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此事谈罢，秦黍便又问起今天帮工的情况，这事秦关最清楚，因为今儿个就是他带着人下地的。
“那些汉子虽瘦，但干起活着实不惜力，那些秧苗插得竟是比我还好。我原先以为这些人会摸个闲耍个滑，没成想竟比村里叫来的人做得还要好。”秦关道。
秦黍听完点点头，问：“那里头有个跛脚老汉，他还带着个孩子，爹你看着他怎么样？”
一问到那老乞丐，秦关也疑惑得紧，“你怎么好端端地请了个这么个老弱回来了？我看他腿脚也不好，身子也虚得很，这大太阳下干这费体力的活儿着实够呛！”
“那您看，他可有偷奸耍滑的？”秦黍问。
秦关就摇头，“这倒没有，那个老头连带他身边带着的那个孩子干的都挺卖力的。”
卖力挺卖力的，就是不怎么顶事儿而已。毕竟年龄身体都摆在那儿，终归是比不上一个壮劳力的。
“那您看，他在那群人当中可有威信？”秦黍又问。
“嗳，你还真是提醒了我，我瞧着那群人好像对他挺敬服的，”秦关这些日子跟在秦黍身后也动了不少脑子，闻言便有些会意道，“黍丫头，你莫不是说，就是有着那老汉在，那群人才这般卖力的吧？！”
秦黍笑了笑，“那不然依您看，那群人和我们家素不相识，我们又是银货两讫的关系，他们干活那么卖力做什么，明明可以多干几天的活他们做甚要缩短这干活的时间，难道多拿些钱不好吗？”
她转而又道：“那地里的秧苗都插完了？”
秦关摇头，“还需得明天半日功夫才行。”
秦黍就垂眸不语，一旁的宋老爹看她那沉思的样子，心下思量片刻，迟疑道：“你是想用这老汉？”
秦黍抬眸，有些惊疑宋老爹竟看出了她的想法，她笑了笑，然后便是摇头。
这下倒是换宋老爹惊疑地看向她了。
秦黍道：“不是用他，而是用这群人。”
听到这句话的沈海他们惊讶道：“他们可是流民，流民是无根无基的人，怎么能用？”
秦黍不以为然，“他们无根无基，那便让他们有根基便是了。”
秦黍现在手底下无人可用，这便是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事情。眼见这买卖越做越大，这天下的局势也越发地诡谲不定，要想占得先利就需得抓得住时间。依她看这时间是多走一秒，这就多生一分变故。现下唯有用人力来填充这时间的不足来。
所以哪怕她向来谨慎惯了，眼下也需得事急从权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对这群人进行考察，但她想着左右这个世道他们也不过是想着能活下去罢了，只要她有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本事，想来他们也不会好端端地背叛她的。
第二日，春伯那些人依着昨天说好的时辰过来时，就见过来领路的秦小二原本该带着他们奔着田地的方向走却半道拐了个弯进了一个院子。
春伯是个眼观六路的，他晓得这个院子是秦家的，也是昨日那个小女娘的家。
还不等他出口问询秦小二，就见在院子里候着人的秦黍一见到他们就笑眯眯地迎上来，“昨晚上到家后我就听自家爹直夸各位，说是哪怕是在村里找帮闲的也就这样了，可见昨日是让各位辛苦了。”
将他们做的活与同村的人相比较，这是很高的赞誉了。春伯自然是听得懂秦黍这话里的意思的，他忙道：“拿钱做活，合该的。”
他身后跟着的那群汉子也纷纷出声，说秦黍太过客气了。
秦黍可不客气，他们本是流民，这又是拿钱做活，他们不过是做这田地的活用心了点，却也是他们分内之事，却换得秦黍这般客气相待，老实说，他们也是没想到的。
他们也不傻，这从潭州过来这秀州也着实见了不少人，这秦黍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他们也是能分辨得出来的，而且秦黍话里面上不仅是客气，那言语神情之中竟也是流露出来几分尊重，她是将自己摆在和他们同等位置上说话的。这一点却又是很难得的，毕竟做了流民的就等同于乞丐，这又是在异州他乡，他们本就低人一等，一路上流徙过来是见了不少世态眼色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里头的内情我还是知道些许的。”秦黍笑，而后便请了这些人进院子，秦小二是个有眼色，人全部进了院子后缀在尾后的他赶紧将院门关上了。
秦黍为了谈话，院子里是清过场的，因着他们这群人多，秦黍也不招呼他们坐下，而是就着这般直接将话说了。
“我这边也是有要事寻各位详谈的。”秦黍直接开门见山，“我手下缺人，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留下来给我帮忙？”
“帮忙？”春伯低声复述了一遍而后与左右的人相互看了看，便清了清嗓子与秦黍道：“不知道小当家的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们这些人是没了户籍的流民，日常只能做些短工来养活自己，这要是长期在人手底下做活，他们也见过，那些都是没了自由身的人。
人到了这地步为了活命倒也不是不能卖身为奴，只是他们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秦家这茅草屋，这秦家小娘子当真有这般财力？
还是春伯先出声说话，他先是笑了笑，而后道：“小当家的，我们这群人里不少都是拖家带口的，这……”
他语意未尽，但秦黍稍一思索便明了他的意思，这是怕她养活不起他们。
秦黍想了想便问道：“你们大抵是有多少人？”
这群人一听便不约而同地说起家里人口来，秦黍从这噪杂声中自己心算了一遍得了个确切的数字出来。
大约是有五十来口人的。
这人确也不少，吃是一个问题，住也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