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第 341 章
骤然让一位弱者获得压倒性的力量, 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一旦获得强大的力量，就譬如尝到了蜜糖之砒霜，会使人沉浸在力量带给自己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这点讲的就是地狱乔。
他或许潜意识中已经隐约明白了这一点，但却不愿承认。
【只知借着那份强大外力的你不过是在狐假虎威罢了——】
她这是在羞辱我吗？
当听见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 地狱乔的脸色倏地变幻得一阵青一阵红。他暴露在赤色棱鳀面具之外的额角青筋迸起, 仿佛在极力忍耐着某些油然产生的屈辱的情绪。
尘封在心灵深处不愿再提及的阴影, 又一次如同风暴一般强烈席卷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说要把力量均分给所有人，要带大家逃离这个没有任何生机的世界，却遭受到了德萨等人的一致谴责；
想起了自己同意和德萨家族最小的毛孩公平竞争南城继承人的地位，却因为对方是王族出身，所有人宁愿簇拥德萨一族那个停止生长的弱智为君主，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想起了自己苦苦劝说大家离开，却被德萨视为逆反, 想要把他关入大牢即日处死。
当初刚接手赤色棱鳀时的激动、怀揣着即将迈入新世界这一梦想的期待……因为遭遇的这些事迹, 都逐一破灭了。像是自己费尽心力好不容易完成的画作, 却被外人嘻嘻哈哈地泼上了一桶油漆。
从此他那些充满瑰丽奇幻的梦想, 都被覆盖上了一层浓重的污点。
他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了。
“老子怎么可能、会输在这种地方啊啊啊啊——”
地狱乔仰天发出了一声仿佛灵魂都在尖啸的咆哮, 赤红色的蜻蜓光翼从他身体两侧横向展开, 竟从中涌现出了极其强大的不屈的力量。
如同受到早已死去的管理者残余力量牵动，整个南城上空开始轰隆作响, 一股股管理者遗留下来的血液，居然从每个管洞口处发狂地喷涌而出。
受到强力膨胀的力量所挤迫，重重紧勒在地狱乔身上的银色锁链在此刻不禁传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快要束缚不住这一被仇恨驱使的困兽。
天之锁的作用为‘对神的规诫’, 毫无疑问是一把堪称神器的宝具。被束缚住的敌人本身所具神性越强, 那么它的硬度及其封印能力便越强。
但它同时也存在一个致命缺陷。
如果捆住的只是凡人, 那么它充其量就只是一根较为坚固的锁链罢了。即使这把武器是顾兔从箱子里抽取出来的奖励, 功能与原版的天之锁有所区别，即使对凡人多少也能加持封印的能力，但这个山寨版的缺陷同样不外如是。
而无论是地狱乔，还是赤色棱鳀——
都不属于神的范畴。
咔一声脆响，明显的金属破碎声从身前传来。
顾兔瞳孔微缩，在情况即将失控之前一脚踩在了对方胸前的锁链上，往后跳离了眼前这个危险的源头。
结实的银色锁链脱离了自己的手臂，少女的黑色长发因后退的动作，而不断往身前掠去。
几乎就在她感官敏锐地选择后撤的下一秒，浑身变作光团的灰发青年朝天嘶吼了一声。在那形如恶鬼面具所发出的冗长怒叫中，锁链肉眼可见被崩断成一节一节，泛着银光的碎片如雨点般朝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以地狱乔为圆心的四周形成了一股漩涡，狂风肆虐。顾兔后撤的纤细身影就如同在狂风中被吹折的花枝，她抬起手臂护住脸庞，能感应到了自己体表皮肤不时传来被迸溅锁链碎片所轻轻划破的细微尖锐的火辣疼痛。
爆发来的太突然。
就像是近距离接触爆炸源，即使她已经及时作出防御对策将损害减弱到最小，但第一时间承受的部分伤害仍然不可避免。
力量所形成的旋风，把周围的沙尘、碎石……所有能见到的事物全都刮上了高空。而就在这时，有人赶在少女寻觅到落脚点之前，在空中及时接住了这朵被吹荡开来的鲜花。
来人打横抱着她一路退到了伽蓝与宥莉所在的安全之处，并英勇地一脚把所有被波及到这边的攻击全部打散。狂风掀起，他脚腕上佩戴的银色脚环所雕刻的羽翼图纹在月光下闪烁耀眼的光泽。
那正是所谓的，月下翼松。
“居然敢对可爱的女孩子下手，可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啊，乔——”
当听见这道熟悉的青年嗓音那一刻，被体贴轻放下来的顾兔、身后瞪圆了眼睛的伽蓝，甚至是宿醉刚醒的宥莉，都异口同声惊讶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乌雷克·马奇努！”
