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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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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策示意青峰离开,把叶娇拉回春凳坐下。

    她低垂着头,李策需要单膝跪地,才能看清她的面容。

    像一朵牡丹被风吹皱花瓣,她失望得想哭,却又苦苦忍住,攥紧拳头似要随时打出去。

    为什么?

    那么多证据都指向太子,皇帝视而不见,让傅明烛顶罪,就算结案了?

    虽然尹世才和胡稼都已经受到惩处,但这次如果不是李策早有准备,这会儿待在牢里的,就是他们几个。

    皇帝会怎样?也会像庇护太子一样,庇护他们吗?

    李策仰头看着叶娇,柔声劝说。

    “我们离开云州时,发现胡稼不肯走,又常常出入粮库。我才让燕云去采购南边的粮食,拉到云州附近等着。所以无论太子在粮食上做什么手脚,咱们都有办法,对吗?”

    叶娇低哼一声。

    李策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拨开,道:“原本我们以为尹世才只是蠢,但朱彦说他把兄长的亲信全都调到别的城门去,我们确认他跟卖粮案有关,告诉崔玉路。崔玉路这才能诈出他的口供,逼他认罪。所以,上天也是向着我们的,对吗?”

    叶娇嘟嘴盯着李策,道:“这就能不气了吗?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太子品行好坏?不怕江山所托非人?除了陷害我们,刘砚还在牢里蹲着呢!我听说‘法必明、令必行’,这跟践踏律法有什么区别?”

    李策道:“因为他是嫡子,父皇精心培养他数十年,一朝废黜,则前功尽弃。”

    “嫡子就了不起吗?”叶娇道,“五哥也是嫡子。”

    “还因为,”李策继续劝道,“突厥。突厥使团就在京都。”

    叶娇微微一惊,心底沉了沉,抬起头。

    李策面容平静,道:“大唐耗费无数军资,死了那么多将士,换来两国和议、突厥跪地称臣。如今他们已来了多日,却并不急着求旨觐见,就是要看看这桩案子怎么审。父皇不会让功勋卓著的将军蒙冤受屈,也不会让主持政局的皇储陷入非议。我们难受,觉得委屈,他更难受,且失望。大唐朝局要平稳,现在不是废黜太子的时候。”

    叶娇埋头在李策手心,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她道,“但是我不开心。”

    “做什么能让你开心些?”李策笑了,“我陪着你。”

    “把刘砚捞出来!”叶娇道,“洗脱他的冤屈,我就开心。”

    “好,”李策轻吻她的额发,“我听你的。”

    崔玉路并未急着审理刘砚的案情。

    叶娇去大理寺探监时,刘砚正坐在炉火旁,在几案前写字。

    叶娇在牢门外踮脚,向里看了看,刘砚立刻用手遮挡。

    “不准偷看,”他扭头,假装呵斥道,“这是在梳理案情,机密。”

    “大人您都蹲牢房了,还梳理案情呢?”叶娇见他衣服整齐,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精气神很好,忍不住打趣。

    刘砚拿起一张宣纸,认真盖住他写的东西,转身走过来。

    “这大理寺不按规矩来,牢房里放着梨花木床榻,棉花被、小书案,甚至还有火炉、蜡烛和笔墨纸砚!每天三顿饭,顿顿都有肉,这不是要把国库吃空吗?坐牢的人,怎么能给这种待遇?本官该参上一本,弹劾崔玉路铺张浪费!”

    叶娇哭笑不得,点头道:“然后呢?奏折写好了吗?”

    “写好了,”刘砚看叶娇一眼,有些难为情地闷声道,“但是崔玉路说,这都是楚王妃的安排。姜敏来探监,说我不识好歹。”

    叶娇拍着牢门笑,笑得弯下腰,又缓缓起身,眼中却充盈泪水。

    笑容褪去,脸上蒙着难过。

    她哑声道:“都怪我们,没察觉金子的事,害大人在这里面受苦。”

    见叶娇含泪,刘砚也有些动容。

    他沉默一瞬,又挥挥手,貌似洒脱道:“说什么呢?清者自清。如果我在外面,恐怕也不能那么快给他们定罪。”

    刘砚很轴,很认真,他一定要查清所有细节,才会结案。

    所以太子想把他支开,让崔玉路审理。

    哪知崔玉路审案,快刀斩乱麻,直接就量刑定罪了。

    胡稼说他没有买粮?管你呢,买粮不是重点,你们诬陷朝廷命官?死去吧!

