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复相恋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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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玉霎面前,温柔缓慢地行了一个礼。mwannengwu
他穿着暗红色的箭袖,扎着蝎尾一样的辫子,脸色苍白,脸上却挂着一副半挂面具。
这是为了抑制窥贤魔童体内随时会出现的不稳定因素而制作的嘴笼。
“玉殿下,你叫我?”
“你在此处做什么?”
玉霎瞧着他的眉眼,她此前从未正眼打量过这个月西楼送给她的侍卫,现在看着他的眉宇间有几分尹蘅的影子。
同样是长而细的眉,阴柔秀气的眼,望着人时神色也相似……
“玉殿下院内遭刺客,西院加强看守,关桐和明丘跟随玉殿下,我便来上值了。”
天光微微地笑了笑,依旧是恭顺模样。
“哦。”
玉霎闻言,上下打量他,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书上:”既然如此,你不在西院上值,躲到此处来做什么?”
书上的封面赫然写着月镜潮三个字。
天光把书往后藏了藏,说:“我下值小憩。”
“那是谁的书?”
玉霎皱眉:“月镜潮把书借你了?”
天光摇头。
他把身后的书拿出来,书已经翻得很皱了,封面上用娟秀的字写着“月镜潮”三个字,不像是月西楼的字迹。
“这本书是我的。”
“你的?”
玉霎不解,“这上面分明写着的是……”
天光的眼睛笑了笑,说:“是呀,我的本名叫月镜潮,我此前不叫天光。”
玉霎愣住,再仔细看一看他的眉眼,依旧是不解地问道:“你叫月镜潮?”
他微微低头,道:”是。”
月,乃是同悲塔魔神恶魂里亲赐的姓,是下一任魔神继承者的姓氏,魔神始姓元,而后的继任者一次以元相近的词为姓。
到了月西楼这一代,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魔神之子,所以被赐姓。
这是玉霎在书里看到的记载。
此前他还是月镜潮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尹蘅随意给他取的名字搪塞。
现在看来可能不是。
也许在他之前,真的有另一个叫月镜潮的孩子活了下来。
玉霎心中觉得奇怪,于是把天光叫进了屋里,不许其他侍女进来。
天光站在下首,恭顺地回答问题。
在一来一往的问答里,玉霎大概猜到天光的身世。
此前她就听关桐说过,养成魔童的过程十分残忍,光是普通的都要耗费不少心里,要死很多个小孩子。
更别说关桐这种用魔族术法快速催熟的血魔。他们这辈子不会再长大,心智也不会得到成长,为了更好控制魔童,他们的心智被限定在不谙世事的孩童阶段。
窥贤魔童是这些杀伐机器里级别最高的。
四个随身侍奉的魔童最狂妄的关桐都不敢在天光面前造次,可见窥贤魔童的可怕。
月西楼把天光给了玉霎,据说天光滴血认主,只会对玉霎绝对忠诚。
玉霎却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比她矮了一头,总是戴着嘴笼的少年。
今日也是偶然,叫她于花丛里窥到了一些隐秘。
她从天光的话里猜想尹蘅活下来的孩子绝不会只有月西楼一个。
魔尊的野心不会让她善罢甘休,魔族自古以来就有纯生精魂的邪术,尹蘅要制造她的孩子们,聚集了那么多魔修,他们用魔神之力制造的孩子也许不会全部死亡。
至少会有一两个有缺陷的活了下来。
天光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月镜潮……天光说,他没有成为窥贤魔童前,名字就是这个。
府内对月西楼的称呼都是殿下,月太子,没有人提起过月镜潮这个名字。
天光长得这样像尹蘅,却只能做窥贤魔童。
尹蘅用灵源制造了很多孩子,但活下来的健全的继承者不多,有缺陷的应该都送到了血池里。
她要保证,窥贤魔童也是绝对会忠诚她。
这尹蘅魔尊到底想干什么?