反戴棒球帽、银色长耳钉闪闪发亮的白金发青年顿时面朝几位美女露出了张扬桀骜的笑容。
“——哟，天底下所有女人的盖世英雄登场！”
如果说单看他的长相，这人笑起来还有几分阳光俊朗的形象，偏偏他要多嘴加上后面那一句话。
男人有时太过自信就会显得油腻了。
被他挑在关键时刻挺身救援的顾兔几位美女，不约而同的都失去了对话的欲望。尤其是曾被他追求的伽蓝，这时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我曾经明确说过的吧，严·禁·你·出·入·死·亡·之·城这件事？”
被心上人多次打包闭门羹的灰暗回忆，又再次鲜明地重现在乌雷克现在的脑海里。他原本耍帅的英姿不由光速蔫了下去，想要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望着天空说了段颇为似曾相识的借口：
“嗯、咳！因为躲躲藏藏可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啊，见到美女们正在面临危机，还不出手相助的就不是男人了。”
这种时候，守护心爱的女人这件事可比什么男人的尊严更重要！
顾兔听完面无表情。
这家伙前半句完全是在复制她的话吧？
而伽蓝聪慧的脑子也完全不受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似乎轻易就识破了他另外的目的。
“刚才你亲口喊了地狱乔的名字对吧，你跟他认识？该不会他身上的赤色棱鳀就是你这家伙搞出来的？”
“……呜！”
“给我去死吧！”
伽蓝暴怒得一脚就踹在了乌雷克的屁股上，毫不留情地把人踹飞出了老几米远。
乌雷克怎么也想不明白，都是用同样的台词撩妹，怎么他的待遇就连狗都不如！
但现在并非闲聊的好时机，对面成功挣脱天之锁控制的灰发青年，已然发现了半路杀出的人正是自己的老相识。
“乌雷克·马奇努……”
地狱乔不过是吃惊了短短一刹那，然后便迅速接受了这一事实，那张赤红面具上方充满嗜杀与敌意的锐利眼神，毫不犹豫地将他划归为了与自己为敌的阵营。
“你这爱为女人出风头的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很显然，他这说的绝无可能是什么夸奖他的好话。
乌雷克闻言缓缓重新直起身，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拍了拍自己裤子上被美女踹出的鞋印，来回应两人之间多年后再次重逢、却已物是人非的情景。
“我从这里离开后，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乔。他们说你残暴无度，借着赤色棱鳀的力量做下许多坏事……这跟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同吧？当初从我这里接手赤色棱鳀的时候，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将来要把它的力量用在正道上的吗？”
赤色棱鳀是乌雷克当年来到死亡之城，不经意在管理者的尸体里发现的一个小东西。它拥有着能类似管理者一样调动神水的能力，神奇得称作是一句管理者之子也不为过。
正是由于乌雷克当初在管道里与地狱乔相遇，从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看见与这一层所有死气沉沉的人都不一样、充满了希望与梦想的活力，才让他下定决心把这份力量交给对方来使用。
没想到经过岁月的推移，人可以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从地狱乔现在的样子来看，乌雷克已经逐渐看不见从前那个会丝毫不在意他强者的身份，兴致勃勃地畅聊着自己梦想的乔的影子了。
“够了！！少在这里摆出一副正义的嘴角来对老子说教！！”地狱乔表示对他嘴里说出的半个字的屁话都不想听，大吼着盖过了他的声音。
可下一秒乌雷克所说的话，却让地狱乔僵在了原地。
“你还想出去，不是吗？”
乌雷克转过头，目光所指的方向聚集在了身后其中一位少女的身上。那根拇指头竖起，朝后潇洒地比了比。
“你的机会已经出现了，所以我们或许可以免除这一战。”
留意到乌雷克正在看着自己，顾兔不由双手环胸，察觉到了他的打算。
“你是打算让我解除诅咒之后，把他带出去？”
“没错。”乌雷克年对着地狱乔揭露了她的身份，脸庞扬起一道爽朗的微笑，“这妹子就是德萨德扎那两个老头一直在寻找的人，只要把那能解除诅咒的什么月冕交给她，她就能带你离开死亡之层这个鬼地方。”
当然，这么做是有条件的。
