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学 B城的开端从这一天显现
十月天气还有些闷热。fanghuaxs十二岁的陆白卿在校园里穿着便服与周围身着校服的同学格格不入。
他被班主任带到一年b班门口。班主任先推门进去了，一扇教室门挡在了他面前。
陆白卿透过门上的玻璃望了望里面。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但比之前小城里的孩子，多了些透出的飞扬跋扈。
“我们这学期转来了一位新同学。给大家介绍一下啊。”班主任向着门外招了招手。
陆白卿推门进来，他带着一丝胆怯，手不自觉地抓住衣摆。
“你自我介绍一下吧。”班主任说道。
陆白卿抬头看着讲台下歪七九八坐着的学生，“大家好，我叫陆白卿。请大家多多关照。”陆白卿说完后又低下了头。
“大家要和新同学好好相处啊。”班主任转过头对着陆白卿说道：“你坐到班长后面吧，那里有空位。”
陆白卿现在也算是b城的一份子了。
开始的一段时间，班里的同学都不跟陆白卿说话。
体育课上练投球，到陆白卿的顺序时，薛岩带头，旁边的几个同学各使眼色，纷纷拿球去砸陆白卿投出的球。打球的时候薛岩也会时不时地故意去蹩撞陆白卿，那时候又瘦又小的陆白卿胳膊腿上经常负伤。
英语课上听写单词，陆白卿得了满分。
“他是抄的吧？”薛岩一边传卷子一边和旁边的同学讨论。
“小地方出来的，英语能这么好？”
有个同学实在是ren不住说了一句，“你们自己学不会，别嫉妒别人。”其他人的小声议论并没有消失。
陆白卿攥紧了手里的纸张，他的所有努力原来在别人看来都是偷来的。
陆白卿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听见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在讨论他。
“哇，咱们班那个转学生也太土了吧。”
“是啊，又矮又瘦的，跟营养不良一样。”
“对，关键是他一个男生还穿粉色，天哪，好娘啊。”
“我也这么觉得！好恶心啊！”
薛岩为首的同学十分的默契，把陆白卿孤立地形单影只。在学校的每一刻，陆白卿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露出一丝难过。可是当放学后，他钻进自家车里，看见父母的那一刻，眼泪便不受控地爆发了出来。
“我不要在这里上学了。我不喜欢b城。那些同学他们都好讨厌。我不想待在这里。”
父母只能说些宽心的话安慰着他。只当是小孩子的耍泼撒赖，毕竟生意已经忙得晕头转向，谁又能关心陆白卿的心理状况。
即使眼泪流过了一波又一波，可等陆白卿哭过了，第二天依旧得背着书包去学校。
这天，放学的时候，同班的几个男生在旁边的小巷里叫住了他。
“喂，转学生。过来。”班里带头混的人冲着陆白卿勾了勾手。
陆白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孟东站到陆白卿面前，头一抬，“借我五十，着急用。”
“我没钱。”
“没钱？我看你天天车接车送的能没钱？”孟东一边说话一边推搡着陆白卿，直到陆白卿被推到墙边。
其他的男生开始起哄，孟东把手搭在陆白卿身上，“就是啊，班里同学应该互帮互助，也没问你要多少。”周围的人齐点头。
孟东伸出手，把手伸到陆白卿面前，前后摆动，“就五十，五十多吗？问你借五十都不借吗？”
周围的起哄声又起来，“不多，不多。”
“喂，借给我的钱又不是不还你。”孟东往旁边的墙上一靠，“等我明天还你一百。”
陆白卿抬头看了看那些人，然后看向孟东，这才开口说道：“你说的，别反悔。”
“笑话，老子说的话当然是真的。”
过了一个月陆白卿都没等到这笔钱。
课间的时候，孟东和几个男同学又故意逗陆白卿。
“你穿的什么牌子的鞋啊，国产的吗？”一个人问完后周围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陆白卿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
同学把他脚上的那双aj抬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吗？”
陆白卿点了点头。
“哟，你竟然知道。你会拼出来吗？”
陆白卿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了出来：“airjordan。”
“他竟然会拼诶。哈哈哈哈哈哈。”那帮同学又起哄道。
孟东踩着陆白卿的脚过去，“哟，真不好意思，这些都快跟你的脸一样脏了。”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欢笑声。
正赶上期中成绩出来的时候，陆白卿年级第一。与此同时，学校组织了一次家长会。
陆白卿看到孟东的爸爸来参加了家长会，他便在家长会结束的时候，走到班主任面前，“老师，孟东问我借了一百到现在都没还我。”
果然，第二天孟东满脸怨气地走到陆白卿面前，把一张百元钞票怒气冲冲地拍到他的课桌上，“你有种！”然后有些瘸拐地离开了。
陆白卿淡定地把钱收了起来。从此，孟东再也没找过陆白卿麻烦。
不过跟薛岩的不对付持续了整个初中，因为薛岩总是在传陆白卿的小话。什么他一个小县城来的凭什么学习好，他就是一个黑瘦黑瘦的矮子，他俗不可耐，土得掉渣，他像个娘们。
