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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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昭一时怔住了。moweiwenxuan
那眼眸里的思念如海水一般向她涌来，仿佛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这让曲昭有些无法承受。
好在下一刻季连笙就因为虚弱过度，晕倒了过去。
他趴伏在曲昭身上，呼吸轻的微不可闻。
曲昭深呼一口气，将他放平，拿出他惯常用的伤药给季连笙敷好，又处理了满地的血污狼藉。
做好这一切，曲昭坐在季连笙床边，轻声说道，“公子，我要回去了，你要好好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去，季连笙却像是有感应一般，猛地抓住了曲昭的手。
曲昭回过身去，看见他眉头紧锁，手却紧紧地拉着她。手腕上刚刚缠好的纱布被鲜血染红，曲昭轻呼一声，返身回去。
“公子，等我将事情处理好了，自然会再见的。”曲昭安慰道，“公子这回，就放我离开吧。”
她这般说着，季连笙的眉头却丝毫没有舒展，然而似乎听到她的恳求，倒是极为顺从地放开了手。
曲昭将他的手放好，又替他盖好被子，离开了房门。她没有立马出去，反而回到了只简的住处，果然见他的卧房燃着烛火。
只简似乎在收拾东西，拿着抹布一直在擦桌子，然而他用力过猛，桌子一角直接塌陷了下去。见又毁坏了东西，只简愣了一下，居然哭了出来。
就在曲昭担忧的时候，他抽噎了几下，停止了哭泣，又跑到屋外开始砍柴。他嘴里似乎在嘀咕些什么，然而很快振作了精神，开始卖力砍起柴禾来。
见他如此，曲昭倒是放下心来，只简这次倒是成长了不少，不是只知道无助地哭泣了。
曲昭看了一会儿，在隐蔽处朝他扔了两颗石子，然后彻底隐入黑暗……
季连笙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彼时只简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余晖洒在他的手上，他有些好奇地追赶，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
季连笙放下心来，每次放血的时候，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只简，如今他这般，他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季连笙不觉咳嗽了两声，这两声惊动了在外边“抓阳光”的只简，他飞也似地赶过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公子，你醒了。我给你煨了鸡汤，公子好好补补身体了。”
说着他从屋外的小火炉上端上一锅鸡汤，放在季连笙的面前，“公子，趁热喝吧，可滋补了。”
“好。”季连笙点点头，意外看见自己手上被包扎好的纱布，他看向了只简。
只简挠了挠头，说道，“公子，我也不知道，昨夜你让我离开，我照做了。后来我在屋外的时候，似乎有人走过，我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公子已经无事了。”
季连笙闻言愣了一下，脑子里隐约想起昨夜他似乎抱住了一个人，然而具体的细节他却记不清楚了。
只简犹豫了一下，却说道，“应……应该是阿昭回来了。给公子手上包扎的手法，和上次阿昭包扎的如出一辙。”
此言一出，季连笙沉默了。
“公子，既然阿昭这个时候肯回来，说明她心里有我们。”只简有些兴奋地说道，“不如我去把她找回来？”
“不必了。”季连笙摇头。
“为什么？”只简不明白，“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惹阿昭伤心了？我可以和她道歉的。”
“只简，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你真的把她当做家人，就给她时间，好吗？”季连笙支撑着起来，端起鸡汤喝了起来。
只简嘟了嘟嘴，仍旧不太明白。不过既然阿昭昨晚回来了，他就原谅她这一次。等下次见面，他也会为自己说过的话道歉，他要告诉阿昭那些话都是违心的，他说出来自己也伤心了好久。
这么想着，只简点了点头，扬起了笑脸，“阿昭说公子太瘦了，这段时间可要好好补补。”
回卫府的路上，下着毛毛细雨。曲昭穿着蓑衣，骑马穿行在小径上，周围荒草丛生，让她无法提升速度。好在景致不错，倒是让她有了休息放空的时间。
卫辰昨日已经回去，自己应该是追不上他的脚程了，也不知道没有等到她，他是否伤心了。
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和卫伯了，曲昭的心里又好受了些。
马蹄哒哒地走着，不一会儿，被拦住了去路。
“阿昭，你要去哪儿？”檀川穿着一身紫衣，站在雨中，细弱的雨丝飘在他的身上，让他多了几分脱尘的意味。他的胸口微弱的起伏着，显然是着急赶来，还没有时间平静。
“回家。”曲昭看着他追来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不告诉我？”檀川的脸上似有愠色。
“为什么要告诉你！”曲昭觉得眼前之人实在可笑，她冷笑一声，“若是想杀我，悉听尊便，否则不要再拿我消遣，我无福消受。”
“我已经改变了，我只是想要你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檀川慌忙解释道。
“檀川！”曲昭微微提高了声音，“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你的改变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也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