“我也不太想跟过去的朋友打架，只要你让我回收掉赤色棱鳀就行。既然情况已经变成这样，这份力量再任由你放纵下去就太危险了。”
对面的地狱乔久久出神，那张恶鬼般狰狞的赤红面具底下低声喃喃了一句。
“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份提议太过于诱惑。假如乌雷克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不是控制住他的谎言手段，那么他距离自己的梦想便触手可及。
地狱乔，真的有那么一刻心动了。
他忍不住往前跨出半步，乌雷克见状黑色卫衣底下紧绷的肌肉也舒缓了些许，满脸春风地想要向他的位置接近。
可就在这时，地狱乔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不属于他的声音。
【别被他骗了！他只是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走你身体里的力量，把你再次打成地上的爬虫而已！】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才是真理，没有力量，你就什么都不是！】
【想想那两个老头子跟那个铁罐头背后的人是怎么对你的吧，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人类全都是些阴险狡诈的德性——】
地狱乔的脸庞变得扭曲了起来。
那一句句宛如恶魔的蛊惑，最终在他的脑海里占据了上风，把残存的理智全都逼退到了角落。
往前迈出的脚步猛地刹住，心灵缝隙再次遭受到侵入的地狱乔瞪视着他们几人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憎恶无比。
“你们以为老子会傻到乖乖被你们骗吗？口口声声说会带我出去，其实全是用来稳住老子的屁话！说只要我能挖到刺运输出去就让我离开，结果只给了我一堆过时漫画跟一台旧电视机打发我——”
“只能收看新闻台的电视有个屁用啊！！！”
接二连三遭受欺骗的地狱乔，不愿再对任何人交托出自己的信任。他在此展开了自己的双臂，一股难以想象的强大波动，瞬间以他为圆心朝外动荡开来。
“——零之域！！”
既然他无法在近身战中赢过那个变态的纵火小丫头，那就干脆让她与自己彻底拉开距离！
整个区域似乎都被无形中遭受到了控制，不光是顾兔自身，伽蓝、宥莉，甚至是乌雷克，她身边的那些顶级高手全都感觉到脚下忽然一空，身形纷纷失控地往下坠落而去。
“是地狱乔那个家伙肆意操控了周围的神水浓度！”
高手之所以能毫无顾忌的停留在空中，正是因为他们利用了脚下范围的神水固定，而顾兔升空的方法也同理。
现在整片空间的神水浓度，却被地狱乔无限降低于零。
正如密度比水大的物体会沉底这一物理法则，连神水都没有了，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从天空下坠这一结果。
距离地面的高度足有上千公尺，在这种情景中如同坠落深渊。凭千锤百炼的高手体质掉下去或许没事，但还在登塔中的甄选人员就不一定了。
可顾兔的表情却异常冷静。
下坠的风声中，她忽然朝上空伸出了手臂。无数喧腾火焰从她身体狂乱地涌出，包裹着她，如同一只正在浴火的凤凰。
随即让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流动的火焰竟在这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了拥有实体的结晶。
类似空气中的物质被冻结成冰，火焰结晶同样以她周身开始朝外蔓延开来，像破土而出的赤芽般朝外舒展、扩张，甚至与其他管洞所喷涌出来的红色神水都一同凝固住。
此刻展现在眼前的，是大片不规则的、充满棱角的火焰结晶，在天穹之下铺展成了一座如同庞然大物般狰狞莽乱的暗红荆棘。
顾兔正如之前护住她们的情景一样，精准接住了不断坠落的伽蓝与宥莉，带着美女们稳稳站在了那片暗红荆棘之上。
她背后漫天铺展开来的荆棘，就如同在诉说着一件铁打的事实：这是属于她所掌控的黑暗森林。
全程目睹到这一意外发生的地狱乔，禁不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竟然……把火焰凝固成结晶来充当落脚点？”
无论是扭曲了火焰的性质，还是利用外部管洞喷涌的神水来扭转不利地形，这都让人感觉到匪夷所思。
然而眼前少女的所作所为，却给了他一份无法辩驳的答案。
如果让顾兔本人来回答，她会说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既然神水号称无所不能，是构成这个塔内世界的光、风、树木，以及一切物质，那么让火焰拥有区区实体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嘭！”
