
他话头一转,“不过,你不记得也情有可原,现如今,oga的生命安全不再如当初那般备受威胁,甚至到威胁生存的地步,所以他们也从当初奔号的舞台前方转到了幕后,以一种更有力的方式争取与维持属性平等和权益。比如说在涉及到弱势属性群体的刑事案件中,他们会从头跟到尾,以确保最终的公正审判,毕竟尽管时代已经进步,但几乎世界各国的权力框架仍旧是alpha体系。”
在很多涉及到性的犯罪中,最终量刑仍旧只看重造成的身体伤害,轻视乃至忽视心理和精神方面的伤害,使得很多恶劣的犯罪分子没有得到应有的严厉惩罚。
甚至很多强势属性欺凌弱势属性的非性犯罪案件中,由于执法者属于强势属性的一方,在潜意识中倾向同属性,从而在案件最终审判时,没有做出更合理的判决。
让童塔塔在说某些话时看着apo的人,主要是为了博取同情,甚至获得一些共情,这样有利于最终的审判。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总而言之,陈骏会为‘打了你一拳’而付出一辈子的代价。”
听到这句话时,童塔塔心头一颤,好像淋了一夜凉雨终于复归平静的淡湖,青鱼跃出水面而拨出涡纹,来回来回地漫漾。
“嗯。”
他低下头,牙齿轻磕着奶昔的玻璃瓶口,当当的微响顺着牙骨传入大脑。
酥酥麻麻的悸动,悄悄从颅顶蔓延至周身。
驶过路口,系家大院出现在视线中。
出租车停在路边,系临城付过钱后,两人下车,慢慢走向大门口。
确认院内没有人后,二人推开院门,悄悄地朝主院的屋子移动。
虽然并未犯什么错,但童塔塔就是心虚,猫着腰神色相当鬼祟。
然而同样姿态悄然的系临城,就没自己看上去那么“猥琐”,这让他有点挫败。
二人逼近门口,系临城刚准备抬手就被童塔塔一把拦住,“不行啊,按门铃会被我爸听到!”
说着,他偷偷摸摸地朝别院看了一眼。
系临城望着他的眼神有点无语:“或许……我知道密码。”
“哦,对对,这是你家。”
童塔塔尴尬地挠了挠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组织与世界观都纯属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