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诛心
狼齿石林位于死亡魔国、西晋王朝和中天域的交界地带，纵横数百里，寸草不生，寸木不长，成了真正的无人区。
位于石林正北方向，与中天域的交界处，有一汪湖泊，碧波荡漾，绿水清澈。
数百位修者已然降临此地，临湖而憩，静待战机。
枪魂杨公令、龙宗怀树、刀绝、廖散人等巨擘长老聚在一起，饮起了小酒，心情似乎不错。
“大夏那边进展是最快的，两个阵法团分别于苍天大地齐头并进，孽镜狱王六百万大军宛如泥塑，脆弱不堪，只能依托地形节节败退，军心已经彻底丧失，再无反抗之力了。”
杨公令看看而谈，语气平静，继续说道：“至于南边，妖言狱王牧羊人已经没了退路，持续进攻，损失惨重却又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直到现在，我们可以大胆地说，死亡魔国气数将近了。”
众人闻言，更是笑逐颜开。
此次相聚，更多的意义似乎成了庆功。
怀树淡笑道：“那位背叛天下的苦狱魔子，这几天恐怕觉都睡不好吧，区区六百万大军，要直面天下，这仗还怎么打。”
廖散人道：“此子也算是一代天骄，可惜心术不正，走不了多远。”
“我看他在黎山矿道之中，表现非凡，本以为有一番造化呢，如今天下正义之士皆至，纵使他有通天计谋，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刀绝沉声道：“到时候怎么处理易寒？就地处决似乎不太合适，最好是押送至西晋王都，公开审判，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怀树点了点头，道：“我看很有必要，死亡魔国的诞生，让天下百姓对我们大门派的质疑声多了不少，公开处决苦狱魔子，也能让百姓心中清楚，谁才是主宰这片天地的人。”
话音刚落，枪魂杨公令却突然站了起来，骇然看向远方。
“怎么回事？”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战甲，头戴暗红色面具的身影大步走来，身后更是跟着一个黑袍男子，全身覆盖着黑色魔气，看不到面容。
“主宰这片土地的不会是我易寒，也绝不会是你们，而是百姓本身。”
易寒说着话，大步走了过来，继续道：“诸位兴师动众来到前线，还未出手，便要开庆功宴吗？我易寒的人头就是那么好拿的？”
众人愣了好久，四周的修者也不禁呆住了。
易寒？
苦狱魔子？
他竟然敢来这里？
龙宗怀树脸色沉了下来，一字一句道：“死到临头还敢来这里挑衅，当我们是什么了？”
说话的同时，他已然一掌拍出，霸绝的神龙之力交织着宗师法则，直接朝易寒席卷而去。
大地一瞬间龟裂，四周的修者纷纷退后，生怕余波溅到自己身上。
而就在此时，易寒背后的黑衣人，突然大袖一挥，一道黑芒如幕，轻易便将这一掌之力击碎在空中。
怀树当即瞪眼道：“你是谁？”
杨公令等人也不禁吃惊。
怀树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顶级的法则宗师，还身负神灵之力，不然也做不到日月圣宫长老这个位置来。
可这个黑衣人，随手一袖，便击碎其掌力，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当心，易寒身后的人很古怪。”
杨公令当即沉声道：“千万不要轻敌，否则要吃大亏。”
易寒淡淡道：“我既然敢来，就有把握脱身，诸位真的不请我喝一杯茶？”
廖散人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种投靠魔国的天下叛徒，我们不屑与你座谈。”
易寒缓缓一笑，轻声道：“诸位如此正义，为什么不聚正义之师，攻打十八苦地狱呢？难道只会堵桥截路，令原灵武国千万将士深陷死亡泥沼不可自拔？”
“众所周知，死亡魔国之操纵者，乃十八苦地狱，乃苦狱阎君和死亡狱帝，原灵武国百姓之时被轮回丧钟种下了思想钢印，乃是无辜之人。”
“而你们，戕害无辜之人与死地尤为擅长，却不敢直面魔头，这是不是算无耻？”
杨公令双眼微眯，寒声道：“易寒，你这是攻心之言，对付刚入修炼界的小年轻尚有作用，但我们都是何等人物，岂会被你言语左右。”
易寒看了他们一眼，摇头一笑，叹声道：“我闻杨家老祖曾是贫农出生，见同胞乡亲受难于恶匪，故提起金枪，杀出了赫赫威名，最终封侯，给了灵武大地以和平。”
