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府
这一日虞昭像往常一样早起洗漱给家中亲眷请安，给母亲问了安，便到了韩姨娘的住处，吵闹声隔着苑墙透了出来。moweiwenxuan
“姨娘，我不管，我就要参加顾夫人举办的宴席。我都听说了，那日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说罢就听另一个年纪略长的女人道：“这些人家最是看中出身，你又没有请帖，怎的上台面呢。”
“姨娘，你去找夫人说说看，让二妹妹带我去，她可是有请帖的。”
“夫人宽大，自是会许的，只是昭儿本就不喜在这些宴席上抛头露面，她若不去，只是你去，又怎么说的过去。”
虞昭慢步走进苑里，经扫洒丫鬟引着进了屋。
“姨娘安好。”
不等韩姨娘开口，虞昕热切地上前拉着虞昭就讲起想参加顾府宴会的事情。
说起这顾府的宴请，虞昭本就不打算参加。顾夫人是有名的爱给年轻公子小姐牵线搭桥的红娘，虽说也到了年纪，可虞昭却一直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致。
见着虞昕这般，她只觉有些茫然。
“大姐姐可是有心仪的人了？”虞昭不禁发问。
虞昕不语，只是低下头。
姨娘见状也大抵明白了，虽然知晓这世道上庶女不该想要的太多，却也不忍心自己的骨肉留有遗憾。
“昭儿，姨娘知晓你不喜宴席推杯换盏，只是如今你大姐姐快到了出门的年纪，帮帮她吧。”
虞昕听到这话激动的抬起头，眼巴巴望着虞昭。
虞昭见状便只好答应了。
一个宴席罢了，没什么的。
虞昭回到住处，大丫鬟桃酌端了茶点放下，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韩姨娘明知小姐不想去这宴席，还纵着大姑娘缠着你，那顾家的门槛也不是任谁都能踏的进去的。”
“算了，我不答应，她们去找了母亲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大夫人这性子也太宽大了些，宁可苦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苛待旁人，若是不知，还当那大姑娘才是她亲生的。”
“桃酌！”
桃酌自知失言，一下噤了声，只默默替虞昭斟茶。
虞昭不喜出门，因为这青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富商虞家唯一的嫡出小姐，经虞夫人这样宽容大度善解人意的娘亲教导，都冥顽不灵，是个自私自利不管他人死活的纨绔，若是生成个公子岂非要祸害了旁人家小姐，幸好是个姑娘家，只要不娶进自己家中，也就还好。
从小虞昭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哪怕是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提到她的名字都可以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将其批判。
这一切，无他。只因虞昭有个好母亲。
一个对人人都好，却总是忘却自己以及至亲的好母亲。
要说这名声为何如此坏，怪只怪虞昭不能像母亲一样，事事如了别人的愿。
而虞夫人做了半辈子好人，也不晓得，人可以只为自己，为家人朋友活。
但凡出了一件事，旁人还未开口，虞昭便被虞夫人打上自私自利的名号，长此以往，连生母都是如此，又有何人愿替她说话呢。
久经涂抹，本来的样子也就失了真。
大夫人听闻虞昭愿意出门参加宴席，喜的让人给她制了整整三套头面，四套春装，着人送过来。
头面是一套竹节的，两套花蝶的，衣裙素色偏多，都是顺着虞昭的日常喜好。
来的是大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冬梅，说是顺便过来传话让虞昭过去听几句嘱咐。
虞昭去有容居时，大夫人正跟韩姨娘坐在厅里叙话。
虞昭给两人问了安，还未及坐下，虞昕便进来了。
“母亲，姨娘，快来尝尝我刚做的糕点。”
可以去顾府参加宴席，这两日她心情愉悦到了极点，进了厅里她惊喜道：“二妹妹也在，倒省的我再往你那儿跑一趟。”
