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
“叮铃铃。”
“叮铃铃。”
桌上的闹钟一直在响。
安瑶被吵醒，睁开眼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眉眼上还残存着没消散的惊惧，眼神里露出明显的害怕。
“叮铃铃。”
“叮铃铃。”
闹钟依然在孜孜不倦地响着，光线透过薄薄的窗纱照进房间里，明亮一片。
安瑶看着熟悉的布置，知道自己刚刚是梦到一年前的事了。
那只是个梦而已，一个可怕的噩梦。
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安瑶抬手把正在响的闹钟关掉。她静静地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才掀开被子。
膝盖露了出来。
安瑶正准备下床，动作顿住。因为梦见以前的事，那些已经被她强行封存起来的记忆，又变得无比清晰。
看着露出的膝盖，安瑶总觉得骨头缝隙里隐约抽着疼。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年。
可是因为莫名其妙梦到那些事，她此刻却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她被拽跪倒在邵怀瑾面前时，膝盖和地面触碰的瞬间涌上的那股钻心的疼痛。
就好像，膝盖被废掉了似的。
安瑶抬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揉了起来。即使只是一年前的回忆，还是能让她感到心惊胆颤。
尤其是邵怀瑾当时看她的眼神。
上一刻，他是儒雅温和的绅士，下一刻却判若两人，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眼神就把她吓得半死。
怎么会有人前后变化这么大，眼神这么恐怖？
安瑶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拿起牙刷牙膏，正准备挤牙膏时视线落在手腕上。
她控制不住，生理性害怕到手抖了一下。
那天晚上在庄园里，邵怀瑾的力度能把她的手腕捏碎。第二天，她的手腕就青肿一片疼了好几天。
安瑶边刷牙边想，她真的很没有眼力劲，大部分时候都分不出人的好坏。
当时她为什么会认为邵怀瑾是脾气很好的人呢？他分明是最可怕的人。
因为想起以前的事，安瑶整个上午心情都不怎么好，蔫蔫的提不起劲。
吃完早餐，她也不准备去超市买菜。昨天打包回来的菜，中午热一下就可以当午饭了。
为了转移心情，安瑶拿出手机刷刷短视频，刷了三四个就刷到可爱的小猫咪。
看见猫，她立即想起昨晚坐了邵怀瑾的车回来，她脑子突然不正常和他谈论猫猫的事情。
没想到，他那么可怕的人竟然也会养猫。她试着想像他养猫时温柔地给猫猫顺毛，亲猫猫额头的模样，最后实在想像不出。
不对。
他养猫是什么样子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呀？
她最应该做的是去庙里上一炷香，感谢佛祖保佑昨天晚上邵怀瑾没有捏碎她的下巴骨。
想到这事，安瑶摸了摸下巴处被他捏过的地方，又掏出小镜子仔细照看。还好，没有任何青肿的迹象。
安瑶这时才想起，昨天在车里光顾着害怕，没注意到邵怀瑾捏她下巴的力度其实很轻。
她放下镜子，见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人给她发微信消息。
安瑶心里一喜，肯定是程鑫。
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脸上的笑容微滞，不是程鑫。
【莎莎：瑶瑶小宝贝，程鑫是不是在追求你？】
安瑶看见这条微信消息，脸顿时红了，赶紧回复她。
【安瑶：没有没有，程鑫师兄没有追求我，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她和程鑫认识的时间不长，总共也就出去吃过五次饭，大多数时候谈的都是她甜品店的事情。
程鑫那么优秀温柔体贴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种无趣又平凡的人呢？是她在心里偷偷喜欢他。