“可是我想让你看到我的改变。”檀川拦在马前，执拗地说道，“哪怕只是一点。”
雨变得大了一些，马儿也开始烦躁地来回走动着。
“让开。”曲昭喝道。
“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走的。”檀川没有丝毫退让。
曲昭觉得这人实在胡搅蛮缠，她的耐心被彻底消耗殆尽，于是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冷酷起来，“檀川，你这般做派，我险些要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檀川向来荤素不忌，对男女之事更是驾轻就熟，表白的话张口就来。就是对曲昭，以前他也说过不少。然而此刻，看着那张冷傲的脸，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心脏似乎要从他的胸口蹦出来，他张了好几次口，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天地之间变得无比安静，只能听见雨声。
檀川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地上，望向了马上的曲昭，然后极其艰难地说道，“我是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檀川觉得脑袋嗡嗡的，整个人如坠梦里，然而很快他的不实感就被一阵尖锐的笑声打断了。
“你喜欢我？”曲昭眉毛微挑，脸上满是戏谑嘲讽之意。
檀川下意识地点头。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曲昭觉得此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曾经也说喜欢铃兰，可是呢，你杀了她。如今你又说喜欢我，我真不知你是什么意思！”
“你和她不一样。”檀川连忙说道。
“如何不一样！”曲昭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眼神又锐利了一些，“难道是我的命够硬，让檀大公子觉得可惜，想要留着慢慢赏玩？很可惜，我并没有这样的兴致。”
“我是真心的，你为何不相信？”檀川焦急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没错，以前我是喜欢玩弄别人，看着别人出丑我就觉得高兴。我害过多少人，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可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没人教我如何用真心待别人。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黑暗里，所以才做出那么多让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但你要相信，这次我说的话是真心的。”
他的眼眸很深邃，这般深情而又无辜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总让人动起恻隐之心。
“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改变的。”
“你不配。”曲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檀川的话，她的目光冰冷，仿若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然而檀川知道曲昭本性并非如此，她的良善之心比大多数人更甚，如今这般对他，令他背脊生寒。
他张了张嘴，再次哑然。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装乖扮可怜就能无底线的原谅？”曲昭冷冷地看着他，“若你真的那样想，不好意思，你看错人了。我不想了解你的过去，对你的未来丝毫不感兴趣，也不想扮演所谓的拯救者。何况你说喜欢我，你配吗？”
此刻的曲昭头低头望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她也并没有盛气凌人的做派，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仿佛这并不是什么伤人之语，而是她的肺腑之言。
檀川感觉心脏有一丝丝的钝痛，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他第一次慌了神。他配吗？这件事，檀川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人敢这般同他说话。
然而此刻他突然有些无地自容，这么想着，眼底多了份小心翼翼，这时候雨突然变大了些，阻断了他的视野，模糊了他的视线。
直到马蹄声从他身边经过，檀川才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想要去抓曲昭的手。
“檀川，你我之间，绝无可能。”曲昭一夹马肚，飞快地从檀川身边经过，“想要我听话，除非杀了我。”
直到马儿消失，檀川依旧愣在原地。天空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大雨打在他的脸上，浸湿了他的头发，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狼狈。
然而檀川无暇顾及，他这一生，被无数人厌恶，他嗤之以鼻，私以为被这种情绪牵着走的人实乃懦夫，此刻他却真切地尝到了这种滋味，丝丝麻麻，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