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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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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暴食】本源回归到【弑君者】体内时,察觉到这股威胁气息的【灯塔】在深渊中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叹息。

    从蔺然带着舒窈回到深渊至今,始终只旁观自己的爪牙【殉道者】进行各种行动的【灯塔】,终于将目光投向她。

    只有真正的【弑君者】值得祂如此关注。

    祂凝视着对方整合所有天赋能力,生长成当初吞吃下利维坦鲸之后拥有的遮天蔽日体型,还有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的,矛盾的两样能力。

    【繁衍】与【不死】。

    作为【灯塔】的造物,蔺然和祂当初诞下的其他水母一样,因为母体过于强大,所以她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和普通的生物不同,她们是无法繁衍后代的。

    因为【灯塔】不需要她们身上的能量太过分散,她们只是祂制造出来掠食的诸多口器。

    即便她长得再像章鱼,也和深海的其他章鱼不同,只有躯干和那八条能够储存其他能力的触足。

    直到她从【灯塔】这里先吃下了【不死】。

    从此以后,失去本源特性的【灯塔】本体不能再受到任何致命伤害,祂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重生。

    所以祂没有再将任何世界拖入深渊。

    而是选择在这漫长时间里,进化出新的、夺取其他世界能量的方式,譬如将自己意识投映过去,慢慢侵蚀污染那些世界拥有气运的种族。

    这比从前要慢得多得多。

    好在,【弑君者】同样夺走的还有【繁衍】。

    这项能力将她变得与普通章鱼相似,意外地让她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章鱼,毕竟章鱼是在交配过后就会死亡的种族。

    她身上也有了矛盾的特性。

    想要不死,便不能繁衍。

    想要繁衍,就注定死亡。

    就像是【灯塔】从前赐予她【暴食】的时候,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无法将她这项能力收回,反而还会被她进一步掠夺更多一样——

    【灯塔】隐隐约约能意识到。

    对这片深渊而言,现在威胁更大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即将取代自己诞生的新王,【弑君者】。

    这位新王在漫长的时间里,并未使用过任何一次【繁衍】能力,【不死】的她,在整合那片本源力量之后,为了不让自己对那个人类的爱意被那些痛苦、灰暗的记忆所侵蚀,竟然单独生长出了一颗新的心脏。

    流光溢彩,璀璨无比。

    那好像,不是如此强悍的怪物应该拥有的心脏。

    【灯塔】看着她体内的第四颗心脏,这样想着。

    ……

    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如山岳一般恐怖的【弑君者】开始朝着【灯塔】的方向而来。

    沿途那些被她气息所慑、仍旧呆滞的水母,她只需轻轻挥动一条触足,吸盘里狰狞尖锐、还生长出来的,如钢鞭一样的獠牙就能轻易切开它们的伞盖,划断它们的蛰足。

    与【弑

    君者】相比(),它们实在是弱小不堪。

    蔺然甚至不需要将目光特意放到它们身上[((),她眼中只有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

    那座将整个深渊大部分区域照亮成永昼的【灯塔】。

    面对她的威胁,【灯塔】不得不承认,之前确实是自己太大意了。

    祂原本应该在当年的祸患之后,就努力培养出能够对这只小章鱼造成威胁的存在,可是对方吞下的【繁衍】如同诅咒,后来又因为无法背负曾经的痛苦,将那些记忆抛走,永远以残缺的形式行走在深渊。

    即便祂不格外上心。

    只要这只小章鱼在懵懵懂懂间,被自己定期派出去的【殉道者】清扫,就会重新变回虚弱状态。

    祂甚至为此特意将深海领域的其他普通章鱼也拽了过来。

    全部都选的是雄性。

    哪怕只要一次小小的意外,这只小章鱼都会轻易踏上死亡道路。

    谁知。

    那样小体型的她,大部分时候在深渊都吃不饱,自然永远瘦瘦弱弱小小,无法成熟,也就不能进入合适的繁衍期。

    那些路过的同族,也最终只能沦为她的口粮。

    直到【灯塔】终于腻烦。

    毕竟从以前开始,祂就很难理解这只小章鱼都在想什么。

    像是在老鼠洞门前洒细碎奶酪,祂将【殉道者】布置到了那片黑暗旁边,潜伏着、伺机等待小章鱼的又一次懵懂重生。

    这次,小章鱼被出来就尝到的美味所诱惑,从那片外围的废墟离开,一路追到了长生天,然后落入祂一早设下的陷阱。

    即便中途让她逃跑了一次,但她又怎么敌得过祂的周全筹备?

