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
七八个人一拥而入,冲到了床边上。
当先的人冲着床帷幕一扯,大床上的风光霎时映入人的眼帘。
并没有预料中的奸夫淫、妇玉体横陈什么的,床上的人衣衫都还勉强还算完整,但是,内容却比赤身更加劲爆刺激。
首先足足有四个人,而众人目光的焦点,都在中央的那人身上。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撩人了。
面若桃花,乌发凌乱,妩媚动情的模样简直让人一看就酥了半边身子。一个身量修长的男子正伏在他身上,背对着这边,身形僵硬。
等等,这个被压在底下的好像也是个男的!有人眼尖儿,瞅见了韦曦衣衫散乱的胸口,立时惊叫起来。
顾弈强忍住回头的冲动,他知道局面到了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将关系着他未来在京城还能不能抬头挺胸做个人。
他目光落在敞开的窗户上。脚下发力,就要从窗户跃出去,却觉手上死沉。
韦曦用力攥住他的手腕,随着时间的推移,戒指的毒素效果消退了些,他一只手已经能动了。此时此刻,唯有顾弈一根救命稻草,他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顾弈却丝毫没有救人的打算,冲着韦曦手腕一别。
而韦曦也是个狠的,手腕剧痛,都要被生生拗断了,竟然还死撑着不放手。
眼看着那群人已经涌到了床边,顾弈情知不能再耽搁,也只能抓住韦曦的肩膀,往窗外纵身飞跃。
于是,众人就看到一团黑影从眼前飞过。仿佛是两只大鸟一般跃过众人头顶,从房间西边的窗户飞了出去。
一群前来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
“刚才什么情况?”
“都是男人在乱搞!”几个站在前头的人看的比较分明,涨红了脸庞,唾沫横飞地八卦着:“我刚才看清楚了!那个被人压着的长得真好看,天仙一样。”
“哎,床上剩下两个好像也是啊!”
人群中,两个收了银子的酒楼管事大惑不解,怎么跟商量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
房间里一片吵杂。
而这一切跟顾弈无关了。
他跃出客栈窗户,带着韦曦一路潜行,直到一处假山旁,眼看四周无人,他将人扔在地上。
韦曦后背吃痛,急促地喘息着。很快又被人拎着衣襟抓了起来。
顾弈的脸近在咫尺,恶狠狠瞪着他:“人呢?”
冷风吹拂,高热的感觉略微消退,韦曦强忍着身体的异状,低声道:“不知道。”
一句话没说完,肩膀传来剧痛,同时响起骨头错位的咔嚓声。
顾弈的眼睛浮动着一层赤红的色泽,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冷汗冒出来,倒是将原本涌动的异样感觉逼退了,韦曦甚至有点儿感激顾弈了,再痛苦的刑罚,也比之前那种万蚁吞噬的滋味好。
“她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去了哪里。”他迅速说着。
顾弈冷静了稍许,看到韦曦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想来那人应该是没有吃亏。她聪慧机警,多半是自己甩脱了恶贼,还反算计了这帮人一把。顾弈略微思忖,就推测出大概经过。
他将人往地上一扔,像是在扔什么肮脏的垃圾。
居高临下俯瞰着地上的人,顾弈压下心头的杀意,冷笑道:“你这样下作的人品,杀你还嫌脏了我的手。”
他之前以为,韦曦此人就算手段狠辣,也不至于这般下作,如今看来,真是太高看他了。
说完,扔下一脸憋屈的某人,顾弈飞身出了客栈。
韦曦躺在草坪上,身下石块硌得慌,他已经顾不得这点儿痛了,顾弈临走时的那句话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
今日的遭遇,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惨烈。
躺在草地上,感受着药物的效果渐渐褪去,仰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夜幕,闪烁的星子。
自嘲地笑着,他无声地蒙住眼睛。
比起韦曦满头烦恼。袁萝也不轻松。
她正站在绿竹楼不远处的小巷子里,看着手里头两片晶莹白玉,满心的卧槽。
她之前跟韦曦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嘴里头的变声勾玉不对劲儿,如今吐出来一看,果然变成两半了,这勾玉极薄,应该是刚才被那两个家伙绑架的时候,在嘴里头碎了。
这种东西,连延秋那边应该还有备用的吧。
还有刚才跟韦曦说话,应该没有露出破绽吧。自己从头到尾只有一两句话,而且语调激烈,应该不会发现。
嗯,还是赶紧回宫。可是该怎么回去?
