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历经七年的边关苦寒,附上了一层阴沉的昏暗。
重逢来的太过震惊,让朝瑾生不出半分喜悦。
由他亲手赠与的长剑,抵在长鱼姣纤细的脖颈,朝瑾沉下脸,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抬手,搭弓,稳稳瞄准朝玄风,
“朝玄风,你放肆。”
毫不留情的刀剑相向并没有让朝玄风生出退让的情绪,反倒更张扬的笑出声,将长剑又往长鱼姣颈间送了送,
“七年不见,皇兄依旧狠心。
要赌吗?用这位珍昭仪的命?”
二人对峙间,谁也没有看见垂下眼眸的长鱼姣眼中浮现的冷意。
又是这样。
无论何时何地,永远有人妄图主宰她的生死。
真的令人厌恶的存在。
颈间冰冷刺骨的剑刃没让长鱼姣生出半点畏惧,漂亮的狐狸眼燃起黑沉沉的一团火,是从地狱燃起的烈焰。
在朝玄风有恃无恐的威胁中,不退反近,以朝玄风完全不了解的果决,长鱼姣主动将脖颈撞向长剑。
锋利的剑刃霎时饮到鲜血,颈间肌肤被划破的刺痛没能让长鱼姣有半分改色。
反倒是朝玄风在长鱼姣自刎般的举动下下意识将剑退开了些。
一来便挟持了长鱼姣是他早有听闻。
想见见这位传言中的绝世美人是否当真让皇兄在意至极,但从头到尾他都只想让朝瑾低头,却从没想过真的惹怒皇兄。
“姣姣!”
剑刃划破长鱼姣颈间,鲜红刺目的鲜血渗出的一瞬间,朝瑾双目猩红,心中怒火升腾,在朝玄风退开长剑的一瞬间毫不留情的射出手中箭。
与此同时,长鱼姣在朝玄风迟疑的一瞬间,飞快的取下发间最不起眼的银钗,以千百次救下自己的熟练,对着朝玄风脖颈狠狠刺下。
力有不逮并不能刺穿朝玄风的脖子,钗尖只是划破了朝玄风一层皮肉,而因长鱼姣的动手,反而让本该射向朝玄风肩头的箭落了空。
羽箭颤抖的尾羽狠狠震颤着钉进身后树身,破风声让朝玄风感受到了这一箭上的杀意。
眸色越沉,却咧嘴笑了笑,扭了脖子是对长鱼姣不自量力的讥讽,
“乖乖等着皇兄救你多好,何必多此一举?”
话音刚落,朝玄风就见面前清艳绝尘的面容勾起更轻蔑的笑意。
在天旋地转中僵硬着身体硬邦邦的倒下后脑重重砸在地面的震动让朝玄风猛的瞪大了眼睛。
四肢百骸麻木的无力感让他瞬间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长鱼姣居高临下的看着不可置信,僵硬身体的朝玄风,足尖毫不留情的踩在朝玄风胸膛,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算什么东西?”
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想在充满恶意,掠夺的流浪中活下去,怎么可能半点防备都无。
发上永远会有的素钗,沾了极强的迷药,只需划破皮肉一点,就足够让成年壮汉倒地。
只要她想,就可以在对方清醒但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将其给予的所有屈辱一一偿还。
如今,长鱼姣只是踩着朝玄风的胸膛,冷然的眸子看向大步而来的朝瑾。
若是朝瑾没有射出方才那一箭,朝玄风倒下的那一刻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划了朝玄风的脖子。
即便谋杀亲王是死罪。
朝玄风实在是个疯子,看着朝瑾疾步而来,为着长鱼姣担忧,半点没在意自己的处境,而是不紧不慢的继续讥讽,
“皇兄,你这位昭仪娘娘,很不信你啊,咳,咳咳!”
话音未落是长鱼姣皱着眉踏了一脚倒下还不安分的朝玄风。
胸膛上传来的践踏感让朝玄风干脆松了力气,就这么放任自己躺着,只是一双眼死死盯着朝瑾,想看他不可一世的皇兄,面对宠爱至极却万分不信他的爱妃会是如何反应。
震怒?
拂袖而去还是大发雷霆?
一回来就能看见皇兄挫败的怒意,还真是爽快。
长鱼姣收了脚,冷漠的攥着掌中银钗,看着越发靠近的朝瑾。
欺霜赛雪的肌肤淌出一道刺目的鲜红,半点没在意,只是警惕的看着朝瑾。
朝瑾的心像生了一口泉,里头一捧一捧的苦意往外涌。
相识至今,他从不知道原来长鱼姣害怕到此等地步。
日日都要带着防身的利器。
以朝玄风的武功,若非长鱼姣将此等自救手段练到极致,如何能真的刺伤他。
不可否认,此刻面对长鱼姣眼中刺猬一样的警惕,朝瑾只觉得万分挫败。
“姣姣。”
朝瑾轻轻唤了声,入林时意气风发的脊背微微俯下,温热的大掌包裹住长鱼姣攥紧银钗的手。
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牵着长鱼姣的手,笨拙的用这根银钗重新挽上散落的一缕发。
末了还替长鱼姣扶了扶钗头,叫它别歪了。
一番动作完了朝瑾才满带柔意的笑了笑,语气轻缓温和,
“朕的手艺不算好,得空得让白露教教朕怎么为姣姣挽发。”
在令人心安的银钗重回发上后,长鱼姣眼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才缓缓消融。
眼中依旧冷静清明,唯有饱满莹润的泪像是背离了主人的冷静情绪,一大颗一大颗的不受控的掉。
掉的朝瑾忙不迭抬手,又惊觉他手不干净,不敢替长鱼姣拭去泪水,手忙脚乱的像个毛头小子,最后还是丁副官最先回过神,从晕倒的孟琪瑗袖间抽出一方帕子,递到皇上手边。
沾着旁人香气的帕子一凑近,长鱼姣便抿了唇,红彤彤的眼睛仰起看着朝瑾,嗓音透着沙哑的委屈,
“臭。
疼。”
这是第一次。
在生死之间的自救后。
有人能听她说一声疼。
长鱼姣觉得真是奇怪。
她明明该是不会喊疼的人,可从山樱谷中她好像又学会了疼。
朝瑾一颗心简直要被这样的长鱼姣揉碎了,尾指小心的按了按长鱼姣的眼尾,
“姣姣”
因着长鱼姣仰面的动作,霜白的颈上伤口被拉的更大,血珠更汹涌的淌,让朝瑾违背了长鱼姣的意愿,用那块她嫌臭的绢帕先简单的替她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