“昕儿大了，愈发懂事能干了，让母亲瞧瞧今日又做了什么花样。”
韩姨娘见大夫人热切，忙让人拿出虞昕做的糕点。
样子做的巧致，跟几朵花似的绽放在碟子上。
丫鬟韭青将食盒里的几盘糕点送到各自旁边，见大夫人跟韩姨娘尝过，虞昭也尝了一口。
大夫人夸赞：“昕儿手艺都快赶上你姨娘了，来日许了人家也不怕夫家挑剔，昭儿可得好好跟你姐姐学学。”
虞昭心里不认同这些想法，面上还是应了声。
又听大夫人说：“明日你们去了顾府，人多口杂，一切行事都要守规矩，可切莫落了话柄让人说道。”
“是。”虞昕规矩地应了声。
样子不错，只是味道有些甜腻。虞昭早起还未用餐，喝了口茶解解腻。
感觉肠胃有些不适，告了辞便退出来。
“桃酌，你说她们是不是看起来更像一家人。”
“小姐，你若是想哭就哭吧。”
“哭什么，她不是不爱我，只是太在意一个贤名。”
“小姐说的对，这世上没有不爱自家孩子的母亲，只是大夫人太在意这世人的看法了。”
第二日一早，虞昭便起来洗漱。虞家在青州名号响亮，虽然虞昭平日里懒散惯了，出来却也得收拾的隆重一些。
才逢初春，偶尔还会飘雪，桃酌给虞昭备了一件绯红色大氅，里面便穿了一件白色掐金线暗纹的襦裙。头上简单盘了个髻，将前几日大夫人才给打的竹节头面簪上一套，倒也端庄雅致。
门口的马车早已备好，虞昭畏寒便在车上等虞昕。
冷风透过车门的缝隙钻进来，虞昭缩了缩脖子，捂紧了手中的暖壶。
是韩姨娘送虞昕出来的。
叮嘱一番，虞昕才上了马车。
见虞昭已经在车上，虞昕告歉：“二妹妹久等了。”
“姨娘关心长姐，多说几句是应该的。”
顾家主家是做官的，宅子不好太华贵，离主街也远一些，虞昭起的早现下有些倦意便靠着马车闭目休息。虞昕正沉浸在可以去顾府的喜悦里也未多话。
不想虞昭这一闭目倒是真睡过去了。
“二妹妹，我们到了。”
虞昭是被虞昕叫醒的。
下了车，伸展一下，虞昭有些愣住了。
起初只是听闻顾府偏僻，却不想竟将宅子修在一片林子里。
虞昭与虞昕下了马车便被一个婆子迎了过去，那婆子发问：“可是城中的虞氏？”
虞昭见那婆子衣着考究，想来是主家面前有脸面的，便微微俯身道：“是商户虞氏。”
那婆子见状又给虞昭行了礼。
虞昕因是庶出并未多言，只是跟在虞昭身后一齐被引了进去。
这顾府里里外外都种满了竹木花草，中间只留一条小径，引路的婆子道：“两位小姐顺着这小径走到头便到了，奴婢还得迎接宾客，恕不远送。”
虞昕第一次见这样布局的宅子，不禁感叹：“这顾家还真是独特，连宅子都与别家不同。”
虞昭对虞昕的感叹有点不解：“顾家除了宅子还有什么特别吗？”
“妹妹竟是不知？这顾家在青州可算是独树一帜了。虽是士族，却对繁文缛节不屑一顾，崇尚魏晋名士。二公子顾文拙风流不羁，最爱在山野饮酒高歌，三小姐顾文锦不爱红妆舞得一手好剑。跟当下世人追崇的无半点一致，可又偏偏不招人厌，无论是士族还是商户都跟顾家交好。”
虞昕提起顾家三小姐的时候，眼里像冒出了星星一般。似是向往，虞昭不禁有点好奇，这顾家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小径幽深，走了许久都望不到头。虞昭听到一点乐声从林子里传来，悠扬如流水隽永如清风，她不禁驻足倾听。
一曲终，虞昕已经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
“大姐姐等等我。”
“你跑到哪里去了，一转身你就不见了，小径蜿蜒曲折，可别迷路了。”
“知道了。”
这小径似是将顾府环绕了一圈，走到头是一处绿意盎然的花园。
有小厮候在一旁，指引道：“两位小姐这边请。”
那边分明是一片湖，韭青看着虞昕道：“小姐，哪有宴席将宾客往湖边引的，你可是从小就怕水。”
虞昭看向虞昕，只见她一点都没把这湖放在眼里，毅然道：“来都来了，怎么能轻易放弃。”
虞昭心知，虞昕这是为了后半生谋出路，以她的性子别说是湖，就是海她也会去试试。
湖边有摆渡者划着竹筏靠岸，虞昭虞昕上了竹筏。越到湖心雾气越重，再往前却开阔清晰。
韭青：“小姐你看那边！”
对岸一群小姐丫鬟在岸边喂鱼戏水。竹筏停到岸边，几人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