    “大人,”叶娇站直身子,正色道,“您以前护着我,舍身进言、摘掉官帽为我作保。您说您相信我,因为相信,才那么做。如今我也相信您,相信那五百两金子,是栽赃陷害。所以您别再挡着那张纸,把您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成吗?”

    刘砚紧绷着脸,道:“我怕……”

    “大人可从来没有怕过谁。”叶娇假装轻松地笑笑。

    刘砚虽然不像姜敏那样擅长骂人,但他在朝堂上顶撞皇帝、斥骂朝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怕给你们添麻烦。”刘砚道,“我从来不欠人情,”他指着叶娇给他置办的东西,“这些都值多少钱?等我出去了,赔给你。如果今年的俸禄不够,就……明年再赔。”

    叶娇不再跟他废话,伸出手道:“把那张纸给我!”

    “不给!”刘砚后退一步。

    叶娇祭出杀手锏:“不给我,我就去大人老家,把大人年迈的母亲请过来,看看她日夜织锦换取学费养大的孩子,进了监牢。”

    刘砚家贫且父亲早亡,母亲为了供他读书,织锦绣花换取银钱。

    这句话总算戳到刘砚的痛处,他瞠目道:“你怎么这么无赖?说话就说话,戳人心窝干什么?”

    “给我!”叶娇再次伸手,刘砚像斗败了的公鸡般,低头捂住桌案,迟迟未动。

    “大人,”叶娇这才诚恳道,“如今那把刀不光架在你的脖子上,还在我们的脖子上。你坐牢有人安排吃穿,等我坐牢,您能吗?”

    “不能。”刘砚僵硬地回答,犹豫片刻,把那张纸慢慢折好,递给叶娇。

    “我在公堂上看了一眼金锭,我觉得……算了,我都写下来了,你看吧。”

    叶娇点头,不再多留。

    “大人保重。”

    “我在这里很安全。”刘砚坐回去,目送叶娇离开。

    叶娇出了牢房,迎面撞见一个人。

    白羡鱼穿着武候长制服,从戒备森严的大理寺府衙后门走进来,一手按在刀上,一手提着食匣,大步向这边走来。

    见到叶娇,他有些紧张,按刀的手松开,食匣交换进左手,掩饰尴尬。

    “早。”叶娇对他点头,神色戒备。

    她早已原谅白羡鱼的背叛。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对白羡鱼来说,最好的路当然是投靠太子。

    只是如今白羡鱼是太子同党,他来这里做什么?见尹世才或者胡稼吗?

    似乎察觉到叶娇的疑惑,白羡鱼主动道:“我来给刘府尹送饭,他喜欢吃馒头配咸菜。我去他家里,找出了他自己腌制的咸菜。”

    叶娇面色不变,道:“有心了。”

    白羡鱼咬了咬牙,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方便,最终只是道:“刘府尹是我的上司,应该的。”

    叶娇心神微动。

    虽说如此,刘砚已经落难,且是因为同太子作对落难。白羡鱼这么做,不怕太子怪罪吗?

    或者说……

    叶娇扫一眼食匣。

    这些没有毒吧?总感觉腌制的东西,就算没有人下毒,也很容易吃出病来。

    白羡鱼不再多嘴,他默默向前走去,经过叶娇时,忽然停下,小声道:“他们想求娶舒文。”

    “谁?”叶娇微怔之下转身,白羡鱼却不再多说,大步去了。

    “谁想求娶舒文啊?”叶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去后询问李策,“白羡鱼就那么说了一句,便逃命一般走了。”

    李策打开刘砚写字的那张纸,仔细看着,眉头微蹙。

    “他们……”他说出了这句话的重点。

    有谁,能称之为“他们”?

    那必然是许多人,且这许多人,可以代表同一个人的意志。

    如一道闪电劈入魂魄,叶娇浑身冰冷汗毛倒竖。

    “突厥使团!”她惊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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