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莫掌柜心道不好，事情的走向不对啊！他小心地瞅了瞅秦黍面上的薄怒，肚里将话来回地斟酌了个几遍，才缓慢地开口，“姜夫人虽是主上的母亲，但……两人缘浅。主上幼时，姜夫人便离府去别院居住，这一住便是许多年。”
说到这里，莫掌柜便是一顿，再说下去便涉及到庾氏的隐事了，按理说莫掌柜身为家仆不该僭越，但……他不着痕迹地乜了一眼秦黍，这事急从权，想来主上就算知道也不会怪罪他多嘴的。
他继续道：“主上在家中行二，大公子也是姜夫人所出，但不幸早逝，姜夫人也因此伤心过度，所以才离府而住。也因此，主上和姜夫人的感情并不深厚，但为人子的对父母总有孺慕之情，是以但凡是姜夫人提出的要求，主上很少拒绝。”
这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有点大，秦黍先是一愣，而后待反应过来，便有些犹豫地问道：“这……大公子早逝这是人祸还是天灾？”
莫掌柜苦笑了一声，“你都猜到了，还需要问我？”
秦黍讪讪一笑，“这……这……”
“这”了个半天，秦黍也没这了个所以然出来，属实是真话不好说，假话在聪明人面前说了没意思，所以她卡顿半晌一个有意义的字都没蹦出来。
幸好莫掌柜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自顾自地道：“大族阴私之事也不少见，原本只是姜夫人和家主不睦，却不想到底是牵连了主上。主上如今这般性情，说到底还是幼时之事影响颇深。”
秦黍倒是理解莫掌柜这番话意，庾浚这人其实薄情冷性，但因为他征伐沙场，凡是接触过他的人，知晓他的性情，都会以为他是沙场上带下来的习性，一开始秦黍也是这般认为的。如今听莫掌柜这么一说，她便有些恍然原来由头是在这里。
莫掌柜还有其他的事，在秦黍这里并未久留。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多了他也怕再徒生波折。
莫掌柜来了这一趟，秦黍也不是个傻子，她只消将莫掌柜来时至走后这一段时间的话稍微思量一番便知道他这趟过来的目的。只是想明白之后，她面色不由地古怪起来，是个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她自问她在庾浚心中的分量并未到这地步，那莫掌柜这般又是为何？
有时候答案是赤|裸|裸地摆在那里，只不过就看身在局中的人敢不敢去信而已。当秦黍将所有的可能性都一一排除后，最后只能去相信那最不可能的答案——庾浚对她的情意可能比她以为的还要多。
莫掌柜虽然口口声声自称自己是庾氏家仆，但秦黍心知，他在庾浚的手底下虽排不上第一人，但却是最得庾浚信重的。这样一个人，某种时候，他表露的意思可不只是他自己的意思。
稍经思量，秦黍心里便有了成算。
待庾浚接到人回到秀水镇后，便听闻秦黍带着自家的药曲和伙计去了玕州。
“她去玕州做什么？”庾浚询问留下来的侍卫。
“据说是为了生计想再开一条商道。”一直留心秦黍动静的侍卫低首回话。
“想再开一条商道？”庾浚冷哼一声，“这玕州本就是群商汇集之处，若真有商机，哪还轮到她？！”
侍卫不语，这话涉及到秦黍，他不敢妄评。
庾浚手指轻敲了敲了桌几，沉声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侍卫摇头，“并未留下确切的话。”
庾浚眼一抬，便看了过去，“你不会去查？”
侍卫甫一触及庾浚那眼神忙低下头去，涩声回道：“秦家人也不知。”
庾浚先是不语，而后思忖片刻，过了半晌才道：“是她行事的风格。”
“秦家其他人现下已不是她的助力，依她的性子，她自是不会向他们多言什么，就怕他们坏事。”喃喃几句过后，庾浚抬手让侍卫退下。
只是侍卫将将退出军帐之际，又被他叫停，“姜三那里你多派些人护卫。她若是有什么闪失，你自领军杖吧。”
侍卫一顿，而后应声退下。
这几日正好卢先生也在钦州大营。泅水渡里的银矿如今是重中之重，牵扯甚多，他不敢掉以轻心，这几日便是他过来向庾浚汇报泅水渡近况的时间。
侍卫从大帐中出来，恰好遇见正从外头回来的卢先生，两人是熟人，也有点交情，这一遇上不免闲聊几句。
“您这是打哪儿来？”刘侍卫问。
“去镇上置办几件衣物。”卢先生笑回，然后便看向了刘侍卫的来路，迟疑道：“你这是刚从大帐出来？”
刘侍卫听到卢先生这一句，他心里正拿不定主意，正好借机便向卢先生问道：“姜三小姐您可见过？”
卢先生是知道姜三小姐来了这秀水镇，也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只是……他看向侍卫，目光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您知道我是个蠢笨的，有些事情我犯了迷糊，您是个聪明人，于是便想向您讨个主意。”
卢先生眼珠子一转，低声道：“那你说来听听。”
刘侍卫看了一眼四周，此时将士都在校场演练，周围安静无人。他便低声地将庾浚交待的那一句话复述出来，卢先生听罢，稍一思量，便道：“你是拿捏不定主上的心思？”
刘侍卫摸摸后脑勺，讪笑道：“这……主上那等身份的人，三妻四妾也是合该的，可这姜三姑娘和秦姑娘孰轻孰重我还真是没看明白。”
卢先生看向刘侍卫，“姜三姑娘和主上断无可能。”
他说得如此果决，刘侍卫讶异，“您怎么这般断定？可是哪里看出了端倪？”
卢先生微微一笑，一副高深的样子，“主上和姜三姑娘若是可能，主上还在都城之时，两人的事便就有了结论。哪还需要拖到这个时候！”
刘侍卫一想，心道也是，只是，“那主上为何那般殷切交待我一定要看护好姜三姑娘的安危？”
“你真是个傻的。”卢先生瞥了他一眼，“姜三姑娘远道而来便是客，主上自是要有待客之道的。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她这一个姜姓。你也不看看这三姑娘后头站的是谁！”
刘侍卫恍然大悟，赶忙谢过卢先生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