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书
原本在球场等陈旭捡球回去的几个人见这边吵起来了，都走了过来。moweiwenxuan
“怎么回事？”体育委员走过来率先问道。
“他故意拿篮球打人，打了人还不道歉。”刘雨指着陈旭，气急败坏道：“不道歉也就算了，还言语挑衅、出口伤人！”
其实在场所有人，不管是打球的，还是看打球的，都知道陈旭就是故意拿篮球打人的。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季远虽然平时不怎么跟男生们混在一起玩。但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往后还要相处，一下闹得太僵对大家都没好处。
这些打球的相处了大半年，体育委员也知道陈旭的德性，于是当起了和事佬：“不好意思啊季远，真对不起，我们真不是故意的。那啥，有没有伤到哪里？需不需要去医务室看看？”
季远这个苦主还没开口，刘雨先不干了，指着陈旭道：“你道什么歉？是他打得人又不是你，该道歉的人是他。”
体育委员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刘雨，他想不通这女娃是哪来的热情，这么热衷于做侠女。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而且其他地方的人明显发现这里出事了，都在往这里聚集。
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把老师引来，体育委员只好对陈旭说：“陈旭，确实是你不小心打到人季远了，你给季远道个歉，今天这事就算完了。”
陈旭这不识好歹的东西，不但不道歉，见所有人都护着季远让他道歉更生气了。当即破罐子破摔把篮球往地上一扔，那篮球擦着体育委员的头发丝弹起来足有好几丈高，然后掠过刘雨一干人等的头顶，最后落在阶级上弹了几下，从阶梯上滚了下去，一直滚到了篮球场。
“呵！想让我道歉？”陈旭冷哼一声，不无嘲讽道：“可以啊。”他指着季远：“你起来跟我比一场，就我们俩单独比赛，你赢了我就跟你道歉，输了……哼！”
刘雨气势汹汹瞪着陈旭：“输了又怎么样？！”
“输了……”陈旭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罗婷婷，随后看着季远，满脸讥诮道：“输了他就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
刘雨被陈旭不讲道理的赌约气得不轻：“凭什么你输了就道歉，季远输了就得给你磕头？再说你本来就该给他道歉！我们凭什么跟你赌？！”
“少说废话，到底比不比？”陈旭居高临下地睨着季远，得意洋洋中又带点轻蔑的鄙视：“季远，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比就比，谁怕谁啊！”刘雨仰着下巴白了陈旭一眼，随后她一拍季远的肩膀：“季远，上！让他知道什么叫心服口服。”
季远：“……”
事情发生到现在，季远这个苦主从头到尾只说了两个字：“没事。”
然后事情就朝着失控的方向狂奔而去，让他连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莫名其妙地要跟陈旭比赛打篮球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会打篮球……
他唯一碰过篮球还是初中的时候，可技术实在太烂，烂到什么程度呢？烂到没人愿意跟他打的地步。季远曾经不服气，自个拿个篮球站在篮球框下边投篮，平均投三十个球，才可能运气好进那么一两个……
就连秦弦打篮球的技术都比他好……
后来季远就死活不打篮球了，太丢人了，顶多见别人打篮球的时候坐在旁边看一看。
这要怎么比？
还“让他知道什么叫心服口服”季远只怕自己一凑上去会被陈旭打得怀疑人生。
好在他们那个个高腿长，全班第一个长小胡子的体育委员不想让事情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开始救场：“陈旭，这事本来就是你的不是，你要是这么咄咄逼人就没意思了。”
“对，陈旭，你有点过火了。”
“就是，大家来打球图的就是个开心，没必要上纲上线。再说你刚才打到季远，人都没跟你计较，就道个歉的事，又不会怎么样，你还死咬着别人不放确实丢分了。”
这时，一起打篮球的男生们附和道。
陈旭充耳不闻，只是直勾勾看着季远：“怎么样？你到底比不比？你要是不敢就直接说，胆小鬼。”
罗婷婷终于听不下去了，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她都很少跟人起争执。
一般遇到跟别人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她就算不认同别人的看法，也不会非要跟别人讨论出个是非曲直，一般采取的办法是主动示弱，选择不再吭声，表示自己妥协。
