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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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柠歌是三十一大早回到江家的,马车还没到江府,江景墨就带着苏云集在门口等着了。czyefang
见马车幽幽驶来,苏云集兴奋得差点叫起来,朝思暮想的柠歌姐姐终于回来啦!
马车稳稳停在江家门口,江柠歌刚从马车里钻出来,就被一个发射来的小孩扑了个满怀,差点又给撞回去。
“阿云,几日不见你长力气了。”江柠歌揉着撞疼的肚子。
苏云集只和江柠歌拥抱了一下,大眼睛就滴溜溜地往马车上看:“墨哥哥说柠歌姐姐回来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会有吗?”
冬雪等一群人被逗得前俯后仰。
江柠歌“嘿”了一声:“你这小家伙,越长越鬼精灵。”
亏的她们回来时,路过永宁街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否则还真没法给这小家伙交差。
她从马车里拿出一包香甜四溢的点心:“桂花甜糕,姐姐给你买的。”
苏云集立刻抱住,正欲心满意足地离开,谁知江柠歌又拿出一包来:“香酥蟹粉糕,这可是样名贵的点心,也给你了。”
徐云集不懂什么名贵什么不名贵,只觉得柠歌姐姐待自己太好啦,奶声奶气问:“这也是柠歌姐姐给我买的吗?”
江柠歌摇摇头:“不是,这是宁王府的沈哥哥给你买的,让我带给你,喜欢吗?”
苏云集大幅度点点头:“喜欢,阿云谢谢沈哥哥。”
小家伙抱着两包点心很是开心,小的打发完,该大的了,大的可不像小的那样省劲儿。
“呦呦呦,看来在宁王府过的不错,世子都替你挑礼物了?”江景墨一脸笑嘻嘻地凑上来。
江柠歌这几天看惯了清风霁月的沈世子,乍一见到嬉皮笑脸的江景墨,觉得辣眼睛:“世子人慷慨大方,比不得某些人只会等在门口等礼物,学足了小家子气。”
江景墨仍旧笑嘻嘻的:“谁小家子气了,我很仗义勇敢的好吗?但凡听到一点你在宁王妃受欺负的消息,我就带着苏云集杀过去,把你救出来。”
江柠歌“噗嗤”一下笑了:“你杀过去就杀过去,带着小团子做什么?他能帮你打架啊?也就能吃垮宁王府吧。”
江景墨哈哈大笑,下一刻立刻回归主题,伸出手:“妹妹,我的礼物呢?”
江柠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这家门还没进的,就被两个大小“强盗”给搜刮一番,这哪是回家啊,分明是进强盗窝了。
“呐,给你的。”她从马车里翻出一只掐丝珐琅锦盒。
江景墨喜滋滋地打开一看,盒里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的小物件,巴掌大小,形似一只扁酒壶,却又不是真的酒壶,壶身两侧是透明,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他没见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玩意儿?瞧着挺新奇。”
“你没见过。”江柠歌拿起那个“小酒壶”,拇指一滑,那酒壶嘴儿的地方打出一个小火花,继而竟然冒出小小的火苗,“这是打火器,在永宁街的奇珍阁里看到的。”
江景墨以前没见过这玩意儿,头一回见,觉得甚是新奇好玩,这么神奇的玩意儿,定能在他的狐朋狗友中哗众取宠,因此十分满意:“新奇,我喜欢。”
江柠歌就照他那德行挑的,当然错不了,若是给这公子哥买玉佩玉环,他还不一定喜欢呢。
“进门的‘劫难’受完了,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她没好气道。
得了礼物的大小“土匪”讪讪一笑,如同两个迎宾的门童,齐齐做出“请”的动作。
江柠歌在冬雪的搀扶下进了大门,一路回到醉苏堤,久违的景色重新映入眼帘。
她深吸一口院中熟悉的空气,长舒一口气:“啊,还是我的小窝里舒坦。”
冬雪招呼人往院子里拿东西,这趟去宁王府收获颇丰,宁王妃不仅给了事先答应的百金,还送了许多东西,钱回来道儿上已经存进了钱庄,东西装进马车搬回了醉苏堤。
