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髓草
再次见到卫辰，曲昭觉得恍如隔世。yywenxuan
她静静地站在黑夜里，隐约能听见风呼啸而过，前方是他久久思恋着的人。
曲昭扬起笑脸，主动打了招呼。
“阿昭。”卫辰走到曲昭跟前，仔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容，“你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很好。”曲昭收敛了心神，几乎没有思索地回道，“公子对我很好，什么事情也不让我做。”
曲昭死死盯着卫辰的反应。
他的表情闪过瞬间的痛苦，但又很快掩藏好，“阿昭，父亲来信了，询问了我们的近况。”
曲昭笑着的脸有些僵硬，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嘛，你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了？他是不是很生气？”
卫辰摇了摇头，“我只是报了平安，其他什么也没说。”
“其实你不必替我遮掩的，事实如此，必须承认。”曲昭看着自己被水仙花染红的指甲，说道，“卫伯知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阿昭，季连笙真的很危险。就算你不选择我，也不应该选择他的。”卫辰依旧劝导着曲昭，“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看不清，不过我相信你会回来的，我会等着你。”
听到这话，曲昭突然笑了。
“卫辰，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你真的确信你对我是喜欢吗？”
曲昭的语气随意，神情却无比认真。
“阿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纵使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但这几年我们形影不离，我自认对你是了解的。这种感情，我也不知道从何而起，只是我是真的想对你好。”
一抹失望之色从曲昭眼底滑过，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我不是一时冲动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清吗？卫辰，就算是这样，你还要等我吗？”
“我会等你。”卫辰几乎没有思考。
“哈哈哈哈，曲昭，你何必自取其辱呢？”沉寂了许久的玲珑，在这关键时刻，又开始说话，“卫辰对我的爱，在攻略值上就已经体现了，他当然会对我不离不弃。”
“你还以为你长进了，知道找厉害的靠山了，没想到你的心还是在卫辰这里。也是，季连笙就算是天之骄子又如何，那也是过去式了。他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那样残破的身体，又有什么用呢？”
曲昭没有理会玲珑，她看着卫辰那信誓旦旦的脸，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季连笙完成了“惩罚”，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看到曲昭，他似乎有些震惊。
“公子，我来接你。”曲昭迎面走上去，自然地搀扶住了季连笙的手。
季连笙愣了一下，继而温和地笑了，“其实不用麻烦的，我能走回去。”
然后他看着曲昭的装扮，停顿了一下，“你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阿昭。”卫辰突然出声，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盯着曲昭搀扶季连笙的手。他没有感受到季连笙话语里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暧昧的气氛刺痛了他的眼。
“对了，公子，他是卫辰。”曲昭介绍道。
季连笙看向了卫辰，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然而他依旧温和有礼，“久仰大名，听闻阿昭以前是在卫府长大的。”
阿昭？曲昭看了看季连笙，和他待一起那么久，他似乎从未如此亲昵地唤过她。
“是，她是我卫府的人。”卫辰突然笑了，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看着季连笙，“我同她一起长大，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了。”
听到这话，曲昭一时愕然。卫辰一直都是从容淡然的，她从未见过卫辰如此强硬的姿态。
季连笙点点头，孱弱的身体咳嗽了两声，却给卫辰作揖道，“劳烦照顾了，以后阿昭在墨云阁，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曲昭还没听出季连笙话里的意思，卫辰的脸却瞬间沉了下来，眼睛里似乎蹿出愤怒的火焰，“季公子言重了，阿昭如何，自然是由我卫府负责。况且季公子走的路，和绝大多数人不同，所要面临的自然非常人所能忍受，季公子为何非要拉阿昭下水？”
“卫辰，季公子没有拉我下水，是我自愿的。”曲昭打断道。
“阿昭！”卫辰隐隐被激怒了，“你如今也看到他是什么情况了，你当真天真地以为他能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卫公子，这是阿昭的选择。”季连笙缓缓说道，声音越发清远，“你不能左右她的选择。”