没有那么好运被人抱住这种公主待遇的乌雷克，整个人拦腰挂在了距离她们不远处的一截荆棘上。
很快那上面传来了肉类放在铁板上烧得滋滋响的声音。一小缕焦烟顺势飘了出来，乌雷特顿时被烫得一跳，能看见他身前完好的黑色卫衣不幸被烫出了一块洞。
虽然被凝结为了实体，但这玩意儿的本质仍然还是火焰啊！
负面状态恢复得差不多的宥莉这时不禁斜眼过去，睨视着这个空有最强男子汉的名头却完全不中用的家伙，嘴巴里说出了一句残忍无情的事实：
“同样都是非甄选，怎么在这种情况下顾兔能使用神水，你就不能？！”
——因为他当初压根就没学能支配周围神水的神元流啊！
乌雷克强撑着面子道：“这、这算得了什么，即使我不用神水也能干翻任何人啊……”
“有种你现在就跳下去，别在这里呆着了，就现在！”
“等等，不要踹我！”
这家伙女人缘极差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赶在他乌雷克被踹下去之前，顾兔就已抛下她们挺身而出，结束掉这一场不再有任何悬念的胜负。
“该出的招都已经出完了吧，那么，现在就轮到我还击了——”
伫立在火焰荆棘最前方的黑发少女起手，分明是很寻常的动作，这一刹那却仿佛风云变色。
察觉到她打算再次迎上地狱乔的念头，伽蓝心底不由产生了淡淡的忧患意识：“她还只是个孩子，就这么让她跟地狱乔对战，真的没事吗？”
可这一次没有人再产生她或许可能会输的怀疑，宥莉甚至嘿嘿笑了一声：“那丫头，比在猎名车站那会变得还要强了嘛。”
那副态度和语气就像旁观自家妹子成长起来，作为长姐的骄傲一样，使得伽蓝都诧异地转过了她银色的眼眸。
“放心吧，她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打败的人。”乌雷克的眼神笔直地遥望着前方，桀骜不驯的红眸里充斥着一丝似是期待的战意。
“你应该也有隐约的听说过吧，伽蓝，这座塔里又一次来了位不得了的新闯入者——”
“一个在测试层就敢将管理者打伤的，超级刺头啊。”
仿佛响应他说的这一番话，天穹上稀薄的红色流云在快速流走。月光乍现，清晰露出了背后那一轮虚悬的猩红弦月。
如同雨水滴落在了云层，红月周围的流云间陡然浮现出一圈圈不详的金色涟漪。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呼之欲出，透露出强大而不安的力量。
强风吹开了顾兔的黑发，露出她精致眉底下那点燃着战斗渴望的艳丽红眸。
“——坠落吧，天火。”
随着少女薄唇吐露的话语，过去曾发生在测试层里的恢宏景观被复刻在了这个死亡之层。成千上万根由火焰凝聚的长枪从涟漪深处冒头，齐刷刷地倾坠而下。
咻咻咻咻——
视野可见的建筑与地面的土地几乎都被降临的天火所粉碎，整个世界像是亲临了一次巨大的洗礼。
红色的神水长枪之雨。
当注意到这一幕发生的那刻，地狱乔……不，他体内的赤色棱鳀就疯了。
“她怎么会这一招？！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怪物般的尖叫，从覆盖在地狱乔脸上那张赤红面具里发了出来。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能看见一道如同恶魔一般丑陋狰狞的虚影不断尖啸着想要逃离出地狱乔的身体。
那似曾相识的雨幕，引动了赤色棱鳀这一从管理者尸体中诞生的新生命——那依然根植于灵魂深处对恩流的无尽怨恨与恐惧。
告诉着他：快逃，快逃，必须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头皮被撕扯，整张脸庞被扭曲。赤色棱鳀企图强行剥离所带来的痛楚，使地狱乔不堪忍受般地发出了巨大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再这么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等待着地狱乔的就只有‘死’这个命运。
在场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乌雷克。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对付。”头戴棒球帽、穿着休闲服饰的青年在荆棘丛间几步跳跃，转眼就来到了顾兔的身前。
技能施展到将半的顾兔斜视了他一眼：“你想就这么冲进去？”
乌雷克哈哈大笑了一声，只见他抬手往身上一抓，脱掉了自己那身被烧出了个大洞的黑色卫衣。上半身精壮结实的体魄顿时在眼前暴露无遗，洋溢出青年的野性情怀。
“放心。”
一言不合就光膀子的乌雷克大步向前，仅仅朝背后的她潇洒地摆了摆手。
“真正的男子汉，怎么可能会因为淋到这点‘毛毛雨’就被伤到啊——”
……毛·毛·雨？