还没歇息片刻,江延庭过来了,笑眯眯地进门,一见江柠歌就夸赞道:“好女儿,在宁王府过的怎么样?我可听说宁王妃对你十分满意,这几日家里宾客多,对你被宁王妃邀去小住的事赞不绝口。”
江柠歌知道年底了江家客人多,只是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天,江延庭是怎么对外吹嘘的,不过无妨,随他怎么爱面子着吹吧。
她笑道:“女儿在宁王府挺好,宁王妃和世子都很善待于我。”
江延庭点点头,他还带了一沓红纸过来:“这是写好的对子,过年嘛,该喜庆些,一会儿我让墨儿过来,给你帮忙贴上。”
江柠歌随便翻看了几眼,发现那些对子上都是些“发大财”、“走鸿运”之类的吉利话,只是人家对子都是晓风明月的雅致,就她这又俗又直接,江延庭还真会挑对子。
不过无妨,发财的话谁都喜欢,于是喜欢道:“谢谢爹爹。”
这还是江柠歌第一次叫“爹爹”,叫的江延庭老脸一红,平时江清梨也总叫,可能叫多了已经麻木了,没感觉了。
“今儿是除夕,打算做点什么好吃的?”他问。
江柠歌无奈道:‘父亲,我才刚回来一柱香的功夫,您让我歇歇好么?亏我还当您是好心来看望我。’
江延庭大笑掩饰尴尬:“我当然是来看望你,你尽管歇息,我就在你这醉苏堤闲坐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等你歇息好了再做嘛。”
年底最后一日,朝廷官员都休沐了,他这礼部尚书也终于清闲了。
说着,就让人搬了个舒服的躺椅放在廊下,晒着太阳打盹儿,还叫人去喊江景墨,他睡觉反倒让别人来贴对子。
江景墨刚收了礼,拿人家手短,叫上苏云集屁颠屁颠就来了,一大一小两人一人往门框上刷浆糊,一人往上贴对联,配合得很是相得益彰。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笑道:“一早我就知道柠歌今儿回来,还当我是第一个,没想到你们都在,我这老头子反而成了最后。”
江柠歌诧异地看向院门口,江安泰身体健朗地阔步而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手里各自提了一大包东西。
“祖父,您这是带的什么?”
江安泰笑道:“菜、肉、鸡、鱼,你回来得晚,哪有空再去买食材,我这不都给你带过来了,你随意发挥。”
江柠歌:“……”
好家伙,老太爷不愧是你老太爷,就是比小的精明,食材都带上门了。
她离开醉苏堤好几日,院里的新鲜食材早就没了,还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不江安泰考虑周全,带着食材上门了,既然鸡鸭鱼肉和蔬菜都有,那省事了,一会儿看着做些菜就是。
本来还想问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看他那大步流星的模样,想来伤早就全好了。
“行行行。”江柠歌面对一堆嗷嗷待哺的嘴,不得不妥协,“先容柠歌歇息会儿,不耽误大伙的午膳。”
于是,醉苏堤院主江柠歌,抱头鼠窜般回到自己的卧房,终于躺到自己温暖的小床上,开始美美地睡上一觉。
等一觉睡醒,江柠歌精神头好多了,伸着懒腰走到院里。
院中阳光正好,鲜红的对子贴上墙,整个院子都喜庆了许多。
江柠歌让冬雪去后厨借来大笼屉,自己则去和面、剁馅儿,打算蒸一锅鲜嫩可口的花卷和包子,虽说江家按照京城的习俗已经蒸过一轮馒头了,但她想蒸些与众不同的。
正午十分,厨房里飘散出阵阵炊烟,清香的馒头味飘香四溢,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掀开硕大的笼屉盖子,浓厚的热气争先恐后逃逸出来,携带着扑鼻的香味,满满一笼屉鲜嫩的花卷和包子,那漂亮的花卷虽说没有馅儿,可热气腾腾又软软乎乎,中间卷着葱花和调料,闻一下整个鼻腔都充斥着麦香,吃一口满嘴都是鲜嫩清香的味道。
江安泰索性不等旁的了,筷子插出来一只热乎乎的花卷,嗷呜就是一大口,单口吃已经很香了,但这老头口味略重,掰开花卷,夹上一层红彤彤的油泼辣子,一咬一口满嘴香。
笼屉是双层的,下面还有一层包子,那肉包子就更绝了,标准的十八道褶子十分漂亮,猪肉大葱馅儿酱香美味,是江延庭和江景墨这两个食肉动物的最爱。
而苏云集则更喜欢香甜的奶黄包和豆沙包,是江柠歌特意给小家伙包的。
“接下来我要炸肉块了。”江柠歌风风火火道。
美食轮番登场,已经不用区分午饭和晚饭了,接连不断地吃就是了。
江柠歌在油锅前忙活,锅边围着好几个人,这可真是稀奇的景象,老的小的都在着等着吃锅边饭。
