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离都
此去离都,山高路远,竟是足足行了一个月。mbaiwenzai
这一个月,我边养病边赶路,一路上听到了不少事。
其中最匪夷所思的是,我替嫁第五日,太子与柳家大小姐便举行了大婚,结果大婚当日柳萋萋竟然死了。
这桩无头案至今悬而未决,柳家家主痛失爱女,一夜之间满头白发,卧病不起。
而同一日,李衍与柳盈盈在扬州喜结连理,不过柳盈盈只得了个侧妃之位,这倒和前世一模一样。
我还听酒肆的赶路人谈起,李衍成亲当日得知了君璃“死讯”,在拜堂时直接气血攻心,晕了过去,足足躺了七日才醒。
他醒后悲痛欲绝,连新娘子的面都没见,便连夜回了离都,请求带兵攻打乌洛邦。
历帝竟然痛苦的答应了。
想来他用的借口定是替君璃报仇,毕竟天下人皆知他痴恋君璃。
然而仅仅是替心爱的女人报仇这一理由,还不足以让历帝放心把军权交给李衍。
真正让历帝松口的,应该是太子。
太子妃惨死,太子便失去了柳家这一大助力,恰巧此时李衍又娶了柳盈盈。
眼看着这个皇弟就要压自己一头,李昭肯定得想办法弄死李衍。
如何名正言顺地搞死一位皇子,战争,是最好的方式。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再加之李衍身体瞧上去每况愈下,李昭自是乐意他去前线送死。
我有时候也会想,若和亲之事从头到尾都是李衍的阴谋,那没有我的出现,他是否会为了自己的野心,牺牲自己最爱的女子?
虽然他表现得很爱君璃,可君雅的出现让我不得不有所怀疑。
这几日我查到了些君雅的身份,原来她瞧上去与君璃感情深厚,但其实背地里只听命李衍。
再加之若李衍爱慕君璃,又怎么会让她的妹妹去乌善身边做一名刺客,而且要出卖自己……
那日好像也是君雅故意提醒弘烈,要毁尸灭迹。
都说日久见人心,但李衍此人,你越了解就好像越不了解。他的心思很难猜,至少我是猜不透的。
李衍好像是个很矛盾的人,他们四个皇子的性格还真是迥然不同。
他瞧上去人畜无害,实在比谁都危险。
而真正表里如一人畜无害的,当属楼下那位二皇子了。
今日的萃华楼属实热闹,我坐在二楼雅间,正给一位京中名贵瞧着病,楼下就响起一阵阵的争吵。
那声音太过响亮,都吵到了我的病人。
“这是谁在那里叽叽喳喳,本大人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了,阿勤,你下去看看,让他们别吵了。”
张文钟是刑部尚书,素有京中阎王之称,或许是平日里处置犯人多了,竟患上了失眠多梦之症,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好好入睡了。
我于半月前来到京都,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京中游医。
张文钟听说我医术了得,便差人寻我来给他瞧病。
只是这刑部尚书选的地方,还真不是个看病的地方……
萃华楼是一座青楼,一座京都里最雅正的青楼。
我一个姑娘家,被人约到青楼,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若阿爹还在,定老早来打断我的腿了。
然而我还是来了,毕竟对方给的银两足够多,再加上萃华楼三个字,是李衍告诉我的线索。
更何况张文钟是太子一党,今日他找我针灸,亦是在我计划之内。
半月前,我刚到了京都,想起来乌洛邦和周则庸那封贸易文书上虽然都是有的没的,可有一个名字,很特别。
那个名字叫张初,或许别人不知道这是谁,但我却想起来,他就是张文钟。
张文钟少年时穷困潦倒,曾化名张初,做过苏州张家的幕僚,张家与初家是故交,阿爹还提起过他。
这段鲜为人知的往事,也不知李衍查没查到。
世界上没有那么巧的事,能出现在两国贸易文书中的名字绝不是泛泛之辈,所以张初只能是张文钟,这个官居一品的刑部尚书。
就算不是,他也定知道什么。
这张文钟平时藏得极深,就像个从不参与党争之人。若非那封文书,我也查不到他头上。
于是,刚到京都连歇脚的地方都来不及找,当晚我便潜入刑部尚书府,在张文钟的茶水里下了毒。
所以他才会失眠多梦小半个月都束手无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求助我这个名声在外的神医。
“大人莫急,楼下那位公子不出三息便会安静了。”
“神医何出此言?”
我不慌不忙地又给张文钟施了根针,方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那公子听着声音响亮,但中气不足,大抵是生来气虚体弱,亦或是中过什么毒伤了本源,不可轻易动怒,可他方才激动过甚,过会儿便会晕厥过去。”
“大人!二皇子他,晕倒了!”
阿勤毛毛躁躁冲进来时,张文钟从椅塌上猛地站了起来。
那样子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楼下那是二皇子?”
张文钟急切地问阿勤。
“是的大人,楼下正是二皇子,他此刻就躺在楼下,瞧上去不太好。”
“糟了,我去看看。”
他话还没说完,就急匆匆地准备出门,全然忘记了身上还扎着银针。
只是他刚踏出一步路,就一阵头晕,竟是虚得人都站不稳了,直接倒在了塌上。
阿勤紧张地过来扶着张文钟。
“大人你怎么了?神医你快来看看我家大人!”
“麻烦阿勤大人先让一下。”
我又取了一根银针,封住了张文钟的一处穴位,他立马便昏睡了过去。
“神医,大人这是睡着了?”
阿勤是张文钟的心腹,对他很是关心。
我收拾着药箱,随手拿起一副新的银针,揣进了衣袖。
“无大碍,只是先前施针是为了助眠,本来张大人应当已经睡着了,可却因为骤然间被二皇子晕倒之事惊到了心绪,这才一时脱力。我方才已经紧急帮他施过一针,先让你家大人睡个好觉吧。”
“原来如此!真的是谢谢神医了!”
阿勤对我感激涕零,可他又哪里知道,我趁他冲进来的时候,手上的针故意偏了几寸……
若非如此,以我的医术,怎么可能会让我手下的病人因为这一点惊扰,就脱力昏厥。
“客气了,张大人就交给您了,我得去救治楼下那位贵人了,再不管他,只怕他要死了,况且他既然是个皇子,想必定能出不菲的诊经金。”
我说着就快步迈出了房门,足尖在连廊处一点,纵身一跃,从二楼直接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