顾兔精致的黛眉猛跳，她本就是偏向一副冷酷阴郁的长相，五官这一细微的变化瞬间就使她无形中透露出了几分危险。
顾兔面无表情地呵呵冷笑了一声，干脆就使天际的神水合并为了一把巨大的蔷薇长枪。
“失败的话，你就干脆跟那家伙一块葬在这里吧。”
悬在红月之下的巨枪，带来了千钧般沉重的压力。枪首尖锐闪耀的红芒仿佛在透露着，要把他跟恶人一同干掉的气势。
实际上，她也正打算这么做。
“我可没兴趣跟大男人一块合葬啊。对付这个心理承受力弱的笨蛋，我一招就够了——”
金属碰撞在结晶上的一声脆响传来。
乌雷克摘落了佩戴在脚腕上的能力抑制器，脚环在纵横交错的荆棘之间来回磕碰了几下，而后便滚落入了底下的深渊，只在视野最后留下了一道细微的银光。
他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此刻正承受着痛苦的地狱乔所在。
“看在我俩过去交情的份上，我这次就只使用自己百分之一的力量好了——”
乌雷克摆出把手肘往后退去的姿势蓄力，腰背健硕的肌肉被扭出流畅的线条，最终朝着地狱乔的方向重重挥出了拳头。
“百分之一power·霸王烈士拳！！”
几乎是巨型蔷薇长枪坠落的同一瞬间，眼前金色闪光暴涨，然后化作巨大的流光冲击而去。
“轰轰轰轰——！！”
沿途大地坍塌，圆径几公里的地表粉碎。地狱乔仿佛变作一颗核弹，在力量的驱使下携裹着金光猛撞入了背后如同黑色高塔般的城寨。
城堡内的楼层在多方的重击下就宛如脆弱的豆腐渣工程，接连被他的身躯所贯穿。
由于失去了承重柱的平衡，整个城近乎一半以上的部分全都被外泄的力量击毁，化作残骸随着轰鸣声滚落城下。
从高处的地方望去，偌大的乔之城笼罩在浓雾中变为了千疮百孔的战后废墟。
为了查验敌人的死伤情况，顾兔顺势抱起了尚处于零之域里无法升空伽蓝与宥莉，飞近了被基本破坏殆尽的乔之城内部上方。万一人没事，她还能抽空补个刀。
也正因如此，顾兔竟然意外发现了自家男友目前就在那片废墟里的事实。
“阿圭罗？！”
之前心系的担忧都得到了化解。
两人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对方。即使处于这种乱糟糟的环境里，她男朋友依然还漂亮得像是仙男下凡一样。废墟中仰头朝她缓慢眨动的冰莹睫毛像飘起的两片鹅毛雪，让某只黑兔子钢铁铸的芳心都难得给面子砰砰跳快了几下。
可惜她心爱的男友半点没给她好脸色，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干的好事。
“你在抱着别人的时候，居然还能想到我啊？捧着花心萝卜的兔子小姐？”
美丽的公主挂件们顿时扑通落地。
响应了双方人马之前在这里偶然相遇的一幕。
人群中的安德罗西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抱另外的吉黑德公主，张扬艳丽的容颜此刻写满了不爽两个字，仿佛有大大的红色青筋从脑袋边迸了出来。
“小兔崽子，你旁边那个傻大姐就算了，另外一个女人是谁？”
安德罗西还是第一次见到伽蓝，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尤其是对方身为同性却格外出尘犹如深水光的美貌，让她隐约产生了一丝的警惕心理。
拍了拍羽绒服上沾染的细微尘埃，伽蓝的美丽没有遭受到半分折损，淡定地回应了这位妹妹的问题。
“我是伽蓝·吉黑德，但我的事暂且不重要，现在最紧要的是地狱乔的事情吧？”
乌雷克恰好也从废墟里冒出了头来，没有神水的环境下，他完全是靠先前挥出那一拳后就摔下来的。
“没事没事，在我刚才朝乔挥出那一拳的同时，我已经把用来分离它和赤色棱鳀的针剂扎进他的胳膊里了。估计再过不久，他就会完全跟那份力量分离开来了吧。”
在他得意的提醒下，众人同时往之前地狱乔所坠落的方向望去。乌雷克刚才的一记霸王烈士拳直接把整个人都砸进了地底，漆黑的洞窟深处能看见到处都是碎石与瓦砾，一片狼藉。
地狱乔就趴在了其中一块凌乱凸起的碎石块上面。可顾兔等人不仅发现了他的踪影，同时还在他不远的地底深处，发现了正在徐徐发出微红光芒的不明事物。
“那就是封印在此处，等待了主人几千年的‘深红月冕’阿鲁。”
跟随着队伍到来的红发向导艾一像是察觉到众人的疑惑，及时给予了说明。她这时比往常活泼的声调远要显得平静许多，却又透露着一丝终于走到命运节点的诡异的期待。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封印是因为遭受攻击被强行打破了嘞。”
兜兜转转，她果然还是带人来到了命运指引的所在之处。
在红发魔女说话声所传递的尽头，那块缓缓旋转着的由透明红色晶石所形成的冠冕，在黑暗中宁寂地散发着危险的力量。
仿佛在蛊惑着人类前来将它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