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钦州军这边密谋着去剿匪,秦黍那头要做的东西却已有了雏形,但离着成形还要一段时日。日子便这么淌了水似的过去,眼见粮仓的粮食快要见底了,这便开了春了。
一入春,秦黍就将手底下的人按男女老少分了出来。青壮们让秦黍安排去干了体力活,地里稻种育苗秦黍就交给了他们。老少则在院子里晾晒药草,曲房歇了一个冬天,秦黍想着这会儿也能继续开张了。
这边两头都在忙活着,秦黍则带着剩下的女人们进了大山的外围。一是想寻春生的药草,二是想找野菜菌菇这一类的吃食。春天的大山充满生机但也暗藏危险,猫冬的野兽都要出来觅食,所以秦黍只带着这些女人在外围打着转儿。
这一日她刚寻摸了半天,手里的编篮才装半筐,就被过来寻人的沈海叫回了家。
秦黍走到自家院门前,看到那匹神骏的黑马,她的眼皮不由地跳了跳。她拉着还在往前走的沈海,唤道:“外祖,您着急忙慌过来寻我可还没说什么事儿呢?”
沈海一愣,然后便拍了下自己脑袋,“唉,瞧我这记性……家里来了贵人,我瞧着好像是咱们先前在码头上遇到的那位。”
秦黍心道,我也不用你说了,我见着马就知道是谁了。
“他来可说了有什么要紧事?”
沈海摇头,“陪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那陈老板。那贵人自打进了屋倒是未开口言语什么,但私底下那陈老板却赶紧打发我出来寻你。”
秦黍想了想,又问,“他们面色看着怎么样?”
沈海沉吟,片刻后才道:“看着都不大舒展。”
那便是不好。
秦黍一听心也提了起来,但她没敢再耽搁下去,本来人心情就不大好,自己可别趁机给了由头让人借机发了脾气可就不美了。
谁想她倒是猜中了后果,但事儿真发生了她也避不了。
庾浚坐在首位,指尖有节律地落在桌面上,他面上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甫一见秦黍进来,他便冷笑了一声。
秦黍被那一声炸得头皮发麻,她直觉这人心情比以往哪次见面都要坏。她轻抬了眼,待觑到陈岳的位置,便赶紧提步往他身旁一站。
原本好好坐那儿,眼观鼻鼻观心的陈岳,被秦黍这么一动作,顿时觉得自己屁股下那张椅子都快烧灼起来,他坐立难安地动了动身子。
庾浚利眸霎时便射了过来,陈岳立马僵住,秦黍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出,声怕动静大了点儿将人招了过来。
可奈何她偏想躲,可愣是躲不了,原本庾浚就是为的她过来的。
“已是许久都不曾见你了,不知道秦姑娘是否还记得钦州大营的门朝哪儿开啊,是否还记得本帅是你主子啊?”庾浚声音冷沉,语调更是不怒自威。
秦黍忙行拜礼请罪,她喏喏不敢语,平时的机敏辩才的一个人如同哑了声一般。
庾浚轻敲桌面,眯起眸子打量她。哪怕现在他心里怒气未消,却也不得不赞一句,她乖觉过分。
她竟好似知道他的性子一般,端是知道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态度来对他。她知他现在怒意上头,因此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说跟陈岳打眉眼官司探听消息,更是连个平时的舌灿莲花的本事都不使了。她乖觉顺服地承认错误,哪怕这点错误的由头原本也不是如他发作的那般大,可她依旧还是认了下来。
真是个嗅敏异常的丫头!乖觉得厉害!
真是让人借机生事的机会都没有。
庾浚是不承认自己是被秦黍那顺服的样子取悦了才不想跟她计较。他晾了秦黍几息功夫,而后才叫了她起来。
陈岳是个知机的,秦黍一起身,不等庾浚开口他便先已将事情说与她听。
“不知道你还记得那泅水渡山匪吗?”
“泅水渡山匪?”秦黍哪能不记得,她抿了抿唇道:“就是那会使拍竿的那伙子匪徒么。”
她话音刚落,上首的庾浚面色又冷沉了几分,但秦黍这会儿没注意,因为这会儿陈岳的面色并不好,秦黍的心思倒是被陈岳引走了,她一边思量一边猜度着陈岳的脸色,道:“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帮子人坐地起价要将买路银子涨了?还是你的商船被劫了?”
陈岳心道,要只是这般还就好了。
陈岳小心地觑了庾浚一眼,而后便摇了摇头。
他这一眼,秦黍倒是没漏看。她眼珠子微转,眼睛上撇瞄了庾浚一眼,这会儿她也不说话了,只等着陈岳自己主动张□□待事情了。
陈岳原本还等着她问,然后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能顺理成章地一句一句出来。可谁想秦黍竟半道儿打住了。秦黍不问,陈岳话却不能不说。于是他便只能一边小心觑着庾浚的面色,一边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黍听完之后才明白这杀才为什么这般小心了。她心里大叹一声,果然事到临头,人最后只能靠自己。原想着这厮能在话里提点她几句,谁承想,这人竟想着拉她一起担庾浚的怒火。
她抿了抿唇,小心地觑了一眼庾浚,而后才启唇轻声道:“钦州军是步卒,前次与胡虏对上而后失利,便是因为步兵没有骑兵的机动灵敏,再加上马背骑射本是蛮族之长,所以这次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虽败但却不算大败。这次亦是同样道理,那山匪有地利之势,”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她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已经没有那一哒一哒轻敲指尖的声音了,庾浚看着她,冷声道:“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