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望舒侧躺在床上, 枕着自己的胳膊, 紧盯着杨砚的侧面, 他一字一句的讲述着自己七年的经历,两个小时,修饰过的故事才到了结尾。
从救助站,工地, 演员集训的宿舍, 公司分配的公寓,新东方的房子。
他总能抓住机会, 遇到贵人, 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利。
可这个“美好”的世界,望舒又不是没生活过, 杨砚微博底下的评论望舒又不是没看过。
是苦是甜, 他心里清楚。
“所以……你后来, 都是故意接近我的。”
杨砚嗯了一声。
望舒一点一点的凑近他, 搂住了他的腰,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望舒喉头哽咽, 无法开口, 他吸了吸鼻子, 把杨砚搂的更紧了,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杨砚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 忽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偷看过我手机?知道烈日就是我, 才发了那些朋友圈。”
望舒心虚,好一会才开口,“是……是啊。”
“什么时候偷看的?”
“忘,忘记了。”
杨砚忍着笑,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就算望舒不说,他也能猜到,就是在和刘娟吃饭的那天,他只顾着和刘娟说话,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手机。
他早该想到的,望舒一直想偷看他手机,奇迹暖暖那个游戏,他登陆过,望舒才两级,根本就没有玩。
也就是说,在那这之前,望舒就知道了他是那个世界的杨砚。
之所以一直想看他的手机,是怀疑他的不相认,怀疑他的那七年。
做得好。
杨砚真的不生气。
他知道,望舒父母去世后,明着对他好的亲人暗地里都在算计他父母留下的财产,半大的孩子,本该被父母呵护宠爱的年纪,要瞪大了眼睛看身边的人心险恶,他看不透笑脸背后是真心还是陷阱,不得不谨慎,不得不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亲人,他又一头扎进了林红身边的牛鬼蛇神里,他必须明白,面对那些人,该说什么话,该怎么样的笑,该拼命地讨好谁。
望舒懒,是因为他活的太辛苦,望舒多疑,是因为他害怕受到伤害。
一切的一切,杨砚都清楚,都明白,却永远不会对望舒吐露半个字。
两个人要相处一辈子,总要有一个人傻一点。
“望舒。”
“唔……”
杨砚凑上去亲望舒的嘴巴,他的舌头划过望舒的唇瓣,留下一道亮色的湿润,他没做别的,却让望舒身体软的一丁点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任他摆布,躁动的火瞬间燃烧起来,仿佛夜色中的烟花,在胸腔中炸裂,点点的火星钻进身体的每一处经脉。
望舒偏开头,躲避他近乎粗暴的吻,“不行……”
杨砚在床上向来是不讲理的,可他知道望舒现在的身体娇嫩的很,容不得他随便动,“我帮你。”
他的手心全是厚厚的茧子,疼的望舒眼睛里不由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圆润饱满的脚趾像是受到惊吓的胖娃娃,齐齐的蜷缩起来,“嗯……”
杨砚舔掉望舒眼角的泪珠,手指埋在他的头发里,抵着他的后脑,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一股热气送进望舒的耳朵里,惹得他后腰一阵酸痒,软成一池春水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栗,“想我吗?”
过了好久,望舒眼前的霜花渐渐散去,他眼神迷蒙的看着杨砚,喃喃道,“想,很想。”
杨砚笑了,把他往怀里搂,怎么亲昵都不够。
望舒不知道杨砚折腾了多久,他实在太困了,窝在杨砚的怀里,不知何时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是杨砚把他叫起来的。
杨砚坐在床边,精神饱满,“望舒,起床了,说好了去晨练。”
望舒从床这边滚到那边,把头蒙在被子里,死活不动弹。
他不起能怎样?
杨砚用薄薄的被子把他卷起来,扛上肩头,带进了浴室。
“啊——你干嘛啊!!!我要睡觉——”望舒真的困,困的激恼,可在杨砚身上,他也懒得挣扎,就是用嘴反抗。
主要是挣扎了也没用,他一没杨砚高,二没杨砚壮,三没杨砚力气大。
“你昨晚说和我去晨练的。”
望舒家的洗手台很大,原先放满了林红的保养品,林红搬走了,洗手台就空了下来,杨砚把望舒搁在洗手台上,拿起早就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了他的嘴里。
“唔!”清凉的薄荷味一下子让望舒睁开了眼睛,面前的杨砚穿着一身浅色家居服,嘴角挂着柔软的笑意,“乖,刷牙洗脸。”
一米六出头的时候被抱着玩,一米八出头也被抱着玩,望舒阴着脸盯着杨砚看。
作为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刻,他觉得伤自尊。
“要早睡早起,要多运动,对身体好。”杨砚以前无知,放任望舒天天躺在家里,现在不一样了,他看朋友圈说,熬夜会心脏不好,容易猝死。
可不能猝死。
望舒坐在洗手台上刷完牙,杨砚拿着一条浸了冷水毛巾,猛
地在他脸上擦了一把。
“欸!”