地瓜丸、萝卜丸、藕盒、小酥肉、炸鸡块、炸鱼块……相继出锅。
那地瓜丸外皮是橘里带焦的蜜糖色,里面是冒着香甜热气的奶黄色,吃起来口感软糯、味道香甜;小酥肉瘦肉居多、肥肉相佐,味道鲜香不腻,撒一把孜然面在上面,吃起来那叫一个辛辣喷香;鸡块和鱼块炸的外焦里嫩,酥皮咬上一口“咔嚓”一声,簌簌落屑,肉质细嫩得能掐出汁来,江柠歌调了许多蘸料:番茄酱、干辣椒面、蜂蜜芥末酱……蘸着吃各种各样的口味都有。
几个人吃的不亦乐乎,苏云集最喜欢吃地瓜丸;江景墨最喜欢的竟然是炸鸡块蘸蕃茄酱,酸甜可口,江延庭爱吃辣,肉块上撒孜然面和辣椒面吃,吃的那叫一个过瘾;江安泰则爱上芥末的味道了,越是辣鼻孔就越是欲罢不能……
炸完肉块,江柠歌又开始剁馅儿,准备包除夕的饺子。
饺子江柠歌也能包出花儿来,传统的猪肉馅儿倒是没包,后厨会给每个院送猪肉大葱和猪肉香菇馅儿的饺子。
江柠歌则调制了水晶虾仁、韭菜鸡蛋、墨鱼肉泥三种馅儿,馅儿花样多还不算完,连饺子皮都别出心裁,水晶虾仁用胡萝卜汁调制面团,擀出来的皮是橘粉色,韭菜馅用韭菜汁和面,皮儿是墨绿色,墨鱼馅儿则用黑豆汁和面,饺子皮乌黑发亮,人家盘中的饺子是清一色的白,偏偏醉苏堤不一样,锅中的饺子是五颜六色,瞧着贼喜庆。
这样边做边吃,竟一直到了日头落山,没有一顿正餐,光是只吃锅边饭,都把这几个人吃得肚皮圆滚。
外面已经有别的家里在放鞭炮了,除夕放鞭炮恐吓年兽,也是京城的习俗,炮声一起,年味瞬间就上来了。
“我再去炒几个菜当年夜饭。”江柠歌道。
却被江安泰制止了,揉着肚皮道:“柠歌啊,别炒了,你看这几个人,全快吃趴下了,何况饺子还没出锅呢。”
看来这老太爷是真吃饱了,和晌午来时说的话不一样了,江延庭和江景墨也点点头,表示自己快饱了。
江柠歌失笑,这还是她头一回说要炒菜没人响应呢。
“那我去盛饺子。”
江景墨被训练出的条件反射:“我去帮忙。”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盛在盘中五颜六色,江柠歌对江景墨道:“去喊了夏姨娘一起来吃年夜饭吧?”
往年江家的年夜饭都在前院吃,也只有江安泰、江延庭、潘氏、江清梨和江景书,江景墨与夏氏二人是捞不着一起吃的。
今年潘氏禁足,江清梨闭门不出,江景书一心念书,前院的年夜饭注定吃不好了,再加上江柠歌做的食物又的确好吃,江安泰和江延庭两人不约而同选择在醉苏堤吃年夜饭。
江景墨原本犹豫着要不要把亲娘叫上,老太爷是个嫡庶尊卑十分分明的人,当家主母不在,却和一个妾室同吃年夜饭,担心被这小老头训斥。
可江柠歌说:“这是我的醉苏堤,夏姨娘不能去前院吃年夜饭也就罢了,来我这小小院落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江景墨屁颠屁颠去请了。
夏氏的到来吃让江延庭微微吃了一惊,江安泰竟是比江延庭还淡定,一句扫兴的话都没说,或许是因为大过年的,说丧气话太讨嫌,亦或许是和江柠歌混久了,人变成了怎么开心怎么来的性子。
“书儿就算了,正用功呢,去把清梨也叫来吧,她一个人在桃姝院难免冷清。”江延庭道。
除了禁足的、读书的、江家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这让江延庭不由想起仅剩的江清梨。
江柠歌怎么可能落下这种话柄,方才就让冬雪亲自去了桃姝院,江清梨是不会来醉苏堤的,但面子功夫还得做。
冬雪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方才就让奴婢去请大小姐了,只是大小姐说身子不适,天儿又冷,一早就歇下了。”
江延庭面色不悦:“这大过年的,大家伙都要守岁,一会儿还要去祠堂祭拜,她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
江家祭拜祠堂,女子是不用去的,也只有江安泰和江延庭前去祭拜就行,江延庭这话分明是嫌江清梨不听话罢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江清梨不来到底是小事,一会儿就过去了。
饺子端上桌时,院里的鞭炮准时响起,江柠歌回到江家的第一个年就这么过了。
醉苏堤的鞭炮声响起时,江清梨在桃姝院吓了一跳,身子随响动瑟缩了一下。
夏蝉连忙道:“小姐,您可不能动,待会儿这药要是擦歪了,会把您其他地方的皮肤也腐蚀掉的。”