还不如当面骂个痛快，背后的闲言碎语让陆白卿不知道怎么处理，到底是谁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因为成绩好又听话，陆白卿备受老师喜爱。他也开始和班里的同学慢慢缓解了关系，除了课间一起打球，还经常组团去家里打游戏。
和其他同学关系的突破口嘛还是一次放学后，教室里只有几个磨磨唧唧还没回家的。陆白卿拿着篮球走到荀宇达的面前。“荀宇达，你要和我一起打球吗？”
荀宇达面对陆白卿的提议有些发愣，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闷闷的转学生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他问道：“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觉得你打得好。”
荀宇达挑了挑下巴，立马站了起来，“走啊，愣着干嘛，打球去。”
“陆白卿！”陆白卿听见有人叫自己。
“陆白卿！”
“陆白卿！”
等陆白卿在回忆中睁开眼，才发现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叫醒自己的是那不停叫嚣的手-机-铃-声。
他把手机举到耳边，还没等陆白卿张嘴，电话那边就跟炸了锅一样。“陆白卿！你怎么没来上班啊，还没请假！你干嘛呢？这都几点了，你来不来啊？老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荀宇达的话劈头盖脸地砸向陆白卿的耳朵。
陆白卿缓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帮我请个假，我感冒了。”
“你说话怎么有气无力的，怎么突然感冒了。昨天还好好地呢。听你说话感冒还挺严重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
“那行，我跟老金说一声，你好好休息啊。”
陆白卿翻开手机的日历，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睡了两天了。
他想起身，可两眼一片金星。一阵反胃上来，加上实在是口渴难耐，陆白卿只得拼尽全力站起来，他摸着墙，一点一点地移动到厨房。
餐桌上有一些饭菜，不过上面已经有蝇虫围绕。应该是刘颖走之前做好的。
陆白卿坐在饭桌前，把水送进嘴里，看着那已经不能吃的饭菜，心里又生了一顿恶心。他像被人掐了脖子，喘不过气。
陆白卿把那些饭菜连着盘子一起扔进了垃圾筐。然后他出了门，去了顶楼。
推开顶层的通道门，发觉室外闷热的空气也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陆白卿离平层的前端越来越近。他往下看了看，这楼倒是高得很。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迈去，大脑却陷入纠结的波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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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中，陆白卿的个子突然就蹿到了180，人也一下子长开了，本就立挺的五官出落得愈发精致。学习好，长得好，从此，他的身边永远有满眼冒桃心的女生追着他跑。
不过好景不长，高三的时候，遇上金融危机，搞外贸的陆白卿家里跟着这次的危机直接就破产了。因为债务，家里只能把手里的车子房子全卖了还债。本来就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因为家里的变故，病情加重，甚至无法再工作。
刚开始的陆白卿并没有实感，花钱还是不看价钱大手大脚。可是当有一次，父亲带着陆白卿去书店买辅导书的时候。陆白卿抱着几本书兴致冲冲地结账的时候，一旁的父亲掏光了身上的钱都没凑够买书的钱。
“白卿，要不我们只买一本吧。”父亲终是开了口。
这是之前出门只坐私家车的陆白卿怎么都没想到的，家里竟然穷到连买三本辅导书的钱都没有了。
陆白卿把那些书放了回去，但因为那残存的自尊，还是拿了一本。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父亲的脸色，以及他看不见的，他能感受到的且从未感受过的自己的窘迫。
本来之前父母托关系想把陆白卿的户口落到b城，结果被别人骗了，骗子携款逃了，户口也没办下来。
没办法，现在就连高考都只能回原籍。
那个时候，陆白卿根本不愿意有记忆这种东西。
他回到了他长大的那个小城里。在这里，他看着学校里的同学夜里熄灯了都还要开着小台灯学习，看着早读时间站在过道里迎着寒风睡着的同学，在b城相对轻松的教育环境下自由惯了的陆白卿感受到了前无仅有的压力。
他只能每天都用一些什么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之类的话语来激励自己。家境的变迁，高考的压力让陆白卿每一天都告诉自己不要去记忆任何生活上的事情。整整一年他都在催眠自己，不要记，不要记，坚持住，坚持住。毕竟记忆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太痛苦了。就这样，硬生生熬到了高考。