“别动。”
杨砚微微俯身,盯着他白嫩细腻的脸颊看,忍不住用手戳了戳。
被他这样一番折腾,望舒黏稠的睡意散了,情绪也不像刚才那么炸,他坐在洗手台上晃荡着小腿,软声细语的和杨砚商量,“我再躺一会成不成……现在才七点……”
杨砚就吃望舒腻腻乎乎的这一套,他犹豫了一下,抬眼盯着望舒看,“那,七点半……”
“好好好,七点半。”望舒一本正经的将身上的披着的被子搭在杨砚的头顶,两边绕过耳朵,被角塞进衣领里,只露出一张古铜色的俊脸,“狼外婆。”
杨砚咧嘴笑,揉了揉望舒的头发。
他是全世界最和蔼的狼外婆。
望舒伸出双手,不自觉的对他撒娇,“抱~”
“好。”
说抱就抱。
望舒一步也没走,脚不沾地的从床上到了卫生间,又从卫生间回到了床上。
杨砚去做早餐了,望舒平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翘着脚,拿着手机搜新闻,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昨天晚上,杨砚说他曾和同组的男演员一起住在集训宿舍里,望舒记得很清楚,自己在网上搜索关于杨砚信息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段视频。
是2012年,城不破男二号,陈叙凌的采访,采访时间是杨砚被全网黑的前一天。
只有一小段,画质不是很好,可仍能看清楚被采访的人面容俊俏白皙,带着眼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望舒插上耳机,重新看这段视频。
记者:作为新人演员,这次的拍摄对你来说一定受益匪浅吧。
陈叙凌:李子英导演为了拍好这部电影,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教导我们,我觉得,李子英导演不知是教会了我们如何演戏,更教会了我们年轻一辈对电影的态度,终身受用。
记者:对啊,光是培训就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据我所知,这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宿舍吧?会不方便吗?
陈叙凌:嗯……我睡眠质量不太好,有一丁点的声音就会被吵醒,上大学我爸怕我睡不好,特意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公寓,所以说,住宿舍对我来说很困难,我们是三个人住在一起,班清特别有意思,他晚上睡觉总口渴,就会在枕头边放一个矿泉水瓶,睡到一半,眼睛都不睁开,就躺在那里咕嘟咕嘟的喝水,我呢……很害怕他呛到,就准备了一个手电筒放在身边,他喝水的时候我必须得看看,要不然心惊胆战的。
记者:哈哈,宿舍生活很有趣啊,那杨砚呢,他那么不苟言笑的人,有没有什么小怪癖?
陈叙凌:……这个,他,还好吧,可能是干活累,睡觉会打呼噜。
记者:干活累?是指学习演戏吗?
陈叙凌:呃,是啊,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很努力。
视频到此为止。
去你妈的,杨砚追着野猪漫山遍野跑一天也不打呼噜!
这段没有一丝一毫真实性的采访就是坐实有关杨砚所有爆料的实锤。
这种手段在望舒看来低劣无比,无非是陈叙凌看不起杨砚的出身,又嫉恨他比自己火,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杨砚的事情添油加醋爆料给记者,转脸又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用蹩脚的谎言“帮”杨砚隐瞒,即便杨砚从未说过什么,可在所有人的心里,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是小人得志,他凭什么做明星,他就该去搬一辈子的砖,你还喜欢他?你是个傻子吧?
杨砚倒下了,陈叙凌如愿顶替了他的位置,拍了大制作电影,拍了大火的古装偶像剧,短短几年时间,成了娱乐圈里数一数二的流量小生。
望舒看了他的微博,粉丝三千万,随便一个自拍转发就能轻松破百万。
比如这种。
陈叙凌:崩溃,今天戏服一共有六层……
配图是陈叙凌穿着皇帝的戏服站在一个蓝色帐篷里,旁边两个人拿着风扇和冰块。
【啊啊啊啊啊,我家小皇帝一定很热吧!爸爸妈妈要心疼了2333】
【我们家叙哥就是敬业!】
【为什么穿这么多啊,热中暑了怎么办!】
杨砚拍戏,冬天穿过短袖,夏天穿过棉袄,他去过沙漠,深山,西藏,那些正剧各个条件艰苦。
他本不该,受这些苦。
望舒咬着牙根,盯着这张照片看。
陈叙凌,你他妈给我等着,杨砚经历过的,我一定让你也尝尝。
厨房里传来杨砚的声音,像妈妈口吻,“望舒,吃饭了。”
“好的~”望舒关掉手机,穿上杨砚整齐摆放在床边的拖鞋,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温牛奶,抿了一口。
味道有点奇怪,望舒禁鼻子,想喝冰凉的酸奶,“这牛奶是不是坏了?”
“这是高钙奶,都喝了,我听人说你这个年纪得补钙吗。”
“你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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