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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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炽觞赶到之时,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闲言碎语。modaoge
但大多都是对封阳镖局掌门人被害的愤恨,以及对新上任掌门人原二小姐湛瑛的担忧和心疼。
他被橘阳引进前殿,少煊正在那里等他。
“你这么莽撞跑来,玦儿怎么样?可安置妥当了?”
炽觞支支吾吾,含糊答应着:“那自然是好得很,嗯……”
“那丫头还好吗?”
炽觞岔开话题转向正事,语气里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湛瑛在他们眼里始终都还是个孩子。
“在祠堂为湛珩祈愿。”
少煊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听得出来是偷偷哭过了。
“阿瑛不相信湛珩已故,一直派人找寻尸体,不肯为他办葬礼入祠堂。”
炽觞点点头表示知晓,这确实是湛瑛那孩子会做出来的决定。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
“这场大火和云绘宗大火太巧合了。”
少煊俯首捏了捏太阳穴,事情突然她又不能倒下,劳累过度有些乏力。
“大火想要掩盖的,到底是什么……”
“他接下这单生意时,可有什么异常?”炽觞挑着眉思考,“我怀疑云绘宗从头到尾就是冲着湛珩去的。”
少煊却只是摇摇头,无奈道:“他做事向来深思熟虑,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趟镖有问题他还应下,分明是他发现了什么……但他那个个性,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绝不会把猜测说给旁人听,我尚未发现任何他留下的线索。”
“至于你说的云绘宗,我觉得有道理,”少煊狠狠地握着拳头锤在桌子上,“这个游云归到底想干什么?他对湛珩究竟有何企图!”
“我已经派小鬼盯着了,你先别急,”炽觞拍了拍她的肩膀,“急也没用,人都死了,现在只能找出罪魁祸首,告慰湛珩兄在天之灵了。”
西州交界处,律玦浑身乏力,勉强地抬了抬眼皮,三公子正俯身舔他,他动了动手臂将三公子推开,费力翻了个身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荒漠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律玦揉了揉眼睛,确定斜上方的城门之上,分明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西州”。
“我们竟已穿过了荒漠吗?”
律玦这样想到,不由露出笑容,双手抱住三公子的脑袋,欣喜道:“三公子,我们还活着。”
律玦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摸了摸身上的装备,却发现自己的玉玦竟补好了一小块缺口,他诧异之余,同时注意到自己腰间闪烁的金鳞剑。
“莫不是少煊赠与我的金鳞剑在危难时相救……”
律玦看向身旁一无所知的三公子,悠悠道。
“传说金鳞石乃上古锦鲤身上的神之鳞片打磨而成,或许是少煊走镖时偶然间得来这宝物,将其锻造成金鳞剑送予我关键时刻得以保命。”
三公子听罢啼鸣几声,似乎是在表示认可。
“你看,我是离不开她了。”
律玦少见如此轻松又宠溺的笑容,引着三公子往城内走去。
西州城内与律玦以往生活的地方都大不相同,街道两旁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应有尽有。
店铺门口还支着小摊,供往来的人们下棋闲聊,擦肩而过的还经常能看到几张异域面孔,怀揣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买卖。
光是律玦脚下的这条街,便人流拥挤、摩肩接踵,各家车马交错而过,认识或不认识的,总会热情地打上几声招呼。
律玦拉着三公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几日没有好好吃饭,心下便想先找到一家客栈歇脚,也好让三公子填饱肚子。
他正四下寻摸着,突闻远处一声惊叫,眼瞅着人群之中,一头撒了欢的牛拉着车直直地冲撞而来。
律玦下意识错开步伐,转身翻上牛车,想要驯服发狂的牛,以免它继续伤害到街上的平明百姓。
众人见状,皆围了上来,想方设法帮助这位挺身而出的少年,安抚被惊动的牛。
好在集众人的智慧和力量,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场终究是被安稳平息了。
人群外,两人架着位受伤的老汉前来,连连向律玦道谢。
“小伙子,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这老伴儿突然情绪失控,差点添了大麻烦!”
老汉一手还挎在身旁人的肩上,一手激动地拉起律玦的手。
“呀,你这手都受伤了,伤口直冒血呢!”
