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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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是商籍，大周贱商，朝廷明文规定，商人及其子弟是不能参与官员选拔的。mchuangshige
当年江和留给江梦鲤的钱财土地，足以供他娶妻生子，衣食无忧，养子若有心从政，江和也能助力一二。
江梦鲤是有的选的，并不是说迫于生计非得去做买卖人，但三百六十行，江梦鲤只对经商感兴趣。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做生意不是偷不是抢，也是堂堂正正的，江梦鲤本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儿子江澈渐渐大了，显露出志向来，做父亲的才觉懊恼。
父子两代人志操不同，江澈从小就爱读书，圣人说学而优则仕，但就算江澈学得满腹经纶，他这一辈子也只能做个白丁。
儿子的进取之路给自己堵死了，江梦鲤觉得很亏欠儿子，江澈爱读书，他就花大价钱把儿子塞进国子监当旁听生，又在长安给置了一处宅邸。
好在江澈只是爱读圣贤书，并不汲汲于功名，他在国子监结识了萧珩，两人志趣相投，鸡窗共读，好得不能再好。
兄妹仨不出门，专候着萧珩，左等右等还没来，老家洛阳那边倒先派人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当日张虎虽死，但杨山还有近千个强盗驻扎，到底是祸害。
江梦鲤原想修书一封去渔阳，请他大哥石逢春再派些人手来帮忙。
吴冲笑说杀鸡焉用牛刀，他回趟他南阳老家，找几个故交旧友，组织一队人马来，清剿杨山还不手到擒来。
于是兵分两路，吴冲和四个军汉带着江梦鲤出资的黄金去南阳招募帮手，另外五个军汉帮忙押送田步之来长安。
吴冲没吹牛皮，很快组织来了三四百人，已把杨山打下来了，十里八乡被祸害过的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有个事是江芷若和彘奴都不知道的，吴冲他们找来的帮手里，有一个人叫洪大刀，这个洪大刀上一世是南阳流民起义军的贼首，把国家搅得四分五裂，他有一半功劳。
但这个洪大刀乃是个可为善可作恶的人，他的好坏要看他境遇顺逆并与什么人为伍，前世也是官逼民反，才干出祸国殃民的事。
这一世吴冲把他引到正轨上来了，洪大刀倒做了利国利民的人。
又有顿饭工夫，萧珩终于来了，江芷若不便见他，就躲到屏风后去了。
江澈向萧珩介绍彘奴：“这是舍弟江治，表字世安。”
这江清许何时多了个兄弟？
萧珩微微讶异，倒也没多问，他带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昨天田步之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念了状词，要告清河大长公主夫妇纵家奴行凶。
裴安国不是吃素的，马上说这是大将军何进构陷他，何进又直呼裴司空胡说八道。
于是裴何两党互揭起来，吵得嘉德殿跟菜市场似的。
李熹被吵得头疼，命人先把田步之革职关诏狱，过日再审。
结果田步之夜里就悄无声息死掉了。
洛阳尹这一肥缺派了新官上任，名字叫黄公辅。
这个黄公辅是大将军何进门下出来的，他前世做的是南阳郡守。
论这个黄公辅做官的坏处，那是比田步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一世闹旱灾蝗灾，南阳一郡最为严重，虽颗粒无收，但百姓家里多少还是有些余粮的，何以一年间就全郡□□了。
追究起来，得归罪这个黄公辅。
他身为南阳郡守，非但不想办法救灾，还要搜刮民脂民膏去向上贿赂，为自己再谋高位。
人祸往往比天灾更恐怖，黄公辅贪婪到纵府兵去百姓家里抢粮食。
洪大刀的老母七十了，为保住最后半袋口粮，被府兵推搡在地，急火攻心，气死了。
洪大刀做人没别的好处，只有一个孝顺，他老母被官府害了性命，他就揭竿而起，专和官府做对头。
前世赵王李休和白马帝李照都曾招安他，但洪大刀油盐不进，一根筋就是要闹。
说除非谁能把老母还他，他才肯善罢甘休。闹到最后李照砍了他脑袋，这才了结了这场冤债。
南阳流寇主要在北边闹事，故而江芷若和彘奴对洪大刀的事迹倒不清楚，但黄公辅其人，他俩是知道的。
在去益州的路上，一路都听逃荒的灾民们在骂黄公辅，说他如何丧天良，人人恨不得吃了他。
后来江芷若和彘奴还真见到了那个场景。
黄公辅给灾民们抓住了，灾民们杀了他，炖成了一大锅肉汤，
就在山神庙里，男女老少围着口大锅，吃肉喝汤。
有一个好心大娘端来一碗汤要给江芷若，“闺女，可怜见的，你也吃些。”
江芷若被吓惨了，跑出庙外吐个不停，她胃里没有东西，先吐酸水，后呕胆汁。
