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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诚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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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们要脸,我百无禁忌,敢在我脸皮上蹦跶,没打死他们都是恩赐了。”裴弃无所谓地接过盏凤凰单枞,“南楚来的玩意儿,这倒是不错,舅舅还有吗?”

    顺德帝一脸宠溺,“早叫人备着了,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朕听说他们是专门对着那些老头分析了的,都准备好了一套话,只等他们跳坑。”

    裴弃:“……”

    顺德帝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笑了,“好在朕有你,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来说说吧,你给朕找的是什么镇场子的?”

    宁国公还在下面跪着,顺德帝就好像看不见似的。

    裴弃起身抓着宁国公的肩膀,“你喝酒了不是,丑得皇舅舅都不认识你了。”

    宁国公连连摇头,“哪里敢哪里敢,我家那个要砸酒壶……”

    顺德帝看到他进来时就知道裴弃的打算了,只是帝王有自己的谋算。

    “如果匈奴认为是境内无人,所以才派了个南疆的将领过去,直接开战呢?”顺德帝问。

    裴弃道,“他曾经在北境驻扎过,如果匈奴敢来……”

    “臣定能守好北境的门户,请陛下放心。”宁国公说着抬头,他全然忘了裴弃方才叮嘱的话,“陛下,臣近日与南疆的老友畅聊颇多,得知南疆安稳,臣就放心了,臣想交还南疆兵权,再出征一次北境,臣已经二十年没去过北境了。”

    裴弃的肩背绷直,他抿唇没说话。

    有人说宁国公是武将里难得的人精,现在看来所言不虚,偶尔犯蠢,时常清醒。

    宁国公拒绝了裴弃更加温和的方式,选择了用兵权来换。

    顺德帝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沉甸甸的,他想收回南疆的兵权已非一日,如今宁国公自己提出来,再好不过。

    宁国公重重磕头,“臣恳求陛下,让臣前往北境,臣不愿安享富贵,臣愿埋骨青山。”

    养心殿里安静如斯,福满屏息凝神,生怕呼吸声重了。

    裴弃背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地钻出来。

    “福满。”顺德帝拨弄了下手上的扳指。

    福满躬身站出来。

    “拟旨,着宁国公今夜起程,秘密赶赴北境。”

    两人领旨谢恩,顺德帝依旧坐在上首,静静瞧着裴弃的背影,“小宝居然害怕朕。”

    福满只当自己不存在,这种话,不能接。

    裴弃把宁国公送回了府上。

    宁国公都上了台阶,又转身过来说,“这是好事,你别自责啊,兵权迟早要交回去,这是最好的,也是最全我体面的。”

    裴弃轻轻嗯了声。

    宁国公又嘟囔了句真挺好的,转身进了门。

    裴弃摁住了松墨准备抖动缰绳的手,“我走回去。”

    长街寂静,老远才有一盏昏暗的灯笼在风中摇晃。

    秦叙跟在他身后,安静地踩着他的影子走,他知道裴弃不高兴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哄是不需要的,最可能的是需要陪伴,让心口的气纾开。

    裴弃突然停了下来,“有酒吗?”

    他半张脸都隐匿在黑暗里,眉目倦怠。

    秦叙愣了下,“……有,我家里那颗梧桐树下埋着女儿红。”

    裴弃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笑道,“女儿红?”

    “嗯,去吗?”秦叙走近,两人对视。

    平静的目光里掺杂着心疼,一寸一寸掠过裴弃心头。

    裴弃身量高挑,宽肩窄腰被红袍修饰得极妙,他抬手捏住秦叙的脸,答非所问,“倒是真与我一般高了。”

    “嗯,那你去吗?”秦叙早就把不让裴弃喝酒的誓言抛到脑后了。

    他想看看酒后的裴弃,那时候的裴弃会调戏人,会把情绪摆在脸上,不需要他猜,信任他,想让他一直陪着。

    裴弃颔首,秦叙伸手抱住他,“我们抄近路过去吧。”

    秦叙功夫很稳,裴弃早就领教过了,他想起北境传回的消息,关于秦叙的记录很少,只有短短三句话——

    秦叙,定国公第二子,长于阴山之北雪林中。

    据说这都是秦家的规矩,秦叙十岁就开始猎鹰逐狼,裴弃想,这经历倒是和他相似得很,身不由己,却逐渐心甘情愿,甚至不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到宁国公说出交还兵权时顺德帝的眼神,当时就觉得自己很蠢。

    恐怕匈奴压境的消息传回上京,顺德帝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可是他没有说,而是等着他们这些猎物自己走上去。

    他没由来的就生出一股心悸,帝王心术。

    其实顺德帝一直都是以温吞的模样示人,可帝王身份和气势摆在那里,他越平和,下面的人越惶恐。

    裴弃不敢想象,他真的有机会借着太子的手重见天日吗?

    秦叙双手泥巴捧着酒坛到他跟前时,裴弃飘忽的思绪才渐渐收了回来。

    “给你埋的女儿红?”裴弃嗅着这香,至少有十五年了,够醉一宿了。

    秦叙摇头,“不知道,回京之后老伯说的,我没问。”

    裴弃一口入喉,烧得他眼下一片绯红,“好酒,陪我喝。”

    秦叙坐在他身边,浅绿的直裰铺在石板上。

    梧桐抽了新条,转眼他收养这个孩子已经快一年了,裴弃侧头看着秦叙,两人一碗一碗地灌酒,心里的闷气一点点散开。

    秦叙会比他走得更远,去到他忠于的北境。

    而裴弃需要等。

    裴弃想,没关系的,等待什么的,他已经很习惯了,不缺这点时间。

    月色从云层里探出头,落在陈香的酒里。

    裴弃一碗一碗地喝着,忽然有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修长白净,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粗粝。

    裴弃轻哼,“做什么?”

    秦叙嗓音很沉,像是有人拿着火把在燎他的喉咙,失了平日少年的清润,“这是几?”

    裴弃拨开秦叙的手,一口闷掉剩下的半碗酒,喉结滚动,“这是手。”

    秦叙:“……别喝了。”

    裴弃放下酒碗,他侧身靠在绿漆柱子上,抬手捏住秦叙的下巴,“管我?”

    他喝醉了酒总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懒劲儿,猫似的趴在窗棂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尾巴。

    “给管吗?”秦叙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明点。

    裴弃问,“我不给管,你就不管了?”

    秦叙认输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裴弃这张嘴。

    秦叙拍掉手上残存的泥土,扫开两人中间放着的酒碗,“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裴弃抬起他的下巴,用了点劲儿,秦叙白皙的皮肤很快出现了红痕。

    裴弃,“逆徒,我是你师父,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了,你怎么办?”

    秦叙呼吸稍微急促了些,忍不住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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