影视城某电视剧专属化妆间里。
邓莎莎看着小姐妹的回复，眉头挑了两下。安瑶性子单纯她可不傻，程鑫百分百有那方面的想法。
程鑫性格长相和家境倒是没什么大的问题，唯一不好的是这人在感情私生活上玩得太花。
什么浪子回头，遇上喜欢的女人就会收心回归家庭这种哄骗小女生的屁话，邓莎莎可不相信。
她只知道狗改不了吃屎，浪子回头最多安分一段时间，之后立马就会继续浪。
邓莎莎和安瑶从小一起长大，非常了解对方的性格，那就跟团又甜又漂亮的棉花糖似的，无论多生气哄两句就能好。
如果安瑶和程鑫成了，程鑫婚后也能毫无后顾之忧各种玩女人。
邓莎莎打开和大学某个师姐的微信聊天框。
说起这事她就觉得很不对劲，处处透着诡异。这个师姐和她是大学那会在社团认识的，两人不熟，毕业后基本不联系。
昨天晚上这个师姐突然找她叙旧，后面就提到了程鑫，之后顺理成章给她发了程鑫在会所和三个女人的亲密照片。
邓莎莎把照片转发给安瑶。
【莎莎：小瑶瑶，给你看些东西，我朋友昨天晚上在一家会所遇到程鑫了。】
化妆间的门被人打开。
邓莎莎放下手机抬头，看见进来的甘念瑶，差点忍不住当场翻了个白眼。
长了张和她家小瑶瑶有几分相似的脸，那性格为人却天差地别。
邓莎莎看了她好几眼，见她红光满面，嗤了声道：“听说你昨晚参加的局有那谁啊，不会真的搭上了吧？”
化妆间里，其他工作人员都低头认真工作，不敢参与两人的话题。
甘念瑶没说话，只是她脸上的春光过于明显，明眼人都看出来她心情极好。
邓莎莎心里诧异，难道甘念瑶真的搭上邵怀瑾了？
不过真搭上了也正常。甘念瑶性子不怎么样，脸确实长得很美。
邓莎莎想了想还是不大相信。
她曾经在慈善酒会上远远见过邵怀瑾一面，那男人看着就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绝对不是沉迷女色的人。
邓莎莎斜瞥着她：“怎么不公布你们的关系？”
甘念瑶拿起桌上剧组提供的首饰道具，唇角微弯，语气温温柔柔道：“你知道的，他为人很低调。”
……
“啪。”
手机掉落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安瑶抿了抿唇，重新拿起手机点开莎莎发给她的照片。
总共十几张高清照片，全是程鑫和三个不同女人在拥吻。原来昨天晚上，他在会所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安瑶看着照片上的女人。
她们都很漂亮性感，和她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程鑫喜欢的是这类女生。
胸口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
安瑶觉得自己失恋了，不对，她只是单方面喜欢程鑫又不是他女朋友，哪有失恋呢？
中午。
安瑶热了冰箱里的菜又蒸上一碗米饭，只是才吃了一筷子的菜，就想起昨天程鑫带她去酒楼。
她放下筷子，没胃口。
搁在饭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程鑫：瑶瑶，对不起，昨晚工作太忙没来得及回你消息。】
【程鑫：我刚刚在云修阁定了包厢，请你吃饭赔罪。】
【程鑫：我定了下午两点时间，瑶瑶，需要我去你家接你吗？】
安瑶想起那些照片，想到照片里他亲吻那三个女人时的神态。
【安瑶：我没时间，不用了。】
…
程鑫洗了澡，换上最喜欢的衣服喷了香水。从衣帽间回到卧室，看见女人还没走。
他皱眉：“你怎么还在？”
女人打量他两眼，笑了：“程少打扮得这么隆重，是准备去见女朋友吗？”
程鑫拿起桌上的手表，边戴边说：“你过界了，我们之间是纯粹的炮友关系。”
他戴好手表，拿起搭在床边椅子上的裙子，兜头丢过去：“穿上衣服赶紧走。”
女人穿好衣服，离开前不忘说：“程少下次有需求可以随时联系，我还有很多新奇的玩法，保证让程少满意哦。”
程鑫想到昨晚这女人在床上的表现，身体微热。
他有些后悔。
昨天在电话里和朋友说的那些话并不是随便说说，他是真的准备和别的女人断干净，以后也不会再碰那些女人。
在遇到安瑶之前，他对女人的想法是能解决生理需求，让他获得极致的快感。在他心里，女人的最大用处，也是最大的妙处就是拿来睡。
