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哪有领导半夜跑到小姑娘家里来的,岂有此理!”沈作蓝越想越气,女儿多大在她眼里都是孩子,觉得跟她说不着,几步进了电梯,准备找那个衣冠禽兽理论一番。
董礼貌想拉住她,但电梯门已经合上了,只得匆匆走了楼梯下去。
沈作蓝下楼时,其实也不知陈量行还在不在,看见他还在楼道里,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一面墙,街灯投射出斑驳光影,将他脸上映衬的五光十色。
他没有太多表情,只透漏出些许疲惫和无奈。
又惹小姑娘生气了,看见沈作蓝的身影后,来不及多想,收起思绪,又恢复了那副如常神色。
松弛下来的神经重新紧绷,主动走过去,同她问候了声:
“小董的妈妈,你好,不知怎么称呼您。深夜打扰,十分冒昧。我现下准备离开了,您要去哪儿,我开了车过来,可以送您。”
沈作蓝可坐不上,看着他这副收买人心假惺惺的样子,更觉恼火。
“我不用称呼,既然我女儿说你是领导,有什么工作不能明天说,现在通讯又发达。”
陈量行才欲开口,就看见沈作蓝那充满敌意的眼睛,仿佛在说‘你就编吧,我等着你找借口’。
都是年过百半的人,陈量行还是没将自欺欺人的借口,跟董礼貌说过后,再跟她重复一遍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下次不会了。”
“你还知道啊?我女儿长得这么好看,我看你就是见色起意、心术不正。借用职位之便,潜规则女下属。她年龄小,不懂事,涉世浅。你一把年龄了,也不懂事?”沈作蓝抱着手臂,敌对又带着几分轻蔑地盯着他。
眼见他张了张口,正欲说什么,不待他解释片刻只言片语,便先开口怼了回去:
“你这些话只能拿去骗小姑娘。不要妄想拿阅历碾压我,我这半辈子一直从事人事工作,遇见过各种职员、接待过不少群众,见过的人不比你少。但像你这么人渣的衣冠禽兽,我真是恒古未见。为什么?你一个领导,会跟自己的下属谈恋爱。我真的十分怀疑您所受的教育,真就父母死的早,没人教你做人。还是你没上过学,小学思想品德课把你落下了?像你这样的人间败类,为何还能堂而皇之的坐在院长的位置上。你让我这么多年的教育和三观受到了冲击,质疑咱们这个国家的教育体系和舆论导向。”
陈量行被怼得哑口无言,情绪倒一如既往的平静。内心强大的人,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影响自己。
“董太太,您冷静点。我承认我今天失礼了,但跟您女儿谈恋爱,这是无稽之谈。我有家室,她也并非一意孤行、不懂事、不能约束自己、没道德的女孩子。”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我女儿行的正走的端,你就勉为其难笑纳了?就能管住你自己的下半身?不引诱漂亮女下属,不用你的经验、阅历、智慧,诱女干小姑娘了?”沈作蓝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陈量行一顿撅。
尤其看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便觉讨厌。
想来后怕,若是女儿行差踏错,岂不是这辈子都毁了?
轻则,像过街老鼠一样,永远见不得光。
中则,被人拍下来,放到网上,一辈子社死。
重则,让他老婆发现,泼了她一脸硫酸。女儿余生只能像个残疾的怪物一样,不停接受心理治疗,还要忍受身体的剧痛。
陈量行这样的男人,她见得多了。是绝不会离婚,娶她女儿的。只想享齐人之福,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沈作蓝虽然希望女儿结婚、生子、考编,但体制内工作只是最后一项,最不重要的。不能为了份工作,搭上前途。
而且女儿是她的心头宝,在她眼里最好。就算离开京剧院,也能轻松在别处上岸。
陈量行显得有几分狼狈,面对无端指责,不知该作何解释。
就见从楼梯上下来的董礼貌,她没还他的大衣,只是在听了妈妈的辱骂后,涨红了脸。
董礼貌走近些,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对不起,陈院长,太晚了,您先回去吧。”
陈量行深深望了一眼她母亲,才说:“好。”
随后没跟沈作蓝告别,只同董礼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沈作蓝骂够了,倒是也没拦着他、继续听自己骂。
不得不说,这男人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脾气很好,长得也还行。
见陈量行彻底离开后,才凑到女儿跟前,说:“你看我说他,他都不反驳,肯定是做贼心虚。闺女,要是妈看,你还是别在这个京剧院干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妈,我才从一线退下来,差点去从事幕后工作,依旧没放弃努力。你倒是好,一句话,直接把我饭碗都砸了。”董礼貌竭力控制着情绪,可还是愤怒又悲哀:
“你以为现在经济不景气,合适的工作那么容易遇见?这就不是私企,如果换个小老板,你怼我领导,我是不是明天就卷铺盖走人?就算铁饭碗,不能随便赶人,难道他就不会给我穿小鞋?万一他怀恨在心,搞小动作对付我呢?”
