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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输得起,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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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室中长鱼姣倚在美人榻上,身旁是毛绒绒的金翼使。

    金翼使脑袋上趴着小汤圆,肥嘟嘟的一只,被长鱼姣用指尖戳着玩儿,看圆滚滚的身体在金翼使脑袋上东倒西歪。

    把小汤圆惹恼了,小汤圆还会用尖喙轻轻在她指尖叼两口。

    极轻的力道,挠痒痒似的。

    “小胖鸟,这样的力道可不够疼。”

    外头小满从压抑到逐渐大声的哭泣被长鱼姣尽数听在耳中。

    可这还不够。

    同为携芳阁之人,白露夏至在慎刑司受皮肉之苦,小满又怎能轻松快意。

    柿子树的毁落,让长鱼姣彻底明白,人心是算不尽的。

    又或者,喜欢比愤怒要更容易算计。

    喜欢会让人克制,变成虚幻模样,而愤怒之时所表露的才是朝瑾最真实的模样。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这才是朝瑾。

    “喜欢不是真心,恨总该是。”

    想到朝瑾冷然的话语,长鱼姣忽然轻笑出声。

    抬手抚了抚平坦的小腹,长鱼姣从来坦诚,她实在是一个,睚眦必报,不择手段之人。

    金翼使歪了脑袋,很可爱的天真模样。

    看着金翼使的模样,长鱼姣唇弯的笑意越发的深。

    所谓爱,要有足够多的经历堆成,才能用往事浮现牵绊人心。

    缠绵悱恻,痛不欲生。

    共同经历的事情越多,越深刻,这份喜欢才会越牢固。

    好似堆高楼,一层一层扎实的垒上,才会根基稳固。

    但如今,她反悔了。

    她要朝瑾一人陷在痛苦的泥沼中,前不可进,后不可退,拼尽全力的托举她,叫她干干净净的欢愉。

    另一头乾正宫中,玉腰奴也正歪着脑袋。

    只不过不是什么轻松天真的歪头,而是被主人拽着尾巴痛的歪头。

    玉腰奴嘤嘤的唤着,细弱可怜的叫声让朝瑾恍惚回神。

    松开了捏住玉腰奴尾巴的手,将其抱进怀中揉了两把脑袋。

    只是动作停下,却又让朝瑾面色沉了几分。

    玉腰奴在他跟前有时还耍点脾气,到了长鱼姣跟前却像同类相吸一般,半点不矜持的撒娇。

    他有多少次放了玉腰奴出去耍玩,最后都是在携芳阁找见。

    或是赤狐白狐贴在一处,尾巴勾着尾巴的迷眼晒太阳。

    或是不要脸的腻在长鱼姣怀中,嘤嘤的撒娇。

    如果是在长鱼姣怀中,他便可揽长鱼姣入怀,顺手再揉两把玉腰奴的脑袋。

    掌心没来由的发痒,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那个没有真心的骗子,朝瑾脸色霎时臭了几分。

    冷沉沉的面色让脱簪请罪,艳色化作无限可怜的惠妃不由将心提起。

    小心的将茶盏奉到皇上跟前,面上是哀婉的神情,

    “皇上,从前是阿晚嫉妒成性,阿晚知错了,您别再生阿晚的气了好吗?”

    惠妃是美的,明艳天成的面容实则并不适合这样凄凄楚楚的可怜模样。

    朝瑾也不知他犯了什么病,把人叫进乾正宫给自己添堵。

    冷然的面色不见半分波动,惠妃略带嘲讽的勾起唇。

    她总是不甘心。

    总是固执的想要试探皇上对她的喜欢。

    一次又一次,却只能证明,没有哥哥,她什么都不是。

    将发上楚楚可怜的芙蓉花摘下,褪去不合美艳面容的柔弱姿态。

    单薄的衣裙在空中翻飞,惠妃重重跪下。

    脊背挺直,面容浮现不再示弱的倔强。

    “皇上,臣妾也不想装了,即便去封号,贬位,臣妾也不觉有错!

    臣妾便是这样一个嫉妒成性,容不得人的霸道坏性子。

    只要臣妾还爱皇上一日,臣妾就戒不掉妒忌!若皇上不满,只管将臣妾永永远远关在永宁宫便是!”

    掷地有声的爱随着额头碰地的声响一并砸落。

    熊熊燃烧出的爱和不肯被浇灭爱意的倔强,让此刻的惠妃真正当得上风华绝代四字。

    是不需锦衣华服装点而终于生出的骨血。

    那双被朝瑾总认为只有虚荣,野心填充的眼,在此刻迸出异常璀璨的光华。

    爱吗。

    朝瑾微微俯身,挑起惠妃下巴,深深的凝视着这双“爱”的眼睛。

    久到惠妃心中生出无限酸涩又激动的情绪。

    酸涩最了解皇上之人到底是哥哥。

    又激动她终于再次被皇上如此真切的望进眼里。

    就在惠妃盼望着,觉得苦尽甘来,一切都会恢复成从前一般时,望向她的多情眼眸却又忽然抽离。

    “你爱的是朝瑾,还是皇上?”

    轻飘飘的话音听的惠妃神情一怔,讷讷的开口,

    “不都是皇上您吗?”

    朝瑾忽然低低笑出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几日他想了很久。

    想他为何看清了长鱼姣虚假的真心,却依旧不受控制的想起她。

    直到看清惠妃的爱。

    深沉的,浓烈的,却不敢区分皇上和朝瑾的爱。

    他才恍然回神,原来这就是不同。

    他的怒,他的恨,是因为他真的喜欢长鱼姣。

    不仅三分,不止三分。

    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多。

    多到,哪怕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恨。

    他也荒唐的觉得,总算有一刻,长鱼姣面对他的情绪是真的。

    而不是,清醒的诱使他沉沦。

    “阿晚啊,爱?朕不稀罕这玩意儿,倒不如说你是为了宠来的实诚。”

    朝瑾淡淡开口,其中的讽刺太过明显。

    惠妃面上的颓色在不可置信中显露无疑。

    她分明感受到了皇上的动容,为什么!

    朝瑾没有解释的念头,若是此前,温宁晚玩这一出以爱为名的偏激,他或许有兴致瞧一瞧。

    只是如今,实在无趣。

    不是长鱼姣的爱。

    他又何曾缺过。

    但即便是长鱼姣的爱,也不可能叫他俯首称臣。

    朝瑾眉眼中的颓唐随着散漫的步调寸寸散尽。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

    他先动了心,便是他输。

    他输,也认。

    他输得起,也放得下。

    难不成真就非她不可了?

    飞扬的眉眼轻佻,朝瑾点了点白榆,语调散漫恣意,

    “去传,朕欲往行音坊去,谁当先合上朕曲,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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