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生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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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心寻短见的反派he了
文/闪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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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罗山，往生池旁。czyefang
岸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倏忽间听到扑通一声，有一女鬼一跃入冰凉的水中，波澜卷起，顷刻间不见了身影，独独涟漪一圈圈地向外泛，却也渐渐恢复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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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汤一碗下肚，前尘尽数忘了，再沿着忘川河边往前直至尽头，便是生魂的去处。
然而在此之前，还需要经过一处。
便是几步路之外，那闪着烛影的灯笼簇拥着支起的小戏台，不消一会儿，台下陆陆续续坐满了。
银铃乍响，一双素手将剪好的皮影摆在白布后方，随后戏台上张着的白布映出一个个皮影小人的轮廓来，四肢灵动，眉目清晰，幽幽的烛火光一照便能看到栩栩如生的皮影傀儡，鼓声唱词随之响起。
地府是往生之所，来往行影无数。有人死后趟过忘川河，饮过孟婆汤，将前尘往事忘掉，随即便能转世投胎，却也有那倒霉到家的、硬生生在忘川河畔苦等了两百年也不能转世的。
忘川河边，孟婆桥下，靠一手剪皮影的手艺在地府出了名的女鬼阿劭便是后者。
那双素手是极灵巧的，阿劭熟练地操控皮影，十指微动便能令皮影傀儡摆出诸多身姿手势，然而动作间衣袖下滑，露出的一截手腕骨上的深色痕迹却着实突兀，那是因着她多次不死心地想渡过忘川而留下的。
阿劭等不到转世的谕令，只能自个儿在地府里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于是与几个同样弥留、未曾前往转世的男鬼女鬼组成皮影戏班子，从精怪报恩到佳偶分离、爱人相杀，应有尽有。
谁知这一打发就打发了百余年的时间，他们这个草台班子组成的皮影戏班在地府也愈发出名，原先还不是在忘川河畔，是在更远些的不苦桥下，后来声名远扬，来凑热闹的游魂越来越多，索性将戏台安在了生魂转世的必经之路上。
想看的就坐下，着急转世的直接略过便是。
抛却了俗世时的掩饰，鬼魂的七情没有丝毫伪装，喜便是喜，怒便是怒，演到水漫金山、白蛇被压在塔下时好些眼角都淌下了泪。
前尘往事已因一碗孟婆汤而消散，待泪流尽后七情也即将散去，如今这些生魂无牵无挂，只等一曲完毕后便可在往生池中寻到自己的来世归处。
“锵！——”最后一声镲响过，戏台周围的烛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
游魂转世的时辰将至，他们陆续起身。
阿劭也如往常一般，开始着手收拾准备打道回府，却见不远处飘来一个地府的差役，手持谕令，俨然有令在身的肃穆模样。
对方近她跟前，展开手中的卷轴，念了少顷，阿劭仍神思恍惚，如在梦中，直到朋友们结伴围住她，推着她接下谕令，阿劭方才回过神来。
她得到转世的机会了，只是在此之前需得完成一个任务。
差役将她带到往生池边后一挥袖，便见水中闪烁数道白光，“选一个。”眼前尽是漂浮在半空的浮光碎片，阿劭抬目望去，却莫名被其中一片闪了一下眼睛，她回首略避，刚开口说道：“就那个……”
还未说完，就见方才晃到她眼睛的那块碎片在湖面上徘徊片刻后直直冲阿劭而去，她被猛地击中，霎时间，纷繁复杂的记忆涌入阿劭的脑海。
这些记忆中的人面目难辨，眉眼仿佛笼罩了一层迷雾，却能看出衣衫打扮飘然出尘，行动间可见周身气度不凡，手中兵刃上坠着铭牌，玉似的剑柄温润，剑锋则闪着冷厉寒光。
起先还是在一座郁郁葱葱的山中，都是些稀松平常的琐事，然而光影变换间，有人死去，有人献祭，哀嚎和恸哭乍起，如同响在她耳畔一般。
“这是什么？”她不得不以手抚额，才缓解些许。
“是你往后将要去的地方、会遇到的人和事。”对方说完后停顿片刻，接着道，“待你完成任务，回来后便可转世。”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差役却还未曾透露关于任务的半个字，阿劭只得主动引出话头，“任务是什么？”
“得到天命之子的七情。你在川边支起戏台待了百余年，应当最是知晓何为七情。何时集齐，何时便能回来。”阿劭听他的口吻，似乎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喜怒哀惧爱恶欲，戏里唱的，戏外游魂诉说的，阿劭在这百年光景里不知道听过多少回。
