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宁王府花厅内温暖如春,宾客桌上摆好了水果和点心,好客的主人就等客人入座。mqiweishuwu
江柠歌挑了个合适的座位坐下,并没有如同江清梨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潘氏身后。
这个行为又把潘氏气得够呛,不过经历了方才的事,让她觉得江柠歌是个口无遮拦的疯子,在外根本不知道“面子”两字怎么写,再加上江清梨似乎言语得罪了宁王妃,因而暂时还没去找亲闺女的茬。
江柠歌乐的自在,这个季节了,王府竟然还有葡萄、蜜桃这些反季水果,可见王府比江府贵重多了,她摘了颗水灵灵的葡萄品尝,味道竟还不错。
花厅里的人不少,各府的夫人、小姐、少夫人,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寒暄声不绝于耳。
不过奉承中心永远都是宁王妃,毕竟宁王妃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也是主人家。
趁着旁人家常叙旧的空档,江柠歌饶有兴趣地边吃边环视今日到访的宾客,江清梨和潘氏自是不必说,其他人中竟还有几个眼熟的。
原身跟潘氏参加过两次京城聚会,倒是认识一些人,例如方才在门口和潘氏说话、面和心不和的王夫人;坐在对面正在言笑晏晏谈天的萧夫人,和她的女儿萧文妤;以及裕王爷的侧妃林氏……
萧文妤就是和江景书定亲的那个,她祖父是内阁大臣,地位尊崇,江延庭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就等江景书科考中了进士,择日迎娶萧小姐进门。
江柠歌瞧那萧文妤,模样清清秀秀,跟在萧夫人身边话不多,像是在这样的场合也有些无聊,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姐扇,欣赏扇面上的题词,倒比素有才女之名的江清梨更像位才女。
这么好的小姐便宜江景书了。
那林氏倒是尤为善谈,一直在和宁王妃搭话,裕王在皇上跟前比宁王得脸,地位也更高,但林氏终究是侧妃,比不得宁王妃正妻之尊,再加上她与家中的裕王妃不睦,因而言语上有和宁王妃拉帮结派的意思。
江柠歌正瞧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潘氏压过众人声音的嗓门:“王妃,这是清梨亲手剥的葡萄,说专门孝敬王妃的。”
说着,笑容满面把手里一盘剥好的青葡萄搁在了宁王妃面前的桌子上。
未来的儿媳亲手剥葡萄给婆婆吃,这举动着实太过讨好,众人看戏似的把目光汇聚过去。
宁王妃只是淡淡道:“清梨有心了,只是这种事让丫鬟来做就行,王府中的庶女都不干这些事,你是千金小姐,这么能干这种事?”
见宁王妃并没有十分开心地吃剥好的葡萄,江清梨心里凉了半截,何况这话还有些贬低她的意思,她咬了咬牙道:“王妃喜欢就好,我在家也是这般孝敬母亲的,不过论孝心这都不及我家二妹妹,她可是顿顿自己做饭,做好了请父兄去吃。”
江清梨也不是吃素的,剥个葡萄宁王妃都嫌卑微,那就顺嘴提了提围着锅台转悠的二妹妹,看旁人都怎么评价。
于是宁王妃连同众人的目光又看向江柠歌。
“是江家在乡下长大的女儿啊,小时候家里穷,女儿家都是小小年纪就得做全家人的饭。”
“可如今当了世家小姐,怎么还整日围着锅台转,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琴棋书画又不会,只能做饭呗。”
“真是可怜,虽说长的不错,不过也是掉价。”
“……”
纷杂的声音不绝于耳,江清梨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有了江柠歌的对比,才显得她越发知书达礼。
宁王妃对江柠歌的印象平平,却因为捕捉到了江清梨不明显的笑而略略同情于前者,出言问道:“江二小姐会做饭?”
江柠歌面对众说纷纭而神色未变,浅笑道:“会,如今我的伙食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话音一落,众人似乎落实了心中的想法,看江柠歌的眼神愈加鄙夷。
“不过不是像大小姐所说,是我做好了饭菜请家中人来吃。”江柠歌接着道,“而是父亲和兄长觉得我做的饭菜可口,每日来我院中吃罢了。”
这话透露出的信息不少,原来这位江二小姐也不像江清梨说得地位那么低下,有独立的院子,父亲和兄长还日日陪她吃饭,那就意味着江家家主并没有陪潘氏用膳……
潘氏也听出来话外音,立刻解释说:“哪有日日陪着,不过去偶尔去一趟罢了。”
她这解释太过刻意,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又有人问:“你做的饭应该都是些乡下饭食吧?江大人和江公子也能吃得下?”
潘氏和江清梨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的事实狠狠打了她们的脸。
江柠歌道:“我父亲和二兄长都是吃惯山珍海味的人,若是没点厨艺,他们也不会时常光顾,你们觉得呢?”