正想着,一只巨大的黑鸟从天而降,顾弈从旁边墙上跃下。看到她,露出狂喜之色。
“你有没有受伤?”
他一直冲到她面前才停下脚步,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袁萝将手中的玉片握紧,塞回袖子里。对顾弈充满迫切的询问,她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很好。
顾弈立刻察觉不对劲儿:“你嗓子怎么了?”
袁萝急中生智,拿起顾弈的一只手,摊开来。少年手掌温热有力,掌心带着厚厚的茧子,那是长年累月
握剑留下的痕迹。
袁萝在他掌心划拉了几下。
洁白如春葱般的手指划在掌心上,微凉的指尖儿勾勒起痒意,顾弈有种触电的酥麻感。他赶紧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在袁萝的消息上。
“是他们给你喝了毒药?”顾弈脸色剧变。他现在只想回去将韦曦和那两个动手的杂碎切成一百块。
“你别着急,应该只是普通的麻辣水,无毒的,防止我呼救。回宫之后找太医过来看看就好。”袁萝安慰他。
只好让韦曦背黑锅了,反正他干的坏事够多,也不差这一个锅了。
顾弈急道:“我先带你去看大夫。”
袁萝赶紧拉住他的手,继续写到:“没什么,先送我回宫吧。宫中也有御医。”
顾弈犹豫,宫中虽有御医,但给一个失宠的婕妤看病,未必有那么尽心。而且他担心是有什么毒素或者暗劲儿,时间耽搁可就不好了。
袁萝继续写到:“我不能外宿,韦曦已经看到我的脸了。”
顾弈醒悟过来,韦曦这一次算计人不成反而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早日回宫安全。
他立刻背起袁萝,专挑冷僻的小巷子一路急奔,不久就到了宫墙外。
趁着侍卫换班的功夫,两人翻墙进了院内。
袁萝从他背上下来站好。两人一前一后往毓秀宫走去。
顾弈目光落在她后颈上,那里有一道清晰的淤痕,可以想象当时绑匪如何凑到她身后,狠狠一记手刀。
终于看到了宫门,袁萝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顾弈。
少年的脸上透着浓浓的阴云,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抿着唇。
袁萝本想着告别一声,却被这山雨欲来的脸色吓了一跳。
“对不起。”少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郁闷。
“我之前曾经许诺过,再也不让你受这等羞辱。可我还是……我真是个废物。”
袁萝心中微疼,伸手拉住他如石头一般坚硬的拳头。少年紧紧攥起的手指在她纤长柔和的拨弄下,慢慢软化摊开。
袁萝凝望着掌心清晰可见的指甲血痕,有些酸涩:“别这么责怪自己,只是意外。为这个伤了自己不值得。”
她手一热,是被顾弈反手握住了。他的掌心温热有力,紧紧握住,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还有不愿意放开的执着。
袁萝突然感觉心跳加快,两人距离极近,少年的眉目清澈,如同一泓深刻见底的冰泉,闪烁的光芒是自责,是愧疚,更是仰慕,是关切……
一切的情绪是如此清晰可见,袒露无疑。
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任何隐瞒和隐秘,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展露给她知晓。
袁萝直觉地感到不妥,她想要将手收回。
少年却越发用力,他缓缓在她面前跪下。
“对不起,”他将她的手放到面前,用额头碰触在她的指尖儿上,音调沙哑:“以后不会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这是他生命中少有的光芒和温暖,无比珍惜和贵重。
不等袁萝回应什么,他已经站起身来,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
袁萝没有说什么,心情复杂地转过身。
看着袁萝的身影消失在毓秀宫里,顾弈才返回侍卫所。
在毓秀宫寂静深远的大殿里,袁萝一直枯坐到半夜,直到晴虹再三催促,才起身返回了紫宸宫。
一个顾弈已经让她心绪烦乱了,而眼前这家伙让她乱上加乱。
捏着手里薄如蝉翼的两片勾玉残骸,连延秋神情严肃:“娘娘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袁萝只能强打起精神:“本宫知晓此物难得,但也……”
“此物虽薄,质地却硬,娘娘若非遇见险情,断不会将其咬碎。”连延秋没有配合袁萝转移话题,一针见血地指出。
他将手中的玉片重重拍在桌上,袁萝被玉质粉碎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发火了,却见连延秋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娘娘开口,先让臣看看伤势如何?”