可陈旭实在太过分了，别人是得理不饶人，他是无理搅三分。
从来没受过一点挫折和委屈的罗婷婷又急又气，气得眼眶都红了：“陈旭，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季远要是还不跟他比，就真成了缩头乌龟。于是只好站起来，他看了一眼陈旭，只说了一个字：“走。”
陈旭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他转身的那一刻，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罗婷婷身上停留了一瞬，神色颇有些复杂。
两个人走在前面，其余人跟在他俩身后，所有人都坐在了离篮球场最近的石凳上。
除了罗婷婷和刘雨，个个跃跃欲试，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跑去叫人了。不一会儿，全班三分之二的人都来了，全都满脸兴奋地围在篮球场外。
体育委员充当裁判员，站在季远和陈旭中间发球：“各就位——开始！”
陈旭仗着经常打篮球的优势，率先夺走了篮球。
场外一片尖叫，刘雨站在石凳上手舞足蹈：“季远！加油！”
罗婷婷双手紧握着，紧张地看着场内，嘴唇抿成了一条缝。
事实上她是知道为什么陈旭要挑衅季远的，也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季远比赛打篮球——因为她曾经收到过陈旭的情书，而且还不止一封。
可情书罗婷婷只看了第一封，其余的看都没看全都退回去了，当然，连带着一起退回去的还有陈旭夹在情书里的各种小礼物。
罗婷婷在收到第一封情书的时候，就以学习为由婉拒了陈旭。
陈旭不死心，还在送。过年期间，陈旭甚至约过她好几次，想叫她出去玩，不过罗婷婷最后都没去。
陈旭被她拒绝了那么多次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结果他刚表白被拒完，转头就看见“以学习为重”的罗婷婷满脸通红，一脸羞涩，小心翼翼地跟季远说话，气得半死，杀了季远的心都有了。
本来他今天看见这俩人一路说说笑笑进校门就不爽了，一整天都心情不好，结果打个球还能看见他们坐在一起，顿时急火攻心，气上心头，所以才有了拿球砸人，以及挑衅这事。
“季远！加油！季远！加油！”刘雨卖力地在场外援助。
其余人见她喊得卖力，也跟着喊了起来。
“季远！加油！”
“季远！加油！”
“听说有热闹看！”这时，季远的同桌王川挤了过来：“是谁？是谁打起来了？！”
他一边问旁边的罗婷婷一边往场内瞅，突然，王川见鬼似的叫了一声：“啊！”
吓得刘雨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刘雨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没好气瞪王川：“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呀！吓死我了！”
“季远！”王川不可置信地看着场内，有些不确定地喊道：“我没看错吧？！我有没有看错？！那是季远吧？！那是不是季远？！”
刘雨：“没错没错，就是季远。你近视吗？连人都不认识。”
王川没搭刘雨的话，自顾自喊道：“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赌注是什么？他们的赌注是什么？”
场内，陈旭撞开季远，率先进了一个三分球。
“哎——”
场外，给季远加油打气的女生们顿时蔫了。
陈旭转头得意地斜了季远一眼，跑开了。
季远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随后直起身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跟在陈旭身后跑去。
王川已经听刘雨跟他说了前因后果，复读机似的连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回季远要身败名裂了！”
刘雨一巴掌拍在了王川后脑勺：“会不会说话！再胡说我揍死你。”
“哎，你们不知道。”王川说：“季远他根本就不会打篮球！”
此话一出，罗婷婷和刘雨都震惊了：“啥？”
王川把季远不会打篮球的事跟她们二人说了，刘雨和罗婷婷看着场内，半晌没吭声。
不用王川说了，从为季远加油呐喊助威的声音停了下来这点就能看出来了，季远确实不会打篮球。
他们围观了季远被陈旭在场上撞得晕头转向，头昏脑胀的场景。
陈旭明显是在故意借打篮球针对季远，他一找到机会就撞季远，好几次把季远撞得摔倒在地。
“你看见了吗？”王川看着罗婷婷，说：“陈旭故意在撞季远。”
“妈的陈旭太不是东西了！”刘雨大骂道：“喂，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有什么办法？”王川无奈道：“陈旭虽然是在撞季远，可这也不犯规啊，而且他们是在比赛，我总不能冲进去帮忙打啊。哎，不是我说，是谁出馊主意让他们比赛的？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刘雨又冲着王川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闭嘴吧你！废话真多！”
