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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怀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身侧之人,压抑不住话中喜悦,“师尊。”

    谢归忱撇过下方围绕场中弟子,显然并未多加在意,淡淡道:“继续。”

    叶青涯插话道:“看见了吧,谢归忱有多疼爱他徒弟的,弟子招新这点小事,也值得他特意跑来一趟。”

    沈栖游胡乱应着,视线停留半空二人,小童唤了两次名字才如梦方醒,急忙上前,将掌心搭于白玉石上。

    一阵浅淡白光亮起,他才注意面前玉石,竟因为自己而更为通透莹澈。

    原是和上一世一样,都是单水灵根。

    单灵根之人万中无一,便是顶尖宗门,每届也只能招上数人。灵根越纯粹之人资质越好,往后修炼之道也会更为顺畅,若修炼至元婴之上,甚至能与本命法器融汇自创招式。

    只是通常单灵根之人身体之炁极为旺盛,玉石皆明光烁亮,炳如日星,他这样光泽浅淡的却是独一个。

    招新出现单灵根弟子,谢归忱也随之移去目光。

    二人视线短暂交汇一霎,沈栖游便慌乱转回了头。

    “季攸,水系单灵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童报出他成绩,沈栖游松开手掌,随指引去取了名姓令牌。

    亦或因他人口中谢归忱新婚夜对自己的残忍杀害,未弄清原委之前,沈栖游绝不会暴露自己重活世间一事。

    他不敢再看谢归忱,却感觉那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脊背,不自觉寒毛直竖,步伐也变得迅速许多。

    姜怀似乎也发觉不对,问谢归忱道:“在看什么?”

    谢归忱很快回道:“无事。”

    姜怀亲昵道:“师尊骗人,总是有事也会说无事,”姜怀顺着他视线,未避讳场中其他修士,似乎并不在意,环胸挑眉,“单水灵根,倒是罕见,看来今年招了个天赋不错的小弟子——师尊觉得呢?”

    谢归忱:“尚可。”

    姜怀追问:“师尊也惊奇么,三百年未出过水灵根,今日竟这般凑巧。”

    谢归忱收回眼神,没再作答。

    沈栖游撇去一眼,偶然撞进姜怀目光,见他嘴上带笑,瞳中却冷得可怕,直直盯着自己,说不上是何表情。

    待回了叶清崖与陆陵与身边,叶清崖调侃道,“单灵根,原是我小瞧公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不好意思低下头,“没有的事,我自己也不知……”

    “我与你开玩笑的,”叶清崖拍他肩膀,笑道,“不过近三百年来,世上皆没有再出过水系单灵根之人,便是双灵根,三灵根中带水系之人亦减少许多。算来上一位,还是谢被谢归忱亲手杀害的前任乾相宗宗主之子沈栖游。”

    沈栖游忽地僵住身体——

    原来如此,怪不得谢归忱在看自己。

    他吐出长长一口气,道:“确实巧合。”

    沈栖游看出陆陵与因无法进入乾相宗而心情失落,虽只认识半日,却确确实实将他当作了好友。安慰许久,又担保自己绝不会弃他不顾,纵使进了乾相宗,二人也依旧如同小时关系,这才算勉强将其安抚。

    其余修者陆续测试完成已是近戌时,其间又测出一名单土灵根弟子,三名双灵根弟子,七名三灵根弟子及两名十六以下练气五层以上者,至此,便算此届招新结束。

    林间昏暗,皓月当空,姜怀与谢归忱早在结束时一同离去,沈栖游拜别陆陵与,与叶清崖随接引弟子一道上了乾相宗。

    他们已算得上乾相宗弟子,第二试不过内部比试,是甄选弟子入内门,若好运气被长老看上,还能收作亲传弟子,平日弟子份例与资源也便更多些。

    翌日,昨日新入门弟子齐聚演武场,一人领上一把木剑,分作两两对战以供长老查看资质,决定是否收作弟子。

    谢归忱身为宗主,亦是在观战席中,而姜怀,自然也陪在左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夺位乾相宗宗主后时,任职长老皆唾骂其行为,自愿辞别出宗。沈栖游原以为此时的乾相宗再无熟识,环视场中,竟惊讶发现,此处还有一位他相熟之人。

    此人也是与他父亲关系最为亲厚,从小到大,待他如亲生孩子一般的长老——正德长老。

    沈栖游不知为何正德长老仍选择留在乾相宗,可他亦不能表明身份,只能远远这般望去,见从小疼爱他的长老不再抚须乐呵,只一味眉头紧锁,面带愁容,显然这些年间过得并不好。

    他是单灵根,必然要入内门,可还是免不了与同为单灵根对手一战。

    这弟子名唤刘桥,今年二十,生于南蛮之地,天生神力,八岁便能举起百斤大石。他分明可以到更适合他的半月书院,却极为喜爱剑法,靠一柄铁剑与蛮力独自来到乾相宗欲行拜师。

    沈栖游上一世已是金丹修为,如今修为不在,对付与他同在练气九层之人也并非难事。只是他从前所练剑法皆是乾相宗内门心法剑诀,场间皆是乾相宗人,若贸然使出招式,定会引起怀疑。

    思虑再三,便只能用最基础初学者剑招对试。

    开战在即,刘桥志骄意满,似乎并未将他放在眼里:“我自小与人真刀实枪打惯了,收不住力,怕伤了你这幅瘦弱身子,不如你就此认输,我认了你当个小弟如何?”