那天闻到过人肉汤味，以致江芷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吃肉。
印象太深刻了。
江芷若在屏风后听见萧珩提起黄公辅的名字，就忍不住干呕起来，太失礼了，忙退了下去。
江澈当江芷若病了，萧珩走后，要喊人去请大夫。
彘奴知道江芷若犯恶心的原因，拉住江澈，讲述了前世的这一段事。
江澈听完神情复杂。
兄弟二人来找小妹，看见江芷若还在干呕，一旁宝镜拿着痰盂，薛巧云端着杯参茶。
江芷若强压下恶心，道：“哥哥，那个姓黄的是来乱世的，他若到了洛阳，召募南阳人开渠引洛水的事办不成。
我有个主意，你带巧云姐姐和五位叔伯，半路截杀他，你扮作姓黄的模样回洛阳上任如何？”
江澈回道：“是个好办法，有洛阳尹身份的助力，行事更方便，且又名正言顺。那都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出发。”
江芷若说：“我在长安还有别的事要办，二哥和宝镜留下来陪我，你先回洛阳吧。”
江澈见江芷若不大愿意细说的样子，也不敢追问她要留长安做什么。
江澈心里五味杂陈，在那个前世，她究竟都遭遇了些什么。
这个妹妹，真不是养在深闺的那个娇小姐了。
“好，你们一切小心，也别耽搁太久，办完事就回家。”
江芷若又说：“治疗瘴气的金鸡霜，今天家里派来的人说还没买到，哥哥回了洛阳，再帮我想想办法吧，我有大用的。”
江澈道：“知道了，那金鸡霜是海外产的神药，不是中土生长的。等我叫人去吴国找找看，吴国富庶又临海，有不少外国人往来贸易，或许能买到。”
江芷若此番寻金鸡霜是为了萧珩，留长安也是为了萧珩。
有恩于她的，她总想尽自己的能力报答人家。
前世的萧珩有两大憾事，一是父亲病逝，二是娶妻不贤。
益州与四夷接壤，蛮族不识恩谊，不时骚扰大周边境，萧景升身为益州牧，保境安民责无旁贷。
一次南征蛮族时，萧景升不慎吸入了瘴气，不治身亡了。
前世萧婉思念她亡父，不止一次痛哭流涕和江芷若说：“当时若能有金鸡霜就好了。”
这一世，江芷若当预先为他萧家兄妹购此药来。
萧珩前世娶的妻子是大将军何进的女儿何霜成，然而这桩婚事萧珩是被逼无奈的。
萧家人对此讳莫如深，但江芷若在他们家寄居多年，何霜成多次寻她晦气。
何霜成嫉妒辱骂她的话，萧婉抱歉开解她的话，拼拼凑凑的，江芷若也就大概知道原委了。
萧珩容貌昳丽，聪敏文雅，待人接物是最温厚和平不过的，在长安贵女圈子里，比陈留王李照还要受她们的喜欢。
何霜成爱慕萧珩，一心一意要嫁他，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但一场阴差阳错，竟叫何霜成遂了心愿。
上一世就是在今年的十月里，在清河大长公主的寿宴上，萧珩喝了两杯酒，糊里糊涂的竟与何霜成在裴阿娇的房中做出了那种事。
萧珩悔之无及，以他的酒量，也不至于两杯下肚就难以自持，此事大有蹊跷。
可他确实玷辱了人家的清白女儿身，无话可说，只能捏着鼻子娶了何霜成。
而后何进谋反，满门抄斩，何霜成因嫁给了萧珩，有他庇护，倒保全了性命。
可萧珩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何霜成。
前世也曾有人问萧珩，既然不喜欢何氏，不如休弃了她，反正她何家也树倒猢狲散了，没人给她撑腰。
萧珩回说若她父亲仍位高权重，倒可想法子与她和离，如今她没了娘家，自己休妻，岂非要逼她去死。
萧珩人品贵重，这点就远胜李照百倍千倍。
何霜成百般讨好萧珩，始终得不到丈夫的欢心，渐渐生出怨恨来，江芷若寄居萧家，承受了不少这个女主人的妒火。
何霜成多次背着萧母和萧珩，把江芷若辱骂得一文不值。
萧家帮助了自己，江芷若不与何霜成争论，只能忍气吞声。
何霜成越骂越不堪，说她狐媚子勾引萧珩，江芷若爱惜羽毛，不争一口气，也该避嫌为是。
于是她提出要和彘奴搬出萧家州牧府。
萧珩一口否决了，他说：“你不能离开萧家。
你的容貌，彘奴一个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你哥哥清许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有责任照顾你周全。”
江芷若知道萧珩说的不错，难道为了自己不值一文的颜面，就要拖累彘奴，一起置身于危险的环境吗？
她没有资格任性，受何霜成言语几句侮辱怎么了。
早年的江芷若脾气很不好，寄人篱下的生活磋磨了她的棱角。
萧珩独居书房，从不在何霜成房中留宿，两人只有婚前醉酒有过那一次。
何霜成无法生子，萧母为此很不满意，给儿媳妇不少气受。
何霜成为了报复丈夫的冷落和婆母的刁难，不惜与人私通，怀子后大肆宣扬自己的丑事：“我是个正常的妇人，是他萧珩不行！”
此事闹得成都人人皆知，萧珩接替他父亲成为一州之主，这一顶绿帽令他颜面扫地，威严全无。
萧何这一对怨偶，江芷若这一世得想办法拆开，得阻止萧珩去给清河大长公主拜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