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慈女孝”
这些府上谁都知道,所以大家总是避讳这提到妾这个字眼,也避讳这提到何吉祥的身世,看着眼前偌大的描金大字“闲云阁”,云若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漠的笑意
闲云阁,同记忆中的一样,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她母亲居住的时候,院子后面有一处花田,种满了奇花异草,后来那董氏一入内,嫌花草过多,招惹蛇虫鼠蚁,故而把整块花田改成了一个八角玲珑的小亭子。
从云若烟踏入闲云阁院落这刻起,她心里的仇恨就嘶吼叫嚣着,要让那董氏母女不得好死。
不过现如今,还不是时候同她们撕破脸皮,何吉祥欠下她的,她要一点一滴的讨回来,钝刀割肉,这才叫痛。
携着留香穿过了一道抄手游廊,便到了闲云阁的正门,大厅之中,一女子正端坐在主座之上,悠然的品着香茶。
云若烟怎能不记得,这就是她最“亲爱”的二娘。
此刻,那女人身着着一袭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披着一件软霓云锦披风,头上挽着“一窝丝”,云鬓堆鸦,犹如轻烟迷雾,发髻右边簪着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钗珠儿用一色滚圆雪白的东珠制成,璀璨耀眼,光彩夺目。
颈项上挂着的梅开五福錾花金锁与嵌宝珐琅鎏金耳坠交辉相映,锦绣辉煌,宝气珠光。
虽是有些年纪的人,这一身华贵装扮,却依旧显得她光彩照人,艳丽不可方物。
这一身衣着打扮,都是董氏特有的风格,力求华美雍容,姿态妖娆。
爹爹要她当家,也不知道她暗中是克扣下了多少银子给自己置办金银珠宝和衣裳,偏生她爹爹又是个粗犷男儿,鲜少在钱财上斤斤计较,所以对于董氏几日一身的新衣裳,从来都不过问。
以前的云若烟并不觉得董氏爱打扮有什么错,如今想来,董氏压根就不是来和她爹爹过日子,董氏想要的,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
见着董氏,她如从前一般,温文浅笑的上前,对她微微一福身:“二娘,喝茶呢?”
董氏见是她,忙笑盈盈的迎上来:“若烟,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身子都好全了吧,二娘正想着过两日,就去庙里给你求求神,祝祷让你身体安康呢。”
“若烟这里先谢过二娘了,身子已经好全,劳烦二娘挂心。”
“好孩子,你爹爹将这个家和你交托给我,是我照顾不周了,才让你生了那样一场大病,都不知你爹爹回来,我该如何交代,如今你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来,来,赶紧坐下。”
这一场母慈女孝,上演了多少年,有谁是真心相付,又有谁是虚与委蛇
云若烟历练那许多,早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董氏的笑容有多假,她的热情有多做做,之前云若烟看不出来,如今却是瞧的一清二楚的。
“二娘!”落了座,她“温婉”开口,“我这会儿过来,是想同你商量件事情。”
“哦,怎么了?”
“后院那个荷花池,眼瞧着入了秋,肃杀的景象渗的人心里难受,所以我想同二娘商量,把那荷花池给填埋了。”与其说她是来商量的,不如说她这是事在必为,董氏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她也会强行让她答应。
董氏一愣,似并不同意:“花开花谢,四季更替,这是不可避免的,今天花开败了,荷叶都凋零了,明年自然还会开啊!”
“明年会开不错,不过年年不过是荷花,看都看腻歪了,我要填了这荷花池,种些别的花花草草,二娘拨些银两给我吧。”
董氏对于她的执意,显的有几分的不满:“填一个荷花池,那可是大工程,银钱上且不说,就说这荷花池是你爹爹很喜欢的一处地儿,他把这家给我当,我这总也不能毁了他最喜欢的地儿不是?”
怎么,她这是在提醒她谁是这个家的当家女主吗?
那她也不妨提醒提醒她,她这个女主人,永远都只能是个“二”。
“二娘,若烟知道,哎,二娘当家,若烟着实不该给二娘添麻烦的。”她盈盈福身致歉,看着无比温顺柔和模样,那董氏的嘴角笑容微微勾起来,只是还不及她故作宽宏搀扶起云若烟,但听得云若烟继续道,“我娘曾经说过,二娘居于妾位,又带着吉祥姐姐嫁入我云家,在府中多受鄙视,治家不易,让我多听从二娘的,可是二娘,此次荷花池,请恕若烟不孝了,若烟是一定要填,不填不痛,望二娘同意。”
说的多么煽情动听,饶是旁人听着,都觉得这是个懂事温顺的孩子,只有董氏听罢,那本是含了笑意的嘴角,瞬间垮塌,她最是恨别人说她不过是个妾,还托着个拖油瓶。
可偏偏面对若烟这如此诚恳的态度,她又不能和她置气,只能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若烟,你这孩子,罢了,填了就填了吧,总归你爹爹是最疼你的,你做主了,他也不会说什么,至于银钱,你这要出嫁了,老爷疼你,几乎把大半的家产都给你置办了嫁妆,如今,着实拿不出许多了!”
哼,几天置办一身新衣裳一套新首饰的钱有,给她填个荷花池的钱就没了?
不过她不无所谓,以为她自然有法子弄到银子,而且必定到时候,给董氏一个莫大的难堪
回到星动阁,留香给她准备了洗澡水,伺候她沐浴,从闲云阁回来后,留香那丫头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到如今,面上似乎还纠结的很,有什么话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样子。
看她憋的着实难受,沐浴的时候,云若烟轻笑道:“丫头,想说什么就说吧。”
“啊,小姐,奴婢,奴婢没想说什么。”
“你不说,可就别说了哦!”她同留香玩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