    沈栖游摇头。

    刘桥朗笑一声:“给你退路,怎的还不懂下?那对战中真伤了你,可别怪兄弟不留脸面了。”

    沈栖游握剑作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请出招。”

    他并不想输,限制了招式,便尽力用着街市中剑法谱中简单几式应对。从前身法记忆仍在,下盘扎实,脚步轻盈,躲开刘桥莽乱攻击轻而易举,兼之错身间以剑招穿插,借退为进,消耗刘桥大部分体力再聚力出招,打了个措手不及。

    木剑场中交汇,剑风飒飒,刘桥虽力气大,却使得笨重,沈栖游闪身,旋剑,斜刺,轻轻巧巧化解每波戾势。

    他出招平稳,矜平躁释,身却如风如水,飞燕游龙,刘桥剑剑仿若击在棉花之上,胸口顿燃一股无名燥火,全数内力施加灌注,打出这最后也最凌厉一剑。

    沈栖游在这刺往胸前一剑时侧身空翻,脚步轻点,足尖稳落木剑剑尖,作揽雀收尾。

    一场切磋结束得行云流水,场中赞声不绝。

    曾经日日有谢归忱相陪作练,如今对付刘桥不过小事一桩。

    他刻意把握了度,令在场之人只觉他因多年练习而脚步轻巧,进退自如,所用剑法亦只是民间学剑之人最基础招式,绝不会引起怀疑,又赢得恰到好处。

    只是毕竟炼气之身,体力有限,一番打斗后已是气喘不止,凌乱碎发沾在渗出湿汗的颊边。

    他下意识望向谢归忱,却见方才姜怀正攀着他说耳边话,应当是未分出多少精力看自己对战。

    他想起从前,自己与师兄也曾在演武场中切磋对战。谢归忱修为高,收着力与他打,甚至干脆去了修为,只一把弟子木剑与他对战,剑身交错,一次次击出闷沉咚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其实并不喜爱习剑,却有着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天赋——只消一眼,便能记住他人所用招式,此事太过危险,也只有最亲密几人才得知晓。

    所以谢归忱与人切磋时时常带上他一起,沈栖游看着剑招便发困,却又因这般可以与师兄多相处些,便仔细地去记。

    回了宗,沈栖游便用着今日他人的剑招,一次次陪着谢归忱练习。

    一点相处时间都能令他回味许多。

    谢归忱轮廓分明的脸颊一半藏于黑暗,沈栖游曾无意抬头,见银白月光落在他身上,恍若披覆上一层朦胧的光,好看到有些不真实。

    谢归忱手握挽风落地,身上带着桂花酣甜酒香,借夜风钻进沈栖游鼻腔间。

    总盼望谢归忱眼中除却月色剑影,再多一个他。

    姜怀与谢归忱仍在交耳相谈,主持弟子走上前,宣布他是这场比赛胜者。

    他离开演武场对战范围,累倒在地的刘桥缓缓起身,拾起落下之剑。

    所有人都等着宣布下一场对决弟子时,沈栖游却忽地觉察异常,甚至不及回头,便听见器物破风之声,以极迅猛之势朝他背后袭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弟子发觉刘桥动作,大喊道:“——小心!”

    那器物目标明朗,下一瞬便要击在他脊骨,危急关头,沈栖游再顾不得其他,手腕一别,掌心剑转,以御敌之势错身挡物。

    随一声闷重相撞之响,沈栖游被击退数丈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手中木剑被击出划痕,地面落着两件物什——血鸦门暗器铁蒺藜与一颗再普通不过的鹅卵石。

    始作俑者是谁自不必多言,刘桥双眼发红,汗流夹面,手臂仍在颤抖。

    刘桥极为自负,自诩与同境界之人对战从未有过败绩,如今被沈栖游当众击败丢了颜脸,气急败坏之下竟用出如此恶毒手段。

    铁蒺藜锋利无比,作高威力暗器在市场流通,若真击中沈栖游,必然非死即残。

    而卵石,则是正德长老出手击落之物,虽是弟子遴选,却也同时担当了保护之责。

    即使沈栖游不去抵挡,铁蒺藜最终也不会击在他身上,可他反应太快太急,本能便不想令自己受伤。

    就是这一决定,令沈栖游身体发抖,冷汗直冒,几要握不住剑。

    数双眼睛同时聚在了他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生死关头,不自觉便用出了乾相宗保命御剑之法。

    这本是乾相宗最普通不过心法,只要入门便可学习,偶有下山历练的弟子也会教授于常人强身健体,外人使上一二不足为奇。

    可他用出的,却是由沈老宗主亲自改良,只教予过沈栖游、谢归忱二人之法。

    他神思慌乱,耳膜鼓噪,心脏砰响,一声较一声更重要跳出胸膛。

    一柄乌黑长剑以穿云破风之势凌空而下,本高坐亭阁的谢归忱身形消失,下一瞬,便瞬闪自他身前。

    挽风抵上沈栖游脖颈,剑身泛着幽光,寒意刺骨,若再往前一步,利刃便会如切割白纸般毫不留情划破他的喉咙。

    极具威慑气场在压沈栖游身侧,叫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谢归忱双眼眯起,周身戾气环绕,声音却冷若冰潭,令人胆寒发竖,骨颤魂惊:

    “——方才用的这招,是谁教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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