“然……”差役又说话了，尾音拖长令人犹疑，“你惟有这一次机会。若未能把握住，下场便是神魂俱灭。”
阿劭听到这里，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腕骨上突兀的疤痕，眼睛却很亮，“无事，我愿前往。”
她攥紧了拳，仿佛下定决心般，又问，“何时开始。”
“明日此时此地。”差役说道，随后离开了。
阿劭入了地府，因着皮影戏也结识了三两朋友，她不喜欢不辞而别，幸而差役给她留了用来道别的时间。
同朋友告辞后的第二日，她正准备前往往生池，出门前却看向了被妥帖地放在书桌上的皮影小人，做工不比阿劭在戏台上表演时所用的那些精细，阿劭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印象里自己初次到地府时身上就带着它。
先前辞别朋友时被塞了诸多话本子，说是让她解闷，鼓鼓囊囊的行囊里还有朋友亲手编的银铃手串、糕点配方、地府时兴的玩意儿，而此时她在犹豫是否要将这皮影小人也带在身上，随她一同前去那小世界中，思索片刻，她还是走回桌前，伸手将始终憨着一张脸的皮影小人放进袖中。
到了往生池边，阿劭静立片刻差役才到。
“穿过此湖，便能抵达异世。”差役道。
阿劭朝着往生池中投去一眼，深不见底，无法窥探其中的底细。
“劳烦。”她对着差役道，随后对方持法器凌空一划，此前见过的光亮再次从湖面中浮现。
差役倏然想起还没告诉她，她所带的行囊是没法随她一同离开往生池前往世界碎片的，然而彼时阿劭没有丝毫犹豫，已跃入水中。
湖面平静无波，水下暗流却湍急异常，阿劭只能勉强控制身体向下，然而阻碍却越发不可忽视，她徒劳地摆手，抓不住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直至意识趋向模糊，刺骨的湖水却反常地开始变得温暖起来。
在阖上双目的最后时刻，视线中出现了光亮，隐隐约约感到自己被拉扯着往那处去。
阿劭已没了力气，索性任凭意识随着身体一起沉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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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意识回笼，阿劭睁开眼，发觉自己仍旧身处一片水泽中，只是目光所及已不是在地府的景象，俨然是一间石室，而她在地府准备好的行囊也不知去向，兴许是沉在了池底。
外面天色如何尚不可知，只能看到石室内并无多余的陈设，除开这石室中央的水池，唯有背后的一面石墙上悬挂着诸多闪着寒光的刑具。
池水没过腰身，阿劭的双足踩在水中的一块石砖上，这冒着寒气的水不比忘川水那样冷到骨子里，但也同样令人不适，然而她的双手被两侧石壁上延伸出的铁链束缚住，不得动弹。
“这是什么开局？”阿劭在心里叫苦不迭，她知自己来到这是以何身份，因此现在只能以最坏的打算猜测是原身卧底魔族的修士身份已暴露了。
她尝试动弹胳膊，扯动比她手臂还粗的铁链，仅仅撼动分毫。
从她在往生池里得到的记忆看，每个修士体内都有灵力，不知她这具身体修炼得如何。
阿劭凝神聚气片刻，果真感受到经脉内似乎有气在游走，她闭目调动，然后那些“气”运转至丹田处就遇到了阻碍，无法完成小周天一轮回，最终郁郁地消散在丹田中。
她抬头看向没过腰身的池水，猜测是寒气困住丹田所致，正想时，被束缚着抬起的右手手臂突兀地动了一下。
什么东西！？
未知往往最令人心生恐惧，一瞬间鸡皮疙瘩从头皮一路起到了脚底心。
阿劭身上的衣服也已不是在地府的那身窄袖，而是变成了宽袖，只见此时小臂处的布料被撑起了弧度，随着阿劭触感的变化，这个弧度逐渐向袖口处移动，直至宽袖忽地一晃，似乎有东西坠入了她袖中。
她平时在地府呆惯了，长得再稀奇古怪的游魂阿劭都能气定神闲地直视他们，唯独那些没有拇指大的虫子，光是想想就浑身发毛。
鸡皮疙瘩掉一层起一层，终于在她妄图闭眼逃避时，袖口边缘探出一个她略熟悉的小人脸。
那竟然不是什么虫子，而是临走时塞入袖中的皮影小人。
阿劭的恐惧一下子散了大半，再一想自己什么没经历过，更何况自己如今身处这修真界，眼下只是一个皮影小人突然能跑会动罢了，之后还不知道会有多离奇呢。
这么一想阿劭立刻将剩下的惊惧也一并吞进了肚子里，又生出些在困境中遇到相熟之人的感动来——尽管这“熟人”在此之前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皮影人。
她双手被束缚着，见它一路艰难地拉着衣服布料爬上锁住她手腕的铁环，阿劭暂时放下了对当下处境的担忧，小声问道：“你会说话吗？”
皮影小人摇摇头，但还没等阿劭做出反应，就见它拔出腰间的双刀之一挥向那铁环。
看似柔软的刀刃稳稳地自铁环的表面隐入，在即将贴近阿劭的腕骨时速度稍减，随后眨眼的功夫，阿劭的右手已然脱离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