可是家乡学的东西和b城差距也太大了，此刻的他才意识到b城学的东西是多么的简单。照这个样子，陆白卿根本考不上自己理想的学校。国内看学历又看的要命，父母只能决定把陆白卿送出国，于是到处找亲朋好友借钱。
是的，父母在这边砸锅卖铁，省吃俭用，陆白卿不得不在英国洗着盘子，站着销售。
可打工和上学根本不能兼得，为了成绩，陆白卿打工的时间一缩再缩。甚至假期放弃回家，连飞机票都舍不得花。
更何况每次交学费的时候，家里都会因为金钱吵得鸡飞狗跳，导致陆白卿根本不愿意回去，不愿意面对声嘶力竭的母亲和满目愁云的父亲。毕竟不会在教授面前献媚的陆白卿没有资格获得全额奖学金，即使成绩再优异。校园里的高绩点对他来说仿佛都是种侮辱。
愧疚，无能，各种情绪反复环绕在陆白卿身上。异国人的寂寥与苦楚在曼城的阴雨天里不断加重。
终于，陆白卿结束了在英国五年的学习。在伦敦，陆白卿趁着研究生毕业之前就找到了一份证券公司的工作，顺利地换了签证。其实本来是想留在英国的。可命运好像不会那么眷顾他。
在公司里因为是外国人还备受歧视，不但不受重视，还总是有人找他麻烦。本来就初入职场的陆白卿，工作都力不从心，艰难应对呢，这种人际关系他实在是无力对付。在处处的打压下，他辞了职。后来又换过几次工作，可都不是长期能干的，眼看着卡里的余额越来越少，陆白卿这才决定回国。
可回国就业也没有那么顺利，因为长期在国外生活，陆白卿已然对国内的环境甚是陌生，他错过了校招。足足在家里失业了半年后陆白卿才又回到了b城，在一个外企干了一年。之后又跳了槽，折腾了这么久，总算进了现在的公司。可是，可是，又要面临恋爱，结婚，好烦啊，人生的障碍怎么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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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明白人生为什么会这么的不公平，为什么我的人生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全身力气。为什么得利者永远都在得利，为什么我想得到的却总是得不到。
我实在是无能，无法面对现实的洪波，只能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我连往外看一眼都不情愿，我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无比恐惧着别人看到我无力的一举一动。我心如针芒却装满了惶恐与怯懦。我痛恨每个夜晚都那么黑，可黑夜也黑不过我所处的渊地。
如此脆弱的我怎么过完这漫长的人生。我不想让自己这么痛苦，这痛苦要把我一口吞噬。我要找个出口解脱，是不是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可以脱离这苦海。从此之后，和这个世界一了百了。’
又是一阵电话声把陆白卿拉出了沉思。他根本不想接，铃声响了好几遍，他这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蒋渝渊。
陆白卿本想把手机丢出去，可下一秒却鬼使神差地接起了电话。“喂？”
“喂？白卿，你在上班吗？”蒋渝渊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
陆白卿听着那低沉的男声竟有些心安。他清了清嗓，“没有，我请假了。怎么了？”
“没事儿。你在家吗？”
“嗯。”
“你在家的话，我过去找你啊？”
“什么事？”
“没啥事，就是问问你吃午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我吃过了，不用了。”
“啊，这样啊。你吃饭吃得也太早了吧。好吧，那个，我下次早点跟你说。下次一定要跟我一起吃啊。”
陆白卿回答地漫不经心：“哦。”
“说好了哈，我们还要一起吃饭呢。还去那家火锅店好吗？”
“好。”
蒋渝渊却不依不饶地在确认，“那行，你吃饭了我就放心了。那个，我去吃饭了，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嗯，啊，对了”陆白卿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得现在问没什么意义了，“没什么的话那我先挂了。”
“陆白卿。”蒋渝渊叫了他的名字。
“嗯？”
“陆白卿，我还在等着你呢。”
“我知道。”
挂了电话，突然有阵凉风扑面，颇大的风力让陆白卿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约定，怎么又有了约定，我都到这时候了还跟人约定什么。又是几阵冷风吹来，让陆白卿打了个寒颤。这几下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陆白卿往后退了退，他蹲坐在地上，无力地发着呆。直到他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着，好饿，算了，看来自己是被蒋渝渊说饿了。还是先吃个饭吧。这么想着，陆白卿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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