毫无疑问尹蘅魔尊,她面上和蔼,对她总是带着笑意的,不过,举止之间又带着上位者的轻蔑和不屑,她的眼睛里浮动的是欲望和野心。
尹蘅什么都知道,却漫不经心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每日里只是和后妃们厮混在一起。
玉霎也提防着尹蘅。
她觉着尹蘅在试探着什么。
像是猫在戏弄老鼠。
这样的处境非常可怕,不知道反噬什么时候会来。
既然天光是窥贤魔童,那么或许他能起些作用。
“你原本是我的贴身侍从,应该时刻跟着我,谁让你来看大门的。”玉霎说,“你以后不必到外面去了,你跟着我吧。”
“是,玉殿下。”
“你把嘴笼拿开,叫我仔细看看你。”
天光犹豫了下,拿开了脸上的面具,少年风华尽收眼底,玉霎眨了眨眼,把他招到跟来,见他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比之雍容的月太子,多了一分未长开的青涩。
明明是残忍血腥的窥贤魔童,却这样面目无辜……有时候长得无辜也是很好的伪装。
“你被关起来炼成窥贤魔童的时候,有十岁么。”玉霎伸手,在他的脸上碰了碰。
“一十三岁。”
“你此前生活在哪里?”
“入主同悲塔,”天光沉默了许久,突然轻轻道,“仅差一步之遥。”
同悲塔?
玉霎记得这是此前月西楼养病的地方,却不知道它的职责是什么,只是点点头,说:
“原来如此,那你恨么?”
听他的语气,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天光把嘴笼戴上,不说话。
“既然如此,此后你就代替关桐和明丘,做我的随从。”
“是,玉殿下。”
清瘦的少年向后退几步,语气忠诚。
天光长得比月西楼更接近她记忆里的越楼,关键是,月镜潮这个名字原本就是他的。不管内情如何,玉霎对这个名字始终有些愧疚。
他虽然是窥贤魔童,但却不像关桐和明丘这样毛躁小子,说话很温柔,举止有礼。
玉霎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天光到了她跟前伺候,很快就把关桐和明丘挤了下去,成为了西院的红人。
以血引为誓,玉霎打算把天光培养成心腹。
玉霎这几日心情不大好。
月西楼看出来了。
虽然她不怎么搭理他,在自己面前还算是客气,但他扮做月镜潮的时候,她还是那样疏远就显然不大对劲了。
他让跟在身边的关桐和明丘去向她的侍女打探消息,但没个结果。
陆小平原先说不知道,玉霎不让她们把常知春的事情说出去,后来见她实在是郁闷关桐逼得又紧,这才把差点遭了人行刺的消息告诉了关桐。
关桐一听是那个人族修士,当即气得冒火把关于常知春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月西楼。
这群蠢货不知死活低跑到魔域来了,按理来说,魔族是不可能留着他们的,大家也是看在玉霎的面子上把她留了下来。
没想到居然敢刺杀玉霎,如此大胆。
月西楼拿着茶盅,敛着眉听,灯光投在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
“她嘴硬得很,拷问了许久吐不出一句真话。”关桐说,“没问出什么话来,玉殿下那里也不透什么风声,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那就把她和她的同门关在一起好了。”
月西楼把茶盅放下,有些漠然,“犯了错仅仅是受罚那么简单可不够。”
“正是呢,冒犯了玉殿下,人族这是把我们魔族的脸面往哪里放?”
关桐气呼呼道,又对月西楼控诉,“害得玉殿下都不要我们在西院,把我们赶回来,只留天光那个坏家伙在跟前。”
“凭什么只留天光那个家伙?他当时不也没在场么?凭什么啊!”关桐十分炸毛。
“天光?”
月西楼想了想,说:“他和玉霎关系很好么?”
“现在很好……殿下,你为什么要把那个神经病赐给玉殿下?”关桐十分不解,“殿下你或许不知道,天光是个有臆想症的窥贤魔童,他……他可变态了。”
关桐想起来天光的嘴脸,说:“他不过就是长得和魔尊有些相似,居然长出癔症来了,他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殿下相提并论?”
月西楼想起来他收服的八个窥贤魔童里,是有那么一个叫天光的,虽然厉害,但……
“玉霎现在在哪?”
“玉殿下今日休沐,不曾离开西院。”
狗腿子关桐道:“殿下,您要去找玉殿下么?”