江清梨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不敢再动身子。
夏蝉手里拿着一只小铁罐,里面是红压压的药膏,散发出熏人的腥味,另一只手正捏着支小竹签,把那诡异的红色药膏往江清梨的肩膀上擦,涂抹的位置正是右肩胎记。
江清梨额头沁出一头的汗,这药膏会腐蚀皮肤,实在太疼了,不知道忍了多久,终于擦完了。
“小姐再忍一炷香的功夫,马上就能擦掉了,若是那形状真的出来了,往后就不用再擦这磨人的药了。”夏蝉把药膏小心收起来。
江清梨闭着眼,不仅肩膀上疼得要死,外面的鞭炮声吵得心里更烦,冷着声音道:“方才放鞭炮的是醉苏堤吧?江柠歌那小贱人真是好能耐,把祖父和父亲都哄到她院中吃年夜饭,还装模作样地派人来叫我,不就是故意气我吗!”
方才冬雪来请,那丫头本就厌恶桃姝院的人,气人的本领也是一流,说老爷和老太爷今年都留在醉苏堤吃年夜饭,夏姨娘母子也在,问大小姐要不要过去。
江清梨果然气得心肺都要炸了,实在想不明白江柠歌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江家人全哄到醉苏堤那里去了,还派人过来,这哪里请啊,分明是明着向她示威!
外面年味十足,阖家热热闹闹,桃姝院却冷清得落根针都能听见,夏蝉叹了口气,想到以前大小姐可是最风光的,如今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倘若一开始就没和二小姐作对,不知道会不会有所改变。
她轻声劝慰道:“小姐别生气,今年情况特殊,夫人被禁足,大少爷要考科举,您又要上药,即便是夫人和大少爷都出来了,您这肩膀也出不去啊?”
江清梨这才消了点气,夏蝉说的对,她的肩膀要擦药,不能出去见人,今年年夜饭不在前院吃,还省的她费心找借口呢。
夏蝉继续道:“明日夫人的禁足就解了,等三月阳春,大少爷再中了进士,小姐的好日子不就来了?”
江清梨心头掠过一片悲凉,今年算是流年不利,处处被江柠歌刁难,等明年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等寒冬过去,就是她的春天了。
她低头看了眼右肩膀:“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我的胎记,一定要改成五角星的形状,只要这件事做成了,往后江家所有人都得看我脸色。”
夏蝉点点头,其实她不明白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自从那日小姐彻夜未归,和裕王世子在客栈睡了一夜,回来后整个人就奇奇怪怪,时常喃喃自语,一会儿说要和沈卯世子做夫妻,一会儿又说和沈卯世子做兄妹,吓得她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做夫妻还有可能,和裕王府结亲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小姐和沈卯世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可和沈卯世子做兄妹又是怎么回事?结拜么?
几日后,小姐在外面的客栈见了一个民间的医婆,那药就是医婆给的。
医婆叮嘱那药涂在胎记的位置,会慢慢把胎记的颜色腐蚀掉,腐蚀掉的地方慢慢长出新皮肤,长出的新皮肤仍有胎记的颜色,因此长出的新皮肤需要再次涂抹药膏,如此反复三次后,才算彻底祛除。
夏蝉一开始以为小姐是嫌胎记丑,想要擦去,谁知小姐并不让在胎记上大面积涂抹药膏,而是涂出一个五角星的轮廓。
主仆俩都没想到的是,这药膏涂上去会那么疼,仿佛烧红的铁烙烙在皮肤上,药膏接触皮肤的一刹那,甚至能听到皮肉发出的“滋滋”声。
即便这样江清梨也咬牙忍了,药膏擦了一遍、两遍,今日是最后一遍。
“到时间了小姐,我帮你把药膏擦去。”夏蝉洗净手帕,在江清梨肩膀上轻轻擦拭。
江清梨忍着剧痛,迫不及待去看那她的右肩膀,随着红色药膏一点点擦干净,露出最终留下的胎记形状——是她日夜期盼的五角星。
她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上泛起笑容,赢了!
江柠歌,且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