昨天晚上，他刚开始没打算做到最后一步。
要怪就怪刚才那个女人，他自认为玩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但是没有哪个在床上能骚得过她，花样比她多。
程鑫揉了揉额头，把她抛在脑后，拿起手机。
【安瑶：我没时间，不用了。】
看着微信上安瑶的回复，他脸上露出诧异和愕然。这是安瑶第一次拒绝他，而且这个语气很不对劲。
程鑫十几岁就开始经历女人，自然看得出安瑶喜欢他，现在这样简明又冷淡地拒绝他，分明是生气了。
他开始回想昨天两人见面时所有的细节。
在他离开之前都没有任何问题，安瑶性格温柔善解人意，更不会因为他没有及时回复消息就生气。
程鑫双眼微眯。
昨晚在会所，后来包厢里又进了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林子新认识的朋友。那会他喝了不少酒，隐约中感觉到有人拿着手机在对着他拍照。
…
安瑶吃完午饭，心情低落的她决定把家里的卫生大搞一遍。
她先把碗筷洗干净放进碗柜里，又把餐桌擦了两遍。
“叮咚。”
家里的门铃响了。
安瑶透过猫眼一看，愣住。
“叮咚。”
“瑶瑶是我，程鑫，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安瑶沉默了会，打开屋子的门。
……
许氏集团。
许正枫听到吴勇的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惊讶道：“你说真的？老邵和你买了十只小奶猫，让我今天就把猫送到他家里？”
吴勇笑眯眯道：“许总，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
他掏出手机，打开和张正的微信聊天记录，“许总你看，这是邵董助理的微信吧？他昨晚加我微信和我说的这事。”
许正枫看了眼，嗯，确实是小张的微信，聊天内容也的确是让吴勇在他朋友的猫舍里买十只不同品种的温顺小奶猫，让他今天把猫送到老邵家里。
吴勇摸着自己的脑袋，乐呵呵道：“肯定是昨天晚上邵董养的那只猫又不听话闯祸了。许总，猫咪我已经带来了都在楼下车里，每只都是精挑细选，温顺听话又粘人，保证邵董满意。”
许正枫看着他：“……”
一言难尽。
这吴勇直到现在，居然还以为老邵口中的猫是真的宠物猫。
不过也是傻人有傻福，不知道老邵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真的要养猫猫，还养十只。
许正枫没和吴勇多聊，立即带着十只小奶猫，火急火燎地赶去邵怀瑾家里。
…
到了邵怀瑾的私人庄园，经过重重安全检查，他带着十只小猫咪进了主楼的休闲区域。
邵怀瑾正在打高尔夫。
许正枫提着猫过去，正好瞧见被打飞出去的球。
他嚷嚷着道：“老邵老邵，你的猫来了！”
邵怀瑾脱下手套，边上的球童立即接过手套和球杆。
许正枫把装着小奶猫的笼子放在地上，大大咧咧坐下，端起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看着坐在对面的邵怀瑾道：“老邵，你怎么突然想养猫？还养了十只。”
这可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认识多年，许正枫知道邵怀瑾喜欢的都是狮子老虎之类的凶猛野兽，对小猫咪这类萌萌哒的小动物非常看不上。
当然，不只是动物，就连人也是一样，邵怀瑾向来不喜甚至厌恶性子柔弱的人。
咳，不对。
许正枫心想那是以前，现在的邵怀瑾对以往看不上眼的柔柔弱弱女人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佣人将笼子打开，把猫拿出来放到地上。
十只小奶猫挤挤挨挨地缩成一团，懵懂茫然的眼神带着些许警惕。
邵怀瑾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和她倒是很像，一步都不敢踏出去胆子小得很。
他抓起一只毛发纯白的小奶猫放在手心里，“想养就养了。”
许正枫：“这可不像你……”
他突然想到什么，话一转恍然大悟道：“是安瑶喜欢猫吧，这种奶呼呼的宠物猫也就女孩子喜欢，我老婆也特别喜欢。”
邵怀瑾没否认。