“老伯客气了,我没事。”
律玦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老汉紧握着不肯松手,嘴里还喋喋不休:“快快,可别小瞧这小伤口,落了病根儿后悔就晚了。”
说着,人群里开始有热心的百姓冒出头来,向就近的药铺说明了情况,拿了些救急的药膏,拥上来就要给律玦处理伤口。
“这家药铺可是几代人的传承了,药效好得很,小伙子你别怕疼啊。”
周围被惊扰的人们见老汉和律玦都已无大碍,大部分已渐渐散去,只剩零零散散的游民还在关注律玦的状况。
被几双眼睛这样死死盯着,律玦还有些不太习惯。
“少爷,就在前面儿,刚刚一架牛车发了疯,好在没伤了人。”
随着远处传来的声音,一架青幔马车正速速赶来。
“怎么回事啊——”
马车刚刚停稳,里面的人还没等仆人掀了帘子,自己便夺门而出,手中镶了翡翠玉边的折扇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满脸的担忧。
来人一身皎玉锦缎长袍,腰系玉带,头戴精致貔貅花纹金冠,面目清秀俊朗,贵气逼人。
“少爷好!让您费心了。”
来人见着旁边被人搀扶的老汉,便凑过去左瞧瞧右看看,生怕人有个什么闪失。
老汉见状,拉着律玦过来,赶忙说道:“少爷,多亏了这位小兄弟挺身而出,三两下就把我那老伴儿安抚好了。”
那人这才将目光投向身旁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只是这少年比他高出去半个头,虽然穿戴普通,却散发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质。
“这位兄台,见着面生啊——”
那人环着个臂打量着律玦,手里拿着折扇不规律地敲打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如我们好好认识一下,就去醉宴阁吃饭怎么样,我请客,以表达我们西州人的欢迎和感谢!”
律玦还没回应,周围的人便都笑呵呵地替他应了这个邀请,又拥着他,在那人的热情下,和他同坐进那架青幔马车。
“哦对啦——”
那人突然从轿帘里探出头来,吩咐手下人。
“大柯,给老伯拿点银子回去好好养伤,再给他那老伴儿寻个郎中,看看是不是染了病,怎么就突然闹了脾气……还有刚刚路上受惊的大伙儿们,这个月的商铺租金打对折,记得多加安抚!”
“是,少爷。”
马车内,两人相对而坐,律玦看这人确实没什么恶意,但就是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介绍一下,”那人满脸笑容望着他,“在下盛钧儒,西州城大街小巷的商业开发都是我们盛家经营的,只是弟弟不才,父母云游在外,暂时接了这偌大的家业。”
律玦只是“嗯”了一声,以表回应。
只是心下却想着——他这副样子,看上去也确实不才。
作为商人,他没把利益放在首位,倒是更关心人情冷暖,街里街坊的感情维系的还蛮真切,说话间就把小半儿的收入拒之门外了。
不过这个想法等饭过半晌,律玦便想一一收回了。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盛钧儒笑着打量他,“这城里的人我都熟得很,想必兄台初来乍到,怕是还没寻到落脚的地方?”
“律玦。”
他语气很淡,似乎并不想搭话,只是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如你所言,今日刚入你这西州城。”
说话间,马车便很快到达目的地,一路上盛钧儒似乎对他很是好奇,一直没完没了问个不停。
律玦不想对生人吐露太多,况且他本就性情如此,只是点点头或干脆不作反应。
但盛钧儒是个好脾气的少爷,完全不恼,甚至偏偏就喜欢他这副样子。
“醉宴阁是我们这儿的招牌,饭菜都是我们西州特色,除此之外外乡菜也是信手拈来,律玦兄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开口。”
盛钧儒引着律玦来到了最大的包间坐下,看这周遭装潢便知道,这里光是门面的修缮就下了重金,想必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光顾的地方。
舞台中央有能歌善舞的男女们纵情于此,却没有律玦以为的骄奢淫腻之风,颇有亲切淳朴之感。
“你倒也不必对我如此殷勤。”
律玦总觉得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对陌生人这么热情,除了少煊对自己毫不设防。
想起少煊,他握着茶杯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突然的想念还是心灵感应的担忧。
“这怎么能说是献殷勤呢?”
盛钧儒眼睛笑成了一道缝,眼角的褶皱延伸了他眼型的弧度,添了几分魅惑。
“我盛钧儒向来广交良友,不知律玦兄可愿赏我这个脸面?”
“我不是什么好人。”
律玦淡漠回应,手下夹菜,想赶紧把这顿饭糊弄过去,好和这人拉开距离。
“律玦兄太谦虚了!”
盛钧儒双手端着凳子,又把自己的屁股挪过去挨近了律玦几分。
“你想啊——那疯牛岂是平常人能安抚得了的?大家都慌了手脚,只有你临危不乱,与那疯牛正面交锋,为的是什么?是黎明百姓啊,大家都手无缚鸡之力,若没有你出手,我可不敢想象当时那种场面……”
“我没想那么多。”
律玦瞥了他一眼,把胳膊一横,挡了挡两人之间突然靠近的距离,有些烦躁。
“你有话就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真的只是好奇又感激!”
盛钧儒笑着拿起酒杯就要敬他。
“西州很少有外乡人能像你这样完好无损地进城,我多打听打听,想必律玦兄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西州城原来这么神秘的吗?”
律玦听罢,想趁机从他口中问点话。
“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冒险来西州,是为了山神传说。”
盛钧儒笑得意味不明,举起茶碗与律玦碰杯。
“那我倒是不明白了,律玦兄为何冒险跨过沙漠来我西州城?”
“流浪至此罢了,”律玦垂眸,语气听不出变化,“方才你提到山神传说?”
盛钧儒挑了挑眉,微笑道:“好奇心嘛人皆有之,我还以为律玦兄与众不同。”
“我又不是圣人。”律玦毫不在意,只是安静地夹菜,等吞咽完后才开口,“随口一问,不方便也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