“我闻怀树宗师乃中天域北武学院之学生，师从箭宗方子进，日夜受方子进做人之道熏陶，故有一颗顽强坚勇细心，方能屠龙以证宗师。”
“如今十八苦狱为恶龙，吞噬灵武大地亿万百姓，当年的屠龙少年，怎么不见了？”
杨公令和怀树的脸色都无比难看。
易寒再看向四周，看向数以百计的围观修者。
他眼中含怒，突然大声道：“尔等皆是成名之修者，乃一方枭雄，受人尊敬，名望远播。”
“灵武大地数十亿百姓，也有无数人崇拜着你们，尊敬着你们，包括那一千万大军，包括我账下的六百万大军有的以枪魂杨公令为偶像，发誓要做他那样的人有的以怀树为目标，也想屠龙证明自己。”
“可有一天，恶龙来了，控制了他们，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崇拜的人不是来杀龙的，而是来杀他们的。”
“他们何罪之有！”
“南方千万大军何罪之有？”
“石林六百万大军何罪之有？”
“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修者，平时因得到他们的称赞崇拜而自豪，此刻却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
这一番话，宛如惊雷霹雳，在人群之中炸开，惊得他们每一个毛孔都在发烫。
易寒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们一定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吧？因正义而聚在一起，共同攻打死亡魔国。”
“你们将要参战，把我账下那六百万士兵，那些崇拜向往日月圣宫、武道先天山、文道圣贤峰的士兵，全部都杀了吧！”
“让他们，来进一步成就你们的正义之名！”
“谁让他们被种下了思想钢印呢！谁让他们面对轮回丧钟毫无反抗之力呢！”
“他们该死！该被你们这些正义之士屠杀！不是吗！”
大地似乎都在颤抖，颤抖如众人的心。
一个老者终于站了起来，拄着拐杖看向易寒，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最终长长出了口气，道：“罢了，老朽早已沉心问道，不管世事，又何苦来此战场啊！”
他摇着头，缓缓转身离去。
怀树连忙道：“凌文正公！您可是文道主心骨啊！万不可被此子诛心了！”
四周的修者也纷纷朝他看来。
凌子规自嘲一笑，道：“什么文正公，什么主心骨，都是虚名罢了，这位小友说的不错，百姓是无辜的，被蛊惑不是他们的错，错的是十八苦地狱。”
“若诸位有心攻打十八苦地狱，老朽拼了这身老骨头，也会走上一遭。”
“如今，却是算了吧。”
说完话，他看向易寒，缓缓道：“小友若是有空，来圣贤峰一坐吧，我想听听你的道。”
易寒抱拳道：“若有命活，未来定至。”
凌子规这一走，一大批文道修者也跟随他离去。
而远处又有修者喊了起来：“算了，老子也走了，对灵武大地的士兵，我下不了这个手。”
“是啊，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些百姓有什么错呢？都是可怜人罢了。”
“唉，这一战，我没有心去战斗了。”
又是十余个修者纷纷离去，其余修者犹豫不决，但也跟着这些人走了一部分。
杨公令深深吸了口气，寒声道：“易寒，我们都小看你了，刚才说话的那些修者，又不少是你的托儿吧？”
易寒却是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道：“杨公令，灵武百姓哺育了你，此刻他们也并未入侵他国，只是在守护自己的土地。”
“你真的要对同胞动手吗？我只怕你此次动了手，终生留下道心裂缝，永远不可弥补。”
这句话听得杨公令悚然一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易寒再道：“怀树宗师，你下次回母校北武学院，见到师尊之时，该怎么回答此战呢？屠杀平民数千？亦或者帮助西晋王朝屠杀平民上千？”
“在场诸位都是修者，而万江流那些人是政客，他们为了利益而战，诸位为了什么呢？为了正义吗？”
“都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是正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