“陈旭！”刘雨冲陈旭喊道：“你他妈打球就打球，撞人算什么本事！你还是不是男人！”
陈旭似乎是为了回答刘雨的话，运着球跑向篮筐的时候绊了季远一脚，季远差点摔个狗吃屎，为了不让脸先着地，季远一侧身，手臂朝着地面擦去，一整条胳膊上全都是血印子。
季远窝了一肚子火，但又没地撒，只好强忍着怒火，被陈旭遛狗一样在场上转来转去。
都是因为我。
罗婷婷心想。
她看着季远满身的伤，可怜又狼狈，还被陈旭遛狗似的围追堵截，视线突然模糊起来，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她哽咽着冲着场内喊道：“别打了……”
可因为在哭的原因，她根本喊不出来，声音听起来只是带着哭腔而已。
里面的人听不见，挤在她旁边的刘雨和王川却是听见了。
两人听见罗婷婷声音不对劲，转头去看她。
看见罗婷婷满脸泪水，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婷婷，你怎么了？”刘雨急忙在校服口袋里掏了掏，啥都没摸到，立即冲王川喊道：“有纸巾吗？”
“有有有！”王川手忙脚乱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纸巾，还没来得及扯开，刘雨二话不说劈手夺过去，用纸巾轻柔地给罗婷婷擦眼泪：“婷婷，别哭啊，没事的，不就打个篮球嘛。”
王川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脑袋，点头附和：“对对对，别哭，不就打个篮球嘛，季远顶多就是被陈旭撞几下，绊几脚而已嘛，没事的，实在不行，大不了一会儿让季远给陈旭那孙子磕三个头就是了嘛，不就三个响头嘛，又不会少块肉。那啥……你别哭了……”
王川不安慰还好，他这一安慰，罗婷婷哭得更伤心了。
刘雨都被王川气笑了，当即对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你他妈会不会哄人？不会就滚！”
王川被刘雨踢得身子歪了歪，小心地赔着笑脸，不敢哄人了。
“都是因为我……”罗婷婷喘着气，断断续续道：“都是因为我……”
“啥？”王川一脑袋问号：“啥都是因为你？”
刘雨轻轻顺着罗婷婷的后背：“婷婷，你说什么呢，这事跟你没关系，是陈旭那王八蛋故意挑事。”
“不……”罗婷婷摇头：“陈旭是因为我才故意针对季远的……”
刘雨和王川二人闻言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罗婷婷：“陈旭给我写过情书，但是都被我退回去了……”
刘雨：“……”
王川：“……”
片刻后。
王川：“卧槽！”
“卧槽卧槽！”王川连续说了三句卧槽，然后满脸亢奋，眼神熠熠生辉，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搞了半天，他们俩是为了抢你才比赛的啊？卧槽！哎哟卧槽，这太劲爆了！哎！”他突然凑到罗婷婷身边半蹲着跟罗婷婷身体齐平，贱兮兮地看着罗婷婷：“那你喜欢谁？你拒绝了陈旭……那……那你喜欢季远吧？哎哎，快说说，季远有没有给你写过情书？”
刘雨从罗婷婷身前斜过身子，一把揪着王川的衣领，把王川拖到自己跟前，慈祥地看着王川，然后慈爱地摸了摸王川的狗头，笑道：“小川子，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变成真的小川子？”
王川：“……”
王川不敢说话了，刘雨一把推开了王川，命令道：“快点想办法让他们别打了，季远快被陈旭整残废了。”
“我有什么办法？”王川无辜道：“这是他们各自自愿的比赛，除非他们一方主动认输，要不然谁也叫不停。”
刘雨：“老师呢？老师来了也不行？”
“大姐，老师在开家长会啊。”王川惊恐地说：“你确定你要去找老师吗？再说……”王川顿了顿，瞧了一眼罗婷婷， 继续说：“再说他们这是为了……为了抢……哦不，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这梁子结下了就没那么容易解了，就算今天把老师叫过来让他们停下来了，他们以后还是会比的。不信你看陈旭那样，他像是会轻易放过季远的人吗？他肯定还会找机会挑衅的。”
“那怎么办？”刘雨问道，早知道陈旭也喜欢罗婷婷，她今天就不会这么傻，把季远往陈旭下的套里面推了。
王川无奈一耸肩，撇撇嘴，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
罗婷婷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跑到了球场边缘，一边哭一边大喊：“别打了！季远，别打了，快停下来……季远，季远……对不起……”
罗婷婷为了季远这样梨花带雨。
结果季远还没怎么样，陈旭先疯了。
