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人
“好，好，当真是极好。fangzexs”
尹清漪一连说了三个好，眼里却是冷极了，先前眸中含的春水在此刻凝结成冰。
月不离道：“娘娘放心，风医谷给其他三国的药材供给还如以前一样。就算日后北然同东景开战，这药材既不会断也不会少。”
听到这话，尹清漪心中冷笑一声。
现下说的好听，若她真的嫁了东景四殿下，日后开战，东景皇让她断了给北然的药材供给，她还能抗旨不成？
不过尹清漪面上不显。她到底是不能将风医谷得罪干净。
她朝月不离摆了摆手，道：“本宫乏了，圣女大人慢走。”
月不离是一个人出的宫，不过不用像来时那样听那些宫女的絮絮叨叨，倒也自在。
“月不离。”
突然，一道清冽干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月不离闻声回首，远远对上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先前那两个宫女一直在催促，她还没来的及回想昨夜的事。现在见了苏漾，才模模糊糊记起来一点。
昨夜是他送自己回来的，自己今早起来的时候并不如往常饮酒后那般头痛，想来也是他给自己吃了解酒的药。
少年额发微乱，高马尾被风吹的轻扬，在她面前站定。
“你……”
“昨晚……”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没了下文。
苏漾挠了挠头，目光难得有些躲闪。
月不离眉间很轻的蹙了一下：“你为何又来了？”
似是没想到她先问的是这个，苏漾微顿，从袖中拿出一条细长的盒子，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同你说过的，我顺道来寻药。”
月不离自行忽略顺道这两个字，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苏漾见月不离没再说话，又将盒子放回袖中，想了想道：“这寄活草原本被北然丞相高价买了去。我前两日确实去过北然丞相府，不过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为了找寄活草，但是因为时间紧迫没找到它。所以方才又去了一次。”
月不离淡淡看了他一眼。
“我、我留了钱的，同北然丞相买它时的价钱差不多。”苏漾连忙解释。
“……”月不离不再看他，转身朝公主府行去。
苏漾见状，忙跟上前，同她并肩走着，迟疑良久才问道：“月不离，昨晚……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
闻言，月不离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僵，缓缓道：“忘记了。”
她顿了顿，偏头又道：“我喝酒了。”
“我知道，你醉了。抱歉。”后面两个字苏漾说的极为小声。
但月不离还是听见了，她问：“什么？”
苏漾却避开她的视线，轻轻笑了声，但是他眼里的笑意似是并不明显，“未经准许，便……便送你回了公主府。”
所以这抱歉什么？月不离想了下，开口道：“多谢。”
不过苏漾并没有回这一句。
又是一段时间无言。
少年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眼看就要临近公主府，苏漾又开口问了句：“月不离，你什么时候回东景？”
月不离立即道：“今日。”
“刚巧我也是，不如一起？”
“你要去东景？”
“我要回落尘宗啊。现在嘛，我需要的药都找齐了。”
“不同道。”
“你一个人回去多寂寞啊，还是得多一个人，我可以陪你说话呀。”
不等她回话，苏漾又补上一句：“你不用说，我说我说。”
“……”
“你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可以替你驾车，这样你就不用找别人了，你也不想找别人的对吧？”
月不离无言。
罢了，反正谁驾车都一样。
与他在公主府分开，月不离回到自己住的屋，发现案前多了不少东西。
一封信，一瓶白玉瓷药瓶，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旁边是一食袋桂花糖，一块玉佩，还有一块木牌。
月不离先抽出那张字条：
可缓解冰骨。药苦，记得配糖。
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大抵是昨晚现写的。
她唇角似是轻弯了下，指尖轻移，触及一旁的玉佩。
是她不见的那块。
月不离动作一滞。
所以苏漾早就捡到了这块玉佩，早就知道她是沐阡璃。
所以他接近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是沐阡璃吗？
她闭了闭眼，努力回想自己以前的样子。
好像挺善良的，话也挺多的，也爱笑……
总之跟自己现在的样子天差地别。
静默良久，月不离才终于又动了动，拆开那封信。
不再是苏漾留下的东西，是南宫寻寄来的。
看完信，月不离脸色微变。
信上写了两件事。
一是陌楚末重伤，现在东景朝中都在怀疑陌璟寒。
二是琉月殿已经知晓那两个失踪流民的暂居地，但是附近出现了陌楚末的人。南宫寻已经派人去了，但是不知能不能赶上。
信大抵是昨日写的，所以今日他们也该到了霖州。
