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姜婉盈好歹还记着自己是世家高门出身，才不至于被秦黍气得失了态。
“你莫要得意！”便是到了这般地步她还不忘放狠话。
“我不得意。”秦黍看着她，眼神懒懒，“只要你赶紧将帐结了。”
说罢，她朝沈荷招了招手，等沈荷一过来她就问，“姜小姐她们是将整个店包下来了还是将先前吃饭的客人给赶走了？”
沈荷看了一眼姜婉盈，犹豫道：“……半是赶半是包……”
姜婉盈她们一行人衣着不俗，那举止派头更是非富即贵，小老百姓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眼色，不然哪天冲撞了人连命何时丢了都不知道，再加上这行人来时脸色并不好，直差了在脸上了写了“我要闹事”几个字，那些食客见状，哪还敢待？！这不一溜烟人就都没了！剩下零散的几个脑弦粗的和不怕死的，也叫姜家仆人出言给打发出去了。
“左右都是她们的缘故，那帐都算在她们头上，想来她们姜氏也不缺这几个钱。”秦黍和沈荷说话的声音不小，左右邻近的人都能听得见，秦黍觑了一眼姜婉盈脸上神色，只见她脸上青青白白变换不停，秦黍促狭地朝她轻声道：“您说是吧，姜家的大小姐？”
她这声颇有几分嘲弄。
哪怕就算原先姜婉盈是不想给这份钱的，现下被秦黍言语一架，她这不给也是不行了！不然就是折了姜氏的名头。
有些事不说破，那事端地就是好做，事后任你用话来描补，且不管这话的真假与否，至少场面上是糊弄过去了。但如果一开始人家就将话都说破了、将你的心思都猜着了，你还偏偏就那样做了，那话柄就算是落下了。
姜氏是世家，世家可以做阴私事儿，但明面上得光风霁月。姜婉盈朝近旁的侍女示意，侍女会意立马前去柜台结账。秦黍对沈荷秦关使了一个眼色，夫妻俩知机，赶紧跟着去了柜台。
秦黍视线一转，落到还端坐在桌子前不动的姜婉盈一行人身上，“怎么着姜小姐，您不会还真得我请您，您才得动吧？”
她言语一激再激，原只想着等侍女回来的姜婉盈豁然起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即走，谁知她刚走几步，就听见一声脆响。她赫然回头，就见秦黍歪着头，捂着脸，而姜嬷嬷正神色愉悦地看着自己的手，她还轻声地对侍女交待：“拿个帕子给我擦擦，不然这什么腌臜物近了身，该熏得我有一阵子睡不着好觉了。”
她话音刚落，脸上的畅快还未消散就听见一声比刚才更响更重的巴掌声落在她那枯黄瘦削却又刻薄的一张老脸上。
秦黍放下手，轻轻抚了抚自己那犹带着红意的半张面颊，眼睛盯着姜嬷嬷那张红肿的脸，嘴里还嘶嘶出声，就像自己有多疼一般，可姜婉盈却知道姜嬷嬷那一掌定是挨得比秦黍要重得多，毕竟姜嬷嬷嘴角已然见了红了。
“你这贱人！你怎么敢？！”原先规整端肃的发髻已然散落几分，姜嬷嬷捂着自己的脸恶狠狠地看着秦黍，她眼里还带着几分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愕然。
“我早就跟你这个老不死的说了，我不是个脾气好的！你说我有什么法子，这世上就有那些不听劝上赶着找死的，难道我还能拦着？”秦黍对视回去，一双清眸，冷峭似刀。
“既然是家仆就别出来充主子，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但姜嬷嬷，”她道，“在外面横行霸道前，也得看看对方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主儿！”
秦黍转身看着一直看着她们、脸上还犹带着惊愕表情的姜婉盈，“姜小姐，戏也看够了，这打我也挨了，今日之辱，我定有后报。所以带着你的狗赶紧给我滚吧！”
秦黍这会儿脸上已没了情绪，沉静地看着人的时候，却无端地让姜婉盈觉出几分害怕，难得的姜婉盈敛了声气，她叫人扶好姜嬷嬷，挥了挥手便带人离开了。
姜氏一行人离开后，沈荷她们凑了过来，神色担忧道，“这脸可还好？”
秦黍轻轻揉着脸颊，嗤道：“老妖婆倒是想狠打，只可惜她养尊处优得惯了，手上失了力道。”
姜嬷嬷倒是想用个死劲儿最好能将秦黍的脸皮给抽烂，这样才好解了这小女娘三番五次拿话踩她脸的心头之恨，可终究是人老了，手上的力道倒是撑不住她那颗要强的心。
秦黍也不是个好惹的，前世在孤儿院也是明里暗里争抢出来的，别看她平素见人三分笑脸，可若是谁犯了她的底线，她也是要打是打、血是血一般地还回去的。
原想着今日过后蒋婉盈总会消停几日，可谁知第二日，这事情便是一件接着一件出来。
先是秦记里三五个食客闹了肚子说是鱼菜不新鲜，闹着要去县衙断官司。秦关沈荷两夫妻都是个老实人，也不识几个字，这样的老百姓最怕的就是去官府，那食客闹将狠了，夫妻俩还想做生意，最后没法儿只得拿银钱来消灾解祸。
那会儿秦黍还在秀水村养脸，夫妻俩怕她闹心，这事儿就没跟她嘀咕。可接连五天，秦记连续出事儿，沈荷他们扛不住了，只得把这几天的事儿都吐露出来给秦黍听。
秦黍听完，看着沈荷秦关夫妻俩，有些不可思议，“这事儿出了头一遭时，你们便该告诉我！这事儿就跟在姜婉盈过来找茬后头，能和她们没干系吗？！”
沈荷和秦关对视一眼，为难地道：“我们未尝心里没数儿，可是姜家势大，我们何必与她们对上呢。再说，庾将军现在不在秀水镇，我们也没个靠山，我想着忍让些便忍让些吧。”
“可你们倒是忍了让了，可有结果吗？”秦黍反问。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知进退的，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的。”秦黍道：“你只要让一回忍一回，她们便真以为你是怕了，那后头等着你可就会更磋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