沈作蓝从来不把人想得那么坏,迟疑了片刻,才说:“不能吧。”
至于女儿被炒鱿鱼,还能再找什么工作,她还真没认真想过。
“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因为几句话就小肚鸡肠?”
“是。你让我离开京剧院,然后呢?我去做撂地艺人,往地上放个碗,讨饭吗?你也知道我喜欢京戏。还是说,我去线上直播,唱一句说一句感谢大哥?”董礼貌问。
沈作蓝为了女儿好,还被女儿训,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半是玩笑地嗔怒道:
“妈还能害你?你个小没良心!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不懂,我还能不懂吗?如果不趁着现在震慑他,劝你悬崖勒马,等酿成苦果,就晚了。”
“吃盐多得脑血栓。能有什么苦果?”董礼貌觉得丢脸,尤其一想到她的神明承受无妄之灾,又被老妈这般怼,便如鲠在喉。
她倒也不是追星追魔怔了,但谁爱听别人骂自己爱豆啊。
“只是立场不同,时代不一样,以前大户人家还能三妻四妾呢。国外养狗不牵绳还不犯法呢。”
“你也说了,那是过去,那是国外。国外吸牙鸟片还不犯法呢?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是吗?我现在不提醒你,真到你婚外生子就惨了!”沈作蓝见骂不醒这个女儿,恨不能一巴掌把她打醒。
“我看这破班你也别上了,干脆跟我回家。什么时候你结婚生子,什么时候再出来!”
“妈!我已经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你能不能放手,给我点自由?你能不能别做井底之蛙,跳出来看看。现在多的是精英去国外买京子,去父留子,想要娃、但不要男人,那也是一种活法。”董礼貌受不了她的控制欲,不顾来来往往、加班结束回家的人群,时不时朝这边张望。
一股脑发泄着多年来不满的抱怨:“姐姐现在过得像个活死人,不是拜你催婚催生所赐么?她一个人进婚姻的坟墓不要紧,你还要把我也拉进去!”
沈作蓝气得浑身发抖,绝没想到一向善良孝顺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抬起手臂,便是响亮的一巴掌扇了过去:“我是你妈!我给了你生命,你就得感激我!没有我,哪有你!”
“也不是我要求你生的,谁让你生了?还不是你自己的繁殖欲?那要是按照你这么说,从来不养孩子、不带孩子、对孩子非打即骂的父母,就因为给了孩子生命,孩子就得感恩戴德呗?”董礼貌从小到大没挨过父母的打,突如其来也被打懵了,她紧抿着唇,面无血色。
再特立独行、忤逆,也不能还手,只冷笑了一声,说:
“你自己愿意给男人当狗,给我爹擦完屁股,还给我继父当免费保姆,现在又给我姐夫当提款机。你一个人做巨婴男的奴隶就算了,我不愿意重复你的命运。”
最可怕的就是妈妈这种,觉醒到一半的女人。既不像传统女性那样,等着男人养。也不像独立女性那样,让男人平分家务和育儿。一边养家一边伺候男人,还毫无怨言。
这套老黄历,她不想听:“我告诉你,我宁愿给他做二奶,也不给软饭废物男当老婆。”
她也不过赌气说的罢了。
优质男也很难改变她厌男、恐男、仇男的病。
沈作蓝听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知道是高血压还是脑梗犯了。
“好好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沈作蓝并不是井底之蛙,她平时也看新闻,甚至在对岸的省份,就有首富娶好几任太太的。也无所谓领没领证,谁有没有名分。
甚至网友称呼她们的时候,还亲切的区别开,大房、二房、三房……
沈作蓝有时候会怀疑,跟他们确实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国度吗。
她接受归接受,不代表支持,并且容忍女儿自己去做。
沈作蓝的电话响起,打破了二人的僵局。
她缓了口气接起电话,就听见电话那端女婿的声音:
“妈!我今天替你出气了,我给了你女儿一巴掌。谁让她总把你当丫鬟和保姆,又让你带娃,又让你做饭,她自己却什么都不干。你都想把她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