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秦黍先是一怔,而后便想到陈岳托付她研制的那味药曲,随口道:“你说的莫不就是你那个要治疗头疾的主顾?”
陈岳大惊,“你怎么知道?”
秦黍走到另一侧晒架旁,检视了一遍里头的药曲,听到陈岳的问话,她侧头看了他一眼,“我猜的,原来还真是啊。”
秦黍本就是顺口的一句,没想到还歪打正着,如今又一看陈岳这态度,便淡淡道:“你这主顾定是来头不小,看来我要好好加把力了,你要的那药曲我得赶紧制出来才行。”
陈岳吃了刚才的亏,这会子面上是一点神色都不露,对秦黍这话只道:“加紧速度研制却是应该的。”
秦黍抬起眼皮又扫了他几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陈岳一本正经地看着眼前簸箕中的药曲,就好似那药曲上长着花儿一样,但眼角余光却注意着秦黍的神色。
陈岳带着六曲走了,但却没有立刻离开秀水镇。他转道去了济康堂,莫掌柜一见到他,便领着人去了后院。铺子里的伙计知机地关上了大堂通向后院的木门。
莫掌柜给陈岳倒了一杯茶,问道:“这是从秀水村过来?”
陈岳颔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还是把和秦黍那番话说与了莫掌柜听,“我怎么就这么不踏实呢,我现在就见不得她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就好似她真就知道什么似地。你和她打交道得多,你说这丫头是不是在诈我?”
莫掌柜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他坐着思忖片刻道:“不能够吧,她就是随口一句,你自己大惊小怪露了端倪。她虽有智计,但那人她又不认识,你慌什么!再说了,你不是看不上她嘛,怎么无端地又如此忌惮她?”
“那还不是你闹的,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她智谋双绝,我听多了不免也听进了几分。”
陈岳又连倒了几杯茶水,莫掌柜看他这般样子,不免有些疑惑,“你怎么如此口渴?”
“我自下了船,一直到秀水村,那是连一滴水都未进肚啊!”陈岳咕嘟咕嘟连喝了几杯,才缓过那阵渴意。
莫掌柜面色有些古怪,“秦姑娘没请你吃茶?”
“她连请我去堂屋坐坐都没有,还请我吃茶?!”陈岳说完顿感自己有些委屈,“我怎么觉着自己有些像被使唤的老黄牛啊?”还是那种连轴转不带停的那种。
“你是不是哪儿将人得罪了?”莫掌柜猜测。
“不能够吧,我们统共没见过几次面。”陈岳道,“你要说得罪,你说主上都比说我来得靠谱。”
庾浚欲招揽秦黍的事儿,陈岳也已知晓。庾浚的原话,老莫更是在信上告知了他。
“陈岳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主上也是你我能随意排喧的?”莫掌柜摇头,“我看你呀,再不注意你那张嘴,迟早得在上头摔个跟头。”
“这儿也就是你我,”陈岳觑到莫掌柜警告的眼神,“好好好,下回定是不敢了。”
还下回?
莫掌柜心内摇摇头,知道这人是不撞南墙是改不掉这个性子了。
一番闲话过后,两人便说起了正经事儿。
莫掌柜看向陈岳,“潭州治所城墙修建的事儿,怎么没听见风声?”
“老莫,你怎将这话问我?”陈岳觑了他一眼,“潭州自有潭州的探子管,你还是先将秀州的事儿料理清楚吧。这秀州来了这许多流民,也不知这秀州牧如何安置?”
“秀州有主上在,刘益若是想进都城,这批流民便是他的机会。”
陈岳道:“只希望他能妥当地安置流民,不然乱了主上秀州的布局,这刘益怕是要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了。”
“刘益怕是没这个胆子,我看近日城门来往人员并无什么异常。镇上和县上的大户都无异动。”莫掌柜一直谨记庾浚临行前的吩咐,时刻盯着秀水镇上的动静。
身处威县的庾浚,刚收到潭州来信。信看罢,他便递给了卢先生。
卢先生接过来一目十行,抬头对庾浚道:“这可不像是西南王的作风啊……”
潭州近两个月的的信件都是无事,实在是安静地有些过了头了。
庾浚负手而立,一身黑色劲装,眉目间隐含凛冽,直将那张脸上的俊逸压下几分,但却添了几许悍劲,“倒有些像许惕的行事,但许惕可辖制不住西南王。”
卢先生叹道:“许惕许惕,自当是心怀戒惧。朝中当年派他下来,为的就是他这份谨慎,不然他也不会安居潭州这么多年,哪怕如西南王手段这般凌厉之人,也拿不掉他这潭州牧的位置。”
“芒刺在背,拿掉多可惜。朝廷要的就是这份拿不掉!”庾浚回首,看向卢先生,“去往赵州治所的前哨还未回来。”
“威县已是赵州南大门了,两地相距不足百里,按理说不该如此。”卢先生看向一侧的沙盘。
“怕是有变故。”庾浚走到沙盘前,眼睛微眯,视线却落在了沙盘之上赵州治所遂平所在之处。
卢先生的视线也随之落在遂平,犹疑道:“赵王可是在遂平,遂平怎会出事?”
庾浚不语,沉默半晌,才道:“父亲那边可有来信?北虏可有异动?”
卢先生摇头,“家主那边既无音讯,想是朝中无事。”北虏那边,朝廷一向盯得紧,赵州边境有守军常驻,北虏一旦南下,烽烟便起,都城即刻便能收到消息。
庾浚双手半撑在沙盘边沿,指尖轻敲,似在思忖,片刻过后,他才道:“再等半日。半日一到,大军即刻拔营北上。”
若半日功夫,前哨还未回,那便是已经出了事了,再等也是无益。卢先生心念微转间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