月不离收好东西，再次出了屋。
“沐二小姐现在就要回东景？”才回到公主府的赫连澈听见她的话有些意外。
“嗯。”
“好，那我去替沐二小姐备一辆马车。”
“不必。还请公主为我备一匹快马。”
“马？好。”
公主府的下人动作很快，没多久便牵来一匹纯白色的马。
月不离拉住缰绳，翻身上马，朝赫连澈说了一声“再会”后便紧夹马腹，一阵嘶鸣过后，响亮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扬尘而去。
苏漾垂着眼，随意的抱臂倚在墙边等着驾车，却不料闻声一抬眼，便瞧见不到一刻钟前才同自己说好的人骑在马上，一人一马如离弦的箭一般疾行驰去，飒沓如流星。
他瞳孔微微放大，立即站直了身，低声喃道：“不是说好同我一起走吗？”
蓦然，视线中闯进两抹黑影。
苏漾皱着眉偏头，见赫连澈牵着一匹高头黑马缓缓走来，将缰绳送到他面前，扬眉道：“微澜公子可要去追？看沐二小姐的样子，怕是有急事。”
苏漾看了看马，又看了看她，虽然有些疑惑她为何要帮自己，但还是接过缰绳，诚恳道：“多谢。”
言罢一跃上马，拉着缰绳迅速朝大道直冲而去，片刻后便不见了踪影。
夜色渐渐从天边漫上来，几点星子寥寥，寂寂冷辉洒在一前一后骑马疾行的人身上，映亮一身意气的少年追上那一抹伶仃身影。
“宫主！”
风呼啸而过，和这一声一同传进月不离的耳中。
月不离抬眼看见亦琴脸上的血迹，眉间一凛。她勒马停下，利落下马，问道：“受伤了？”
亦琴摇头，“未曾。”
月不离松了口气，“她们人呢？”
“死了三人，不过那两个逃出来的孩子没事，就是受了惊吓。”
“让人带那三人回去。”
“宫主放心，已经让人带回去安葬了。其中有一位是南宫殿主的人，我也让他们的人带回去了。”
“好。”
才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客栈凌乱不堪，空气中仍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客房内，两个小小的身体颤抖着蜷缩在一处。
亦画蹲在他们面前，柔声安慰着：“我们真的都是好人，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骗……骗人……”两人中稍大一点的女孩缩着脖子看她一眼，颤声道，“你们、你们……是不是也……想抓我们回去……”
“没有，我们真的是来帮你们的。不信你－－问她。”亦画左右看了看，最后将手指向一旁站的笔直的亦姝。
女孩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亦姝，却见她抱剑而立，面上无一丝表情，显得更为凶神恶煞。女孩眼里恐惧更甚，抱着怀中男孩的手紧了紧。
男孩缩在女孩怀里，声音显得有些闷：“我……我明明看见你们杀……杀人了……你们、你们……”
“喂！”闻言，亦画表情微变，有些崩不住了，“方才那帮人可是来杀你们的，要是他们不死，死的可就是你们！怎么？好人就不能杀人了？杀了人的就不是好人了？”
两个小孩像是被她突然大起来的声音吓到，抖的更厉害了。
亦画无奈，抬头用眼神向一旁的亦姝求救。
注意到她的目光，亦姝只低头回看她一眼，便又移开了视线。
“……算了，找你还不如我自己动手。”
就在亦画暗暗思考要不直接将他俩绑走的时候，门外传来动静。四人一同看去。
众人还未有所动作，地上的两个身影便起了身。
“微澜哥哥！”两个小孩看见苏漾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慌忙朝他奔去，然后一同躲到了他身后。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苏漾身上。
方才月不离同他说了大致的情况，他也大抵明白过来如何一回事。
苏漾回头蹲下身，安抚的摸了摸两人的脑袋，温声道：“芽芽栎栎不怕，姐姐们都是好人。霖州的坏人们害了你们的亲人朋友，姐姐们需要你们把事情实情说出来，替你们伸冤。”
“可是……”
亦画环胸瞥他们一眼，凉凉道：“她说我们杀了人，不是好人。”
闻言，苏漾意外的挑了下眉，又对他们道：“霖州的坏人把你们的亲人朋友都杀了，那这个坏人该不该死呢？若是我杀了坏人，那我是不是也成了坏人呢？”
芽芽迟疑的想了想，然后重重的揺了揺头：“微澜哥哥不是坏人。”
“那她们都是我的朋友，也不是坏人。你们可以相信她们。”
“就是，若我们是坏人，早就把你们杀了，还会留你们到现在？”
亦琴皱眉，提醒道：“慎言。”
亦画撇撇嘴，没再开口。
总算将两人安抚好，让他们先去休息了。
月不离看向苏漾，问道：“你救的他们？”
苏漾点头：“碰巧遇见了，当时芽芽浑身发烫，我便给她看了看。”
“这客栈也是你安排的？”
“是啊，我总不能带他们回落尘宗，便找了这家客栈，打点好了老板照看照看。没想到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我的错，我应该先问清楚他们的来历，若是知道他们是霖州逃出来的，我不会将他们放在离霖州这么近的客栈。”
月不离蹙眉。这人好像总是喜欢将事揽到自己身上。
“你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下一章开始，男主就要帮助女主搞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