说完，他看向了曲昭，同她笑了一下，示意她往前走。
曲昭愣了一下，抬脚往前。
“阿昭，如果你真的选择了他，那我以后也没有理由来找你了。”卫辰哀求道。
曲昭的脚步没停。
途经卫辰的时候，曲昭清楚地看见了卫辰脸上的落寞与痛苦，他似乎想伸手，然而还是竭力控制住了。
那一瞬间，曲昭觉得脑袋白茫茫的一片，她只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季连笙轻轻地晃醒她，曲昭才慢慢从那种抽离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他对你很重要吗？”季连笙温和的声音有一种魔力，让曲昭无端地就想信任他。
“很重要。”曲昭脱口而出，“自我有记忆的时间里，他都陪着我，与我同行。”
“那为什么要演这样一出戏？”
曲昭猛地看向季连笙，看着他清亮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羞愧。他看出自己在演戏，刚才还是愿意帮她。
“公子，对不起。”曲昭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她要证明一些东西，却让季连笙遭受了一些无妄之灾。
“你上次说，你不知道他等得是不是你。”季连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红了双眼，嘴唇翕动着，说道，“所以，如今的你不是你吗？”
曲昭震惊于季连笙的敏锐，她掩藏了许久的东西，冷不丁地被问了出来。
像是心底最隐秘的地方照进了一束光，那束光刺眼夺目，能看清楚飘浮着的灰尘，横冲直撞的姿态令她恐惧。
曲昭的四肢僵在了原地，等稍微有了点认知，又忍不住开始颤抖。
一双手轻轻搭在了曲昭的肩上，明明手很冷，曲昭还是感受到了暖意。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季连笙的声音变得有些撕裂，但他还是尽可能和缓地说道，“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曲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万般悲楚自心中而来，让她有想流泪的冲动。
也许她还是怀有一丝庆幸的吧，庆幸有人知道。
即使眼前这个人，她才相处了一个多月，并不怎么熟悉。
“所以，你得到答案了吗？”沉默了许久，季连笙问道。
“我失败了。”曲昭苦笑道。
这一次的试验，让她真切地明白，攻略值的骗局。
一个人的爱当真能够毫无波动吗？除非他不爱，或者数值是假的。
而她明明数次看到了卫辰的失望。
“公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还能不能等到那天？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都是卫辰陪着我，如今我一个人，走得很艰难。”曲昭有些颓丧地说道，“我更不知道自己的路应该往哪里走。”
说完，曲昭又觉得有些抱歉，她一向不喜欢示弱于人前，也不喜欢麻烦别人。她和季连笙本没有那么好的交情，一味地向人输出负面情绪，只会惹人厌烦。
季连笙没有看她，而是走了两步，看向了远处，“其实以前我有许多同行者，我那时候天真地以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可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那些同行者慢慢消散甚至消失了，我那时候也极度怀疑自己，只是后来慢慢释怀了。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一直相信我，纵使前方无路，不在我身边帮不了我，但其所言所行还是会一直支撑我。”
“公子……”曲昭没想到季连笙会和她说这些话。
“更何况，不管多么艰难，你还是会走下去的不是吗？”季连笙的声音飘渺了一些，“因为你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虫鸣声响起，带着静谧和安定。笼罩在月亮上的薄雾已然散开，那柔柔的清辉照在土地上，抚慰着众生。
曲昭突然觉得自己的无力感少了很多，眼中也慢慢坚定起来。没错，虽然看不清未来的路，但她一直坚信自己要到达的目的地。
电光火石间，曲昭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上次玲珑被系统召唤的时候，按她的说法，自己本不该存在的，可因为修习了精神力，曲昭却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公子，如果精神力提高，是否可以去除身体里的恶灵。”曲昭的眼睛亮了几分。
“理论上是可以的。”季连笙想了一会儿，继续道，“精神力萃取提纯后，一些妄念都会消失，然而你的精神力和我的不同，且消灭恶灵毕竟没有人实践过，如果加上洗髓草，成功率应该会大大翻倍。”
“洗髓草？”曲昭隐约想起这东西只有在滇河才有，然而这滇河常年是封闭的，常人根本无法进入。
“听闻最近滇河附近村庄涌现了很多形状奇特的妖物，一般修士奈何不得。”季连笙说道，“过不了多久，长老们就会带队去剿灭这些妖物，估计会带一部分学子前去历练，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多谢公子告知。”曲昭慢慢攥紧了手，心里升起了极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