这话倒不假,尤其是那江二少爷,时常流连于各大酒楼,是个刁舌头,既然他都常去吃,说明江柠歌做的饭菜不差。
江柠歌还是谦虚了,她那手艺可不叫“有点厨艺”,不过这些没必要对外人提及。
“虽然不通琴棋书画,会可口的饭菜也行。”宁王妃拍板定论道。
许是众人一开始对江柠歌的定位太低,如今她能靠做饭赢得父亲和兄长的心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竟都觉得还能接受。
谁让江清梨一开始的定位就是才女呢,自己把自己捧得太高,现在下不来了。
江清梨不甘心地看向潘氏,潘氏以为江清梨还在为方才得罪宁王妃的事懊悔,顿时心疼不已。
于是硬着头皮笑道:“宁王妃,过了年梨儿就满十八了,和世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我打算寻了靠谱的卦人,给两个孩子卜个好日子。”
江家千金和宁王世子定亲,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只不过当时人们理所当然觉得江清梨就是江家的真千金,这门亲事虽有些高攀,到底也说得过去。
可现在传出消息,说江清梨不是江家的亲女儿,只是养女,即便潘氏放出话去,说依旧视江清梨为江家的嫡长女,可养的就是养的,宁王府当真会不介意吗?
果然,宁王妃淡淡笑着饮了一口茶,慢慢道:“不急,清梨还小,江家可以多留两年。”
潘氏和江清梨都是一愣。
以前宁王妃提起和江清梨的婚事,都会主动说“让梨儿早点进门”,说多留两年的是潘氏,现在却是颠倒过来了。
“十八不小了,王夫人家的大儿媳成亲时才十六。”潘氏不得不继续赔笑。
这上赶着的架势,让江清梨觉得很丢脸。
“逸儿身子不好,需得调养两年。”宁王妃道。
沈世子身子不好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当初宁王府和江家定亲,京城就有人说是因为宁王世子身子弱,短命,才愿意将就娶江家女儿的。
这下潘氏再也没话说了,只得悻悻坐下,兀自喝着热茶平复心情。
这算是宁王妃拒绝了江家,众人眼明心亮,都瞧得明白,不少人窃窃私语。
“宁王妃这是看不上江清梨养女的身份了,也是,堂堂皇家世子,娶个出身不明的女子做什么?”
“也不光是出身吧,你忘了刚才江清梨在门口是怎么说宁王妃的?王妃听到了。”
“可亲事都定下了,轻易也改不了啊,宁王府再不乐意,到头来也得娶了江家小姐。”
“江家小姐又不止一位,说不定王妃看上了另一位。”
“……”
声音不大,在这间花厅中想听不到却也难。
江清梨脸都黑了,才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议论?都是被江柠歌害的!嫡女身份一朝被抢走,成了来路不明的养女。
江柠歌不知道江清梨正用狠毒的眼光盯着自己看,品尝着面前的仙豆糕,皱着眉觉得豆沙馅儿和得不够软。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宁王妃轻咳一声,制止了议论的声音,“说大声些让我也听个乐儿。”
自然没人自讨没趣,把刚才的话大声说出来。
这时裕王侧妃林氏突然开口道:“王妃有所不知,我们方才在讨论裕王妃的女儿。”
此话一出在场人皆是一惊,连江柠歌都是一顿。
据她所知,裕王妃亲生的只有一个亲生的独子,叫沈卯,比沈逸还大一岁,已长大成人,从来没听说过裕王妃还有个女儿。
这种秘辛,怕是只有裕王府的人才知道,这侧妃又和裕王妃不和,在这拿人家的私事说闲话。
到底是宁王妃攒的局,倘若传出对裕王妃不好的话来,她也脱不了干系,因而便想阻止。
可林氏口快,张口就道:“其实裕王妃早年是有个女儿的,比裕王世子小两岁,只是在襁褓中养着养着就不见了踪影……”
“住嘴!”宁王妃喝道,“这等事都是传言,你莫要把传言当事实,平白污人清白。”
林氏悻悻地闭了嘴,嘟囔道:“算了算了不说了……”
江柠歌恍然,看来京城丢女儿的人家还不少。
众人在心里咂摸一会儿,对这个虎头蛇尾的谣言失了兴趣,又开始聊别的话题。
只有江清梨失了神,裕王妃女儿失踪,比裕王世子小两岁……
江柠歌品尝了不少点心,觉得都一般,不如自己做的好吃,花厅里的话题也没什么新意,于是起身出了门。
宁王府今日客人多,花厅里大多是女眷,还有一些夫人是带了儿子来的,因此王府中还有不少公子。
不过这些公子不爱和女人们谈天,结伴去骑马了。
江柠歌在王府的院子里瞎逛,身边只有冬雪跟着,冬雪也是头一次来宁王府,不知道路,两人走到哪算哪。
转过一处游廊,突然闻到一阵清冽的梅香,穿过一道拱门,果然看到一大片腊梅林。
嫩黄的梅花开在枝头煞是好看,阵阵幽香在周身萦绕,仿佛置身花海。
“哇,小姐,这也太好看了!”冬雪激动道,“咱们醉苏堤啥都有,就是没有梅花。”
江柠歌认同地点点头:“你别说,咱院子里还真缺些梅花。”
冬雪撸起袖子:“那我折一些吧?咱回去找个瓷瓶插起来。”
“多折些。”江柠歌托着下巴思索道,“做暗香汤、梅花糕、熬些鲜花酱也是不错哒!”
冬雪:“!”
“哈哈,原来江二小姐折我的梅花是用来吃。”
身后突然传来舒朗的声音,江柠歌回头看去,却是位相貌堂堂、却不眼熟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