境内的兵力集结,玉霎想知道仙盟那边的境况如何,但是天魔王商讨此事的时候却不让她加入。
果然,还是排挤她的。
无论玉霎怎么努力工作,想要混进去,她始终还是局外人。
他们甚至为了排挤玉霎,给她放了一天的假。
没能挤进去战备会议里的玉霎躲在水斋外的钓台上钓鱼。
脑袋上依旧扣着一顶荷叶帽,穿着水绿色的裙子,和水斋钓台边上倒是融合得很好。
只是她身边同样还坐着一个穿着也同样清凉的小少年,他抱着水桶,侧着身子和玉霎交谈。
天光给玉霎收集有关于魔域的战备消息,听得玉霎心里越来越郁闷。
“玉殿下,我所知就这样多了。”天光说,“不过都是浅显的谣传,真正的情报还得进入真正的内廷。”
“他们依旧提防我。”玉霎甩杆出去,盯着水面,说:“人前称我为玉殿下,实则还是视我为半魔,是低贱的玩物,随便给点吃的叫我误以为自己能和他们一样重要,其实我连上桌都不配,还真是伤心呐。”
“玉殿下为何这样说,您想要进到内廷,同太子说一说不就好了么?”
“他疑心病这样重,我向来不和他亲近,如此主动要求,怕是叫他疑我,现在不过也是两方向害权其轻,躲着些罢了。”
天光想了想,说:“玉殿下也害怕太子么?”
“只是怕在我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白白地去死而已。”玉霎淡淡地说:“魔族不就这样,毫无由来想杀谁就杀谁,我才不要到他跟前触霉头,要来也是他来,他来寻我,便是壳子底下换了人,我才给他好脸色看。”
嘴上说不会去看玉霎的月西楼还是换了衣服前来西院,他听闻玉霎此刻不在竹苑内,遂即找她来了。
西院有两片挨着的池塘,此刻正值初夏,水斋边上的荷叶都长了起来,陆小平上说玉霎最近喜欢垂钓,来钓台这里说不定能遇见她。
月西楼穿过郁郁葱葱的荷叶,在风声和荷叶翻浪声中听到了玉霎的话。
“太子当初可是不顾劝阻执意要和玉殿下成亲,原来玉殿下……”
“不过都是虚与委蛇罢了。”
月西楼眉头拧了起来,他拨开荷叶,见到在钓台上的玉霎。
“你在此处做什么?”
他出声,瞧着玉霎猛地回头眼神慌张,心中难免带了点怒意,但此刻扮做的是月镜潮,他压了又压,温声细语道:“阿玉姑娘。”
原本还在紧张月西楼不知道听到了多少玉霎见他脸上带笑又唤自己阿玉姑娘,镇定了一番,说:“钓鱼。”
“钓了几尾了?”
玉霎让了一个位置给他,把天光打发走,说:“不多,七八条罢,西院饲养的鱼嘴都刁。”
“你近来心情很不好,”月西楼瞧着天光从侧边的小路离去,“为什么?”
“我……天气太热了。”
“热么?”
月西楼见她身上穿着的裙子,说,“南部有辟火布和碧荷凉纱,白玉真丝也有,我差人给你送几匹来裁衣服……我记得春末的时候府上送了一批成衣过来,里头也有防暑的法衣,为何不试?”
玉霎笑了笑,说:
“你的语气真奇怪,倒不像是你了,怎么对府上的宝物如数家珍。”
“我又不只是会读书。”
月西楼在她旁边站着,垂头看天光抱过的水桶,有些不悦,“你心情不好,看来也不是因为热,怎么了?”
他解了自己的外衣,拿开盖在玉霎脑袋上的荷叶,把衣服披在她头上,蹲下来,说:“这样好点了么?”
他的衣服隔开了空气里唯一一点暑气。
玉霎点点头,说:“好多了。”
“那么说说罢,为什么不高兴?”月西楼撑着腮,秀气的眼眯起来,“你同那个魔童在说什么?”
“魔域要对仙盟发动战争。”
玉霎说,“你可知道?”
“你还眷恋着仙盟么?”
月西楼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魔域和仙盟打起来,你难道更加偏向仙盟?”