许正枫憋不住了：“老邵啊，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出手？你再不把人扒拉到身边，今天一个程鑫，明天还会有王鑫赵鑫曹鑫，各种各样的鑫层出不穷。”
邵怀瑾摸着小奶猫的脑袋：“不急。”
许正枫纳闷：“不就是一个解闷的情人？你只要透露出一丁点意思，安克礼会欢天喜地主动把安瑶打包好往你床上送。”
邵怀瑾语气平静道：“不是情人。”
许正枫：“不是情人？你不是喜欢她……”
他双眼瞪大，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悚道：“不是情人？你、老邵，你打算娶安瑶？！”
邵怀瑾：“我未婚。”
“我知道你未婚，”许正枫原地转了两圈又一屁股坐下，“你竟然打算娶安瑶，安克礼那老家伙知道得兴奋到晕过去。”
他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了好一会，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许正枫瞅他一眼，感慨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结婚，真是活久见。”
邵怀瑾道：“过几天是你的生日。”
许正枫秒懂：“我知道我知道，会给安克礼发宴会的邀请函，提醒他带上安瑶。”
……
程鑫进了屋子里，把藏在身后的一大束玫瑰花拿出来。
安瑶怔住。
程鑫：“瑶瑶，送给你。”
安瑶再没有感情经验，也知道玫瑰花的含义。
她微偏过脸，低着头道：“你送我玫瑰花干什么？”
“瑶瑶。”
程鑫上前靠近她，眼神灼热：“我喜欢你，我今天把云修阁包下就是为了和你表白。”
安瑶心跳“咚咚咚”地加速，整个人都呆住。
程鑫送给她玫瑰花，说喜欢她，还说包下了云修阁要和她表白。
安瑶第一反应是心慌。
她这样无趣呆板，没有半分情趣的人，程鑫怎么可能喜欢她？喜欢她什么呢？他喜欢的分明是照片里的那类女生。
想到那些照片，安瑶心里又开始难受。
程鑫声音低低地道：“瑶瑶，还有件事我要和你坦白。昨晚我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陪着客户去了会所。你知道的，那种场合少不了女人。”
安瑶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起这件事。
程鑫突然握住她的手：“我昨晚被灌了不少酒，稀里糊涂和几个女人接吻了。但是除了接吻，我们之间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安瑶想把手抽回来。
“瑶瑶，”程鑫低沉的语气带着懊恼，“对不起，我不该亲那几个女人，我当时喝醉了，包厢里还有其他客户……对不起瑶瑶，那些女人只是生意场合的逢场作戏。”
手被紧紧握住，安瑶闷声道：“你不需要和我道歉。”
程鑫把手上的玫瑰花放下，伸手就把安瑶搂入怀来：“瑶瑶，你是我女朋友，是我未来的孩子的妈，我当然得向你道歉。”
安瑶又慌又惊，慌的是突然被他抱住，惊的是他说的话。
她伸出手推他：“程鑫，你先放开我。”
程鑫看出她态度的软化，也有绝对的信心能把她哄好，知道这时候不能把她逼得太紧。
他松开安瑶，却依然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我向你保证，以后除了你绝对不会再碰其他女人。瑶瑶，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安瑶脑子乱糟糟的像是塞了团浆糊，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低头红着脸，小声道：“我要考虑一下，你给我点时间。”
她没有直接拒绝，程鑫提着的心彻底放下。
“好，”他声音温柔道，“瑶瑶，我等你答应我，多久我都愿意等。”
…
程鑫已经离开很久。
安瑶抱着他带过来的玫瑰花，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脸越来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