陈旭听到罗婷婷哭着喊季远的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心神恍惚了一瞬，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滔天怒火从心底直蹿脑门，把他仅剩的那点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他侧目看着罗婷婷，原本欺负季远给他带来的得意之色一扫而光，只剩下嫉妒和……怨恨。
季远趁着陈旭恍神的那一刻抢到了球，往篮筐下跑去，正待投篮的那一刻，只觉得腰上一痛，手上的篮球掉在了地上，跟着重心不稳，手上的篮球落了地，整个人向前扑去。
季远的脸蹭着水泥地板，擦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人透过皮肉灌了辣椒油似的，火辣辣地疼。
这次要是再忍气吞声，季远觉得自己就不是男人了。
打从一开始就是陈旭在没事找事，季远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一直在忍让和退步。
哪怕是上了篮球场，名为比赛，实则被陈旭变着法针对使绊子他也忍了，对于他来说，陈旭更像一个没长大的大小孩，他觉得没必要跟一个小孩一般见识。
毕竟父母的骤然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让他觉得这世界上除了秦弦，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谁知道他的一再忍让却换来陈旭没完没了，变本加厉的针对，最后陈旭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直接上脚踢了。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
何况季远不是泥人。
季远从地上爬起来，动了动火辣辣的左半边脸，然后几步助跑，冲到陈旭面前跳起来飞起一脚，当胸给了陈旭一个窝心脚。
陈旭完全没料到季远会动手，是以季远踹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动都没动一下，就这么站着被季远踢得仰到在地上。
陈旭浑身一凉，连嘴唇都白了，他只觉得一个大锤垂在了自己的心肺上一般，压着他的心肺让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陈旭死狗一般瘫在地上，半晌都没动。
季远走过去抓着陈旭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对着篮球框的铁架子上就是一撞。
“当——”
大腿粗的圆形铁管发出一声巨响。
季远手一松，陈旭没骨头似的滑了下去摔倒了地上。
这一幕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一时半会竟然没人想起来拉架。
罗婷婷连哭都忘了，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季远蹲在陈旭身边，揪着陈旭的头发把他的头提了起来，看着陈旭死狗一般的模样，扬起嘴角轻声笑了：“一直不跟你一般见识，是因为老子让着你，你他妈还真以为我怕你？你应该庆幸今天遇到的是我，要是遇到我家小琴弦……”
季远突然想起五岁的秦弦搬着一块比自己脑袋都大的石头砸人的模样，又无声地笑了起来。
季远扔下陈旭，站起身，一眼看到了罗婷婷所的位置，径直朝罗婷婷走去。
陈旭看着季远的背影渐行渐远，离罗婷婷越来越近，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朝季远冲了过去。
季远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
季远当即一滚，仰面朝上，陈旭立即扑过去骑在他身上，双手抓着他的衣领就地一掀，腰身一挺，把陈旭压在了地上。
于是一场混战开始了，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这个一拳打在对方眼睛上，那个一拳砸在了对方鼻子上。
两个人打了好半晌，周围的人终于想起来拉架了。
罗婷婷离得最近，率先跑过来去拉陈旭，陈旭打红了眼，一把将罗婷婷推到了地上。
季远见状一拳砸在了陈旭下巴上，翻身把陈旭压在身下死死掐住陈旭的脖子：“妈的，女生你都打，你他妈是不是东西！”
陈旭被季远掐得不断挣扎，双手在季远脸上乱抓，已经肿得不像样的脸都被憋红了。
季远死命掐着，一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季远……季远！”罗婷婷爬起来抱着季远的胳膊，哭着说：“季远，放手……你会把他掐死的……季远，松手……”
季远手上蓦地一松，松开了掐着陈旭脖子的手。
劝架的人终于围了上来，把二人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