袁萝只能乖乖顺着他的意思,张开了口。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在兰花香中,连延秋用手指抬起她下巴,仔细看了看伤势,转头命宫人送来伤药和工具。
拿起银制的小镊子,连延秋探入袁萝口中。玉片碎裂的时候,几点儿小碎片扎到了舌头上。
连延秋动作轻柔敏捷,袁萝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娘娘吃了这等苦头,还要出宫玩儿吗?”连延秋问道,语调中隐有笑意。
袁萝瞪了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一眼。
连延秋慨叹道:“臣真是好奇,顾弈此人究竟有何妙处,如此合了娘娘心意?”
袁萝想要说话,却被连延秋眼明手快捏住下巴。
“乖乖的别说话,舌头也不能动。”他音调温柔,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压迫感,就如同他的动作。
迅速将小玉刺清理干净,又用柔细的棉布沾了药粉,送入口中,连延秋继续唱着独角戏:“这玉片怎么碎的,不妨让臣猜一猜。”
“臣刚刚看到线报,顾弈带着一帮年轻人,今日
下午在街坊奔波半日,追逐一个形似风筝的巨大东西,入夜方才返回。娘娘当时是一个人留在顾家府邸吗?”
“若有人危害娘娘,这可是最好的时机。潜入之后甚至可以一刀毙命。”
“但娘娘如今平安返回,倒是变声勾玉碎了,臣猜想,莫不是有人借着娘娘去对付顾弈了?将娘娘绑做了人质?”
袁萝:……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总算熬到了上药结束,袁萝吸了几口气,感觉嘴里麻麻的。
连延秋起身将镊子等物扔回玉盘,又在女官奉上的银盆里洗净了手。
“娘娘现在可以说一说了,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出了一点儿小意外。”袁萝没好气地开了口,将今天的离奇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她没有隐瞒连延秋,这种事情,尤其在绿竹楼闹得挺大,锦麟司迟早能探听到真相,而她和连延秋算是狼狈为奸,合作贵在真诚。
饶是连延秋性情疏冷,听到袁萝这曲折离奇的遭遇,也惊讶万分。
之后想了想,连延秋蹙眉,疑惑道:“韦曦此人,不至于卑鄙下作至此。”他对韦曦的人品还是有几分欣赏的。行事有冷酷狠辣的一面,但骨子里还是个骄傲的人。
“呵呵,之前他就想过要借着刘才人之事,栽赃顾弈奸污宫妃来着。”袁萝捂着腮帮子,咬牙切齿。
她对韦曦的好感度已经彻底变成了负数。
“娘娘刚才讲述事情经过,提到一事,韦曦发现房内之人是李婕妤之后,大为震惊失神,才让娘娘有机可乘。”连延秋继续指出疑点,“臣以为,设下此局之人,未必是韦曦,但应该知晓娘娘李婕妤的身份,否则何以败坏顾弈名声?”
袁萝一怔,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这时代,男人出轨根本不是什么丑闻,常有人包了歌妓之流泛舟湖上,或者去酒楼吃喝嫖赌的。如果只是个普通女人,跟顾弈在酒楼私会,被人抓奸,也不能算是天大的丑事。
要将顾弈弄死,只有私通宫妃这个罪名才够。所以设局之人多半是知晓自己李婕妤身份的,才会设下此局,否则杀伤力不够啊!
而房间里韦曦的表现,不像是知道此事。
难道真的不是他?等等,知晓李婕妤和顾弈之前有交情这件事,还知道李婕妤会跟着顾弈出宫……东海王!
袁萝脑海中骤然闪过这个名字。
连延秋打断了她的思绪,“此事就交给臣了,娘娘这几日好好歇息。”顿了顿,又沉下脸色,郑重道:“娘娘遇到这种意外,以后还要出宫吗?”
袁萝闷闷地道:“知道了,暂时不出去了。”
连延秋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袁萝固执,还要用些小手段卡着她,才能打消她这个跟着顾弈往宫外跑的不良嗜好呢。没想到这么乖顺地答应了。
袁萝斜睨了他一眼,“若本宫要坚持出门,只怕第二枚变声勾玉要迟迟无法完成了吧。”
连延秋低笑了两声,“娘娘虚心纳谏,珍重自身,才是上位者之表率。”
袁萝扭过头去,懒得看他虚伪的模样。
连延秋又叮嘱了几句,显然对袁萝的保证并不是百分之百放心。
袁萝确实下定了决心,以后不仅不要跟着顾弈出去鬼混了,而且也要减少在一起的时间。
她并不是个自恋的人,也能看得出,顾弈在自己身上投注的感情,有些超出她的承受底线了。网,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