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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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忧,为父知晓你想历练一番,如今九州处处险恶,你需得万分小心。mwannengwu三月之后于三清界仙门百家共举宴会,届时莫要来迟,谨记。”
陆辞忧收到传信时紧皱着眉,冷哼:“三清界?我才不去!”
让她去三清界赴宴,这不纯纯恶心人。
抬手毁了传信符,陆辞忧远远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眼清泉。
正好喉间干涩,她便想着喝两口再赶路,此处虽然在沧海境内,却也人迹罕见,她周身灵石丹药所剩不多,还得进城找到自家店铺去取一些。
泉水清澈,入口甘甜,陆辞忧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正当她想再捧起水洗脸时,水中突然出现了些不一样的颜色来。
像是鲜血被水冲淡了些。
陆辞忧不由黑了脸,下意识砸吧了两下嘴,不知是真有还是心理暗示,好像真的尝到了些血腥味。
她一惊猛地站起来,恨不得把嘴里吐沫星子都吐干净:“呸!呸!呸!谁啊!死也不死远点!”
顺着水流向上游看去,果然在流水折转之处看到一具尸体横躺在那。
察觉到细微活物的气息,陆辞忧蹙着眉,抬脚往那边走去。
走到“尸体”前,她抬起脚尖踢了踢。
“喂!?”
身体还是软的,被她一踢翻了个身,漏出正脸来。
陆辞忧被这人的样貌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半晌才找回神,她仔细看着那张被什么东西腐蚀大半的脸,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
可再看她这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破破烂烂不说,上头连门派徽印都没有。
莫不是散修?
最近她遇到的散修有点多啊。
陆辞忧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到底是没记起来这人是谁。
从兜里翻最后一瓶丹药,陆辞忧掰开女人的嘴塞了进去。
好在丹药入口即化,也不需要担心她咽不下去。
昏死过去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猛咳了两声,从喉间呛出些淤血来。
陆辞忧猝不及防被她吐了一口,衣摆鞋袜都沾了血。
“……”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件衣服而已,没事没事……
“救……救我……”
衣角被一双满是血污灰尘的手拉着,陆辞忧叹了一口气。
得,又多了个累赘。
她弯了腰将人背上,朝着最近的城镇走。
————
“这件怎么样?”
“这个呢?”
“我觉得这个颜色也不错。”
夏时麻木地看着岁音在自己面前一个色儿一个色儿地变着,一下午她逛了八家店铺试了四十来件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衣裙。
她给出的评价也慢慢变成“可以”、“不错”、“嗯”。
“哎呀!姑娘眼光真好,这衣服款式料子都是最新的,城中就此一件呢,姑娘这一身真是极好看的!腰若扶柳眉眼如画,气质不凡啊!”老板娘在一边一顿夸。
岁音站在铜镜前转了转,然后又晃到了夏时面前,拎着衣摆转了一圈。
眼睛亮晶晶地期待着看着她:“好看吗?”
夏时正揉着眉心,听到她问还是抬了抬眼看过去。
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来。
头一次给出“很好看”。
试了这么久的衣服,各种颜色都穿了个遍,这还是岁音头一次试红衣。
她皮肤本来就白,一身红衣更衬得她面若白玉,美艳无双,原本清冷淡漠的五官都随这一身红多出几分人情味。
夏时忽然想到秘境之中对方说过的话:
「红衣就比一身白衣情感热烈,白衣给人的感觉太过寡淡无情。」
这句话落在岁音身上,似乎没错。
夏时承认,岁音穿红色确实比白色好看许多。
她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岁音已经和老板娘谈好了,店铺中所有适合的红衣,不管什么款式她都要了。
老板娘拿着满满一袋子灵石,又口若悬河对她大夸特夸,简直要将她比作天上月。
岁音都要笑成一朵花了。
夏时:“……”
把衣服都收进纳戒,岁音回头看到夏时还是那一身黑,皱了眉。
“你不换一身?”