“我的故乡毕竟不是魔域,挂记故土毕竟人之长情。”
“可你又不是人族,虽然是个半魔,但你不还是被人族驱赶了么?他们就没把你当成同族。”
玉霎眯眼,听着身边人的语气不对劲,月镜潮根本不会这样同她说话。
她心里不痛快,把手里的鱼竿扔了,还不解气,一脚把水桶踢进了池塘里。
“那又如何?”
玉霎连他也不待见,“我不愿意听你说这样的话,月镜潮,先前要是你也这样说话,我根本就不会和你成亲,早就打发你走了。”
“阿玉姑娘,当初可是你……”
他顿了顿,“引诱的我。”
玉霎此刻不想看见他,着急要走。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生气?”
月西楼见她站起来拔腿要走,也跟着起来,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服,“我不高兴你生气只是为了这些不重要的事。”
“我可有惹你生气,可有碍你的眼,为何总是对我视而不见?”
玉霎被拉得走不动,
“阿玉姑娘,你的怒气在掩盖什么。”
月西楼看穿了她,“你在躲我。”
玉霎近来是不大想看见月西楼。
她正忧心更重要事情,又因为发现了天光身上的秘密,天光对她百依百顺,让自己舒心。
说白了她只喜欢月西楼那张和越楼有点像的脸,只要另一张有些相似的脸出现,比他性子软比他年轻更加接近记忆里的越楼就行。
但不代表她真的喜欢和月西楼待在一起。
他身上的不确定性让她始终忌惮。
玉霎的迟疑被月西楼看出来了,他因为一直不得关注原本就憋着气,将她打横抱着,进了水斋。
他把她扔在竹床上,身后的门被跟来的魔童关上,玉霎想跑,被他箍住了双臂。
“你做什么?”
玉霎警惕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阿玉姑娘。”
月西楼翘着嘴角,一双眼睛乌沉沉的,“你最近和天光走得很近?他不过是个低贱的窥贤魔童……这样也能迷到你么?还是说,你和他在密谋什么?”
最近天光的动向自然也被关桐监视,这小子对被玉霎赶出西院怀恨在心,关桐对他的动向非常关注。
月西楼自然也就知道了他在打听什么。
玉霎见他的语气不好,平日里容易害羞的脸,料想他绝对不是月镜潮,顿悟了。
“你不是月镜潮。”
她挣扎,闪身想从他身侧挣扎而去:“你是月西楼?”
月西楼笑,“终于认出来了么?”
他摸了摸她的脖颈,“我还苦恼还要扮演那个呆子多久……听你喊月镜潮的名字,让我很恼火啊。”
“想不到堂堂魔族太子会扮做这副面目来。”玉霎挣扎,扯他头发,踢他,“扮做其他人爬到我的床上来,真不要脸,下流,卑鄙!”
“随你怎么说。”月西楼面上倒是毫无羞意,他的手摁在玉霎柔软的腹部上,说:“或许你并不是一无是处。”
玉霎骂他,在他怀里挣扎:
“放开我!混账东西。”
“你方才看天光的眼神,和你看着月镜潮的是一样的,怎么,你又把他当成了某个人看么?”
“天光是不是还对你说了什么?不是真的,他不过碰巧是得了母亲的一滴灵源,蒙了一层壳子罢了,与我,与母亲是没什么关系的……你这个眼神,不相信我?”
月西楼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缓缓,说:“我难道不比一个窥贤魔童长得好?”
玉霎脊背发凉,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少,伸手要推开他,“关他什么事?我只是……月西楼,可是先嫌恶我的,我又真敢肖想你?放开我,你若是嫌我,我再搬到角落去……”
“你想进内廷?我可以让你旁听。”
月西楼打断她,依旧是箍住了她的手。
玉霎不挣扎了,停下来直直地看着他。
“代价是你搬回东院。”月西楼说,“与我铺床叠被共枕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如何?”
相貌漂亮的小太子孤傲又带着蔑视,说:
“你是太子妃,是个下贱的半魔,你的倚仗是我,想在魔域活下去不该学会好好讨好我,你不清楚?”
“害了病的忘八!”
玉霎最后忍不住骂道,她狠狠地扯了一把月西楼的头发,把他头冠都扯掉了,说:“我要是知道你原是这种人,我才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月西楼拿掉了头冠,把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拨向脑后,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玉霎,乌沉沉的眸子里带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跪)剧情需要月西楼确实挺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