    【殉道者】们再度将她打到虚弱重伤,并且无意识地、被【灯塔】意志支配着,将她驱逐到了深渊缝隙之外。

    不出意外的话。

    她将再也无法回到那片真正的【暴食】本源旁边。

    她会无限虚弱,接近濒死,再也无法对祂造成威胁。

    这就是【灯塔】的计划。

    然而祂筹谋许久,却好像总是与天意法则棋差一招。

    祂在深渊实在存活了太久,年岁是数不清的漫长,也忘记是什么时候衍生出了自己的意识,然后逐渐从吃浮萍、吃鱼虾的程度,进化到捕捉更大的猎物。

    祂因此消灭了不少海洋中的霸主。

    直到祂成为了霸主,令海洋忌惮。

    先是祂所在的区域在某次海底火山爆发时坍塌,恰好行成这片看似无穷大、实际上四面八方都没有路的囚笼,似乎要将祂困死在这里。

    祂出不去了。

    于是只好开始繁衍出更小的水母,让它们替她钻出缝隙,想办法找到其他的食物回来。

    就这样慢慢地——

    祂虽然本体无法离开,但却仍旧拥有自由,甚至经过那些充满能量的强大种族滋养,变得比从前都要强大。

    ()直到有一天。

    祂好似突然对单调的深渊感到寂寞,忽然想要生下一只不一样的孩子。

    然后还将【暴食】赐给了她,期待她能够变成自己最好用的武器,为自己夺来更多更多的能量。

    虽然她有些古怪,但她确实也在慢慢变成【灯塔】最锋利的刃。

    后来,这炳利刃掉转过来,指向了祂。

    于是在那一刻,祂恍然大悟,从来也没有什么灵机一动,不过是深渊和这世界容忍祂的存在太久,所以借着祂的想法,让祂亲自制造出能够杀死祂的存在。

    或许曾经意外被祂拽进来的那些种族,也是这样被舍弃的。

    深渊甚至提前埋下了新王的致命弱点。

    让她夺走了那如同诅咒般的【繁衍】。

    可是她没有称王的心。

    只是吞下了【灯塔】三分之一的身躯,然后就这样离开,陷入长久的沉眠,甚至一度陷入弱势,被【灯塔】暗算。

    现在看着她重归,【灯塔】也明白了,或许她漂流到的,能够让自己欣喜的崭新世界,也不过是天意的又一次安排。

    在自己死去之前,她总是能阴差阳错活下去的。

    因为她是【弑君者】。

    君若不死,她怎称王?

    ……

    巨型章鱼与祂的距离已经无穷接近,甚至祂都感觉到自己最长的蛰丝也因此落在了对方的触足皮肤上。

    在这样近的距离,祂终于姗姗开口:

    【我早就说过,这样多愁善感,对你没有好处。】

    【之前为了那个孩子,丢弃本源,差点跟她一起死去,现在……又长出了一颗这样奇特的新心脏,看起来实在脆弱不堪。】

    祂甚至不记得花笠的名字。

    只有从出生开始没多久就开始叛逆,后来重创祂的小章鱼,值得祂特别铭记。

    【现在变得如此强大的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吧?属于深渊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志,最希望的是让我们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长出这颗新心脏的你,好像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轻易将我吞下去了——】

    【你真不该带着那个人类过来,她让你变得束手束脚了不是吗?你特意将关于她的记忆单独提取出来,还将她藏在你身体最深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这样一来,你要怎么像从前一样吞下我呢?】

    祂的声音格外镇定,好像即将面对天敌的并不是祂。

    因为【灯塔】发自内心地不能理解蔺然每次都被这些无谓的情感困住,因此出现一根又一根软肋的模样。

    倘若她能像自己一样,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抛去那些七情六欲的杂念,纵使祂因此死去,似乎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她明明是祂最特别的孩子。

    为什么总是要因为这些不必要的、弱小的存在,而牵绊住自己呢?

    就像现在。

    难道【弑君者】舍得带着她新长出的那颗漂亮心脏,还有

    被她珍惜藏在身体里的人类(),与祂同归于尽吗?

    她应该是不舍得的。

    【灯塔】如此自信。

    甚至觉得或许能找出跟【弑君者】和平相处的办法[((),毕竟它们不是非要不死不休的。

    蔺然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从巨型章鱼的身体里传出去,就变成了混沌而模糊的短暂动静,令环绕着她的海水发出细细密密的颤抖。

    触足下的土壤和地面也震了震。

    然后她才说,【你好像忘记了上次我给你留下的教训,这副说教的语气真让我不爽。】

    【……】

    【灯塔】陷入短暂沉默。

    识时务者为俊杰。

    祂从善如流地提出了更令章鱼心动的条件,【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回来的,让那个人类变回原样,不受到你力量污染的办法,我可以提供给你。】

    【哇哦,听起来好大方。】

    蔺然淡然地动了动触足,将附近地面上不知何时种下的、生长的银色草叶掀动。

    但草叶表面分泌的,并不是她记忆中能够让伤势愈合的黏液,而是带着对章鱼类致命剧毒成分的黏液。

    就连流过的海水。

    也在先前拂过她皮肤的时候,让她觉得有种细细密密的针扎感。

    【灯塔】为了禁止她回归,早就将这片深渊改造成针对她的环境,还特意选了对她而言具有特别意义的植物,而祂的拥簇者们却丝毫不受影响。

    蔺然语气里带着嘲然,【你难道不是因为已经使尽手段、黔驴技穷,都没办法对我造成伤害,为了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才不得不向我低头吗?】

    被她点破心思,【灯塔】也不以为然。

    直到蔺然探出第一根触足——

    粗壮的、强而有力的黑红色腕足带着千钧之势,像一条跟百年古树树干一样粗的巨蟒,狠狠拽下祂探过来的上千条蛰丝。

    【你实在太傲慢了。】

    蔺然宣布叙旧到此结束,【还是让我来教你,求人该有的态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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