一身白难看,一身黑更难看,本来就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穿这么一身看着跟别人欠她钱一样。
岁音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她试探地凑过去,低声问:“你没钱?”
还记得顾及朋友的脸面,没钱这种事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说。
夏时:“……”
“这是法衣,不用换,清洁术足够了。”她声音里透出些无奈。
“那也不能黑漆漆的啊,做贼呢。”岁音不满意,她揪着夏时的袖子,有些撒娇似地晃着:“你换换嘛。”
夏时沉默,夏时被晃得头疼。
她指尖微动,身上法衣便换成了素雅的淡蓝色,里头的内衬还是白的。
“满意了?”
岁音歪了歪头上下打量着,随后唇角翘着,点头:“满意!很不错!”
红蓝极为相配。
两人并肩走出店铺,迎面撞上背着人过来的陆辞忧。
岁音连忙拉着夏时后退两步。
陆辞忧一脑门子的汗,那一身衣服也脏兮兮的,血迹干涸散发出不大好闻的味道,街上的行人都捂着鼻子离得远远的。
她边将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边说着:“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这一路白费力气了,我跟你说,我救你一命,你以后得报答我的。”
好歹是个大活人,身高腿长的,大小姐哪里做过这种力气活,她一路走来还要和背上人说着话,生怕一个不留神这人就没气儿了。
好在这人虽然意识昏沉,倒也是说一句回一句,说不出来就哼唧一声。
“好……”
陆辞忧听到她回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前面就是印着鎏金阁鹤印的商铺,她咬着牙再次迈起酸软的腿。
之前一个人来去都自由自在,也不在乎那点灵力,突然带了个人,她的灵力肉眼可见地不够用,到后面就有些舍不得了。
大小姐头一次扣扣搜搜地用灵力。
面前突然出现四条腿,就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也不往旁边挪挪。
“起开!别挡路!”大小姐正烦呢。
“哎呦!这么凶!”
这声音莫名耳熟,陆辞忧皱着眉抬头看去,见是夏时和岁音,顿时一喜。
“是你们!快快快,来得正好!”她微微侧了身,示意面前两人赶紧把背上快断气的接过去。
她的动作更偏向岁音。
毕竟她不怎么待见姓夏的。
岁音又后退一步,嫌弃得毫不遮掩。
开玩笑,她才换的新衣服,漂亮着呢,还没捂热乎,怎么能背这血糊糊的东西。
陆辞忧:“?”
见她实在累得够呛,岁音对她笑了一下:“我帮你托着吧。”
随后陆辞忧感觉身上一轻,背上如无物一般,她张了张嘴,又看了看两人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再看自己的……
大小姐略感窘迫:“…也,也行吧,也就几步路了。”
等到了自家店铺,陆辞忧把人放下就去洗了个澡换身衣服。
收拾干净回去时店掌柜已经请了医师过来。
“她怎么样?”
医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这位姑娘体内残留有白霜,好在没有蔓延到经脉,已经暂时压下了。”
陆辞忧:“白霜?”
医师:“白霜是十三鬼域特有的毒丹,可溶于血液之中,对修士而言极为危险,重则丧命,轻则五感尽失散去全身修为。”
陆辞忧又问:“那压下去是什么意思?没有解药?”
医师抹了一把长胡子,叹了口气摇头:“十三鬼域制作的毒丹太过阴毒险恶,九州之上医修多为慈悲救世之辈,以往千年来也没有人研究过,因此没有这毒丹的药方就便制不出解药。”
“那就是没救了?”陆辞忧有些生气,她费劲背回来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或许还有救。”角落里的夏时突然出声。
大小姐看过去,见是夏时,想给冷脸,又碍于对方先前救命之恩,最后别别扭扭嘟囔了一句:“你是医修啊就说有救。”
夏时:“雪灵果。”
雪灵果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周边生长有百种毒草毒虫,而它本身却能解百毒。
房间中突然响起一声轻嗤,还夹杂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雪灵果只生长于青湖地,四百年前青湖地就被天雷劈成焦土寸草不生,这东西恐怕早就绝迹了。”陆辞忧脸色阴沉,握着座椅把手的手发出咯吱的响声。
夏时又往角落缩了缩。
岁音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这人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她凑过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凉,让她不由地抖了一下。
“怎么了?”
夏时蹙眉想将手抽回来,却被那只手紧紧握着。
“作为朋友,我想关心你,你不能这么冷淡地拒绝我。”
夏时:“……”
“你怎么了?不开心?”岁音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最暖和的地方。
“没有。”夏时抿着唇,“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
岁音看着她,没再问。
看这脸色,恐怕再问下去,这个朋友可能就没了。
——
空气中沉默了许久,陆辞忧突然坐了起来,大步走到床边,掐着床上人的下巴,灌了瓶药下去,颇有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
“你给她喂了什么药?”岁音瞪大了眼睛,“喂死了怎么办?”
陆辞忧扔掉空瓶子,满意地拍拍手:“反正都快死了,试试呗。”
“这是我们鎏金阁特有的九灵参,有活死人肉白骨,重塑经脉之效,里面也加了些雪灵果,我倒要看看这个白霜能有多厉害。”
夏时诧异:“这个药极为珍贵,你就这么给她了?”
九灵参,不止是鎏金阁独有的灵药,在九州之中,都是难得一见的救命良药。
制作九灵参的灵草灵药大多来源于青湖地,如今青湖地寸草不生,九灵参怕也是有价无市。
陆辞忧心里也是肉疼,面上却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一瓶药而已。”
说罢她目光沉沉地盯着床上的人。
该死的,你欠我的就算在鎏金阁做事还八辈子都还不清。
——
晏漓意识昏沉,耳边似乎有人一直在说话,那声音不算温柔,甚至有些暴躁和凶,她听着却觉得格外好听。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要死了,那个好听的声音也说救不回来了。
晏漓很想睁开眼睛看看,看看那声音的主人,可惜她做不到,密密麻麻的疼痛钻进了骨头缝里,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感觉到自己在向下坠落,无止尽地坠落,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她要死了。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晏漓触摸到了一丝暖意,那一点暖顺着指尖走过全身,最后点在心口。
刹那间屋内暴泄出一股灵力,灵力波及之处木屑纷飞,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啪嗒!”
最后一扇完好的窗子也掉了下去。
随之掉下来的是没反应过来被灵力掀飞出去的陆辞忧。
此时大小姐脸色阴沉得想杀人,她看着躺在床上完好无损的人突然笑了起来。
救个人,灵力没了,药没了,现在铺子也没了。
她灰头土脸像是得了疯病笑得停不下来,原本角落里的两人慢悠悠撤下结界。
岁音的手还搭在夏时腰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抚了抚胸口,然后看向夏时:“没事吧?”
她下意识觉得夏时还是灵力不济。
“没事。”夏时的注意力都在床上昏沉的人身上,并未察觉自己身上还有只手。
她朝床边走了几步,垂眸注视着那张皮肉都褶皱在一起的脸。
她在刚刚那灵力中察觉出几分属于三清界的内息。
脑中忽然想到那个没找到的师侄,夏时不由地弯下腰抬起她的胳膊。
袖口处衣料缺失大半,只不过那断口处还能隐约分辨出一个尖尖,那是六叶昙花瓣的尖。
不动声色地抹去徽印最后的痕迹,夏时退了回去。
“发现什么了?”岁音戳了戳她。
夏时:“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好,好啊!真好!”陆辞忧眼睛冒火咬牙切齿地走过来,手上的游龙枪叉鱼一般倒拿着,枪尖对准了床。
她表情变换,又是笑又是怒,手都在抖。
夏时和岁音见她这幅模样,默不作声同时朝角落里挪去。
谁知道她那枪会不会突然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