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第 328 章
当顾兔打算再往夜的胸腔下压‘毒手’那一刻, 她的手腕忽然被少年一只冰凉纤弱的手颤悠悠抬起握住。
被施展了错误急救措施的夜异常虚弱地睁开了眼，面色苍白地对她说：“兔兔，够、够了……我已经醒过来了……”
再这样摁下去，他怕不是当场命都给你。
“看, 电视上教的果然有用——”
见自己急救的效果立竿见影, 顾兔顿时得意地翘首望向了一旁眼神诡异的昆。
她的男友没好气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旋即过去伸出了手掌，两人‘啪’地一声在半空紧握住彼此虎口，昆略微施力就一把将夜从地面拉了起来。
“夜, 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对？在我面前不用给那只兔子留面子，如果肋骨断了一定要讲出来……”
顾兔：“？你这是什么意思？”
敢质疑她的技术？
日常夹在这对较劲恋人中间的夜苦笑连连, 急忙捂住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胸膛，轻柔劝架道：“我没事……反正我自愈能力也很强，不，我不是说兔兔你急救技术有问题的意思……我是说，那个, 我们现在来到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尽管少年转移话题的方式很蹩脚, 但的确暂时转移到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顾兔抬头往周遭的情景望去，目之所及是大片通红的内壁, 纵横着许多或大或小类似血管脉络的管道, 她们刚才大概就是从其中一个管道那里掉下来的。
而脚下供人落脚的平台则一路呈直线延伸向幽邃尽头，两侧没有任何阻挡, 用以支撑平台的石柱浸泡在一片姜黄液体中, 不时咕噜溢出具有腐蚀性的诡异绿色气泡。
偶尔几颗碎石不经意从平台滑落下去, 不消几秒就被侵蚀得无影无踪, 仿佛泡浸在了什么强酸溶液里。
又是胃酸, 又是血管……感觉就像是落入了某种生物的体内一样, 顾兔暗暗思索道。
“这里是通往死亡之层内部的【入口】，需要注意的是，从这里开始就会遇见一些被称作‘门卫’的巨型怪兽，它们将会吞食所有访问死亡之层的来客。”
霍克尼扛着鱼竿灯盏介绍了一下有关现阶段的情况，借由灯盏散发的神水燃油照亮周围略显得昏暗的潮湿环境。
昆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门卫？”
霍克尼点了点头：“没错，门卫兽是负责看守死亡之层入口的防线，它们是个体系分明的军团，通常分为侦察兵和……”
然而这位充满艺术气质的烟灰发少年话还未说完，他们身后矗立的某块石碑忽然被一柄巨斧砸碎，近距离下传来震耳欲聋的崩裂声。
“我还以为是谁闯入了死亡之层，原来是你——霍克尼。”
那是一条极为庞大的半人多足蜈蚣！
就像是把强壮男人的上半身强行嫁接到异兽的身躯，它腰部以下油亮的节肢躯干两侧密密麻麻长满了无数人类的脚，延绵到洞窟深处看不见尽头。
丑，这玩意真的太丑了，换作是密恐患者在场看一眼怕不是会当场昏厥过去。
“……难道是‘门卫兽’出现了？！”
夜睁大了长发底下圆圆的金眸，本想迈步上前迎敌掩护好同伴们的安全，不料胸膛倏地传来了一股剧痛，迫使他立即捂住了胸膛：“呜……”
“夜！”昆仓促扶稳了挚友弯偻下来的身子，那张俊秀脸蛋此时铺满了黑线。
——还说没事！结果还没开战前自己人就已经先被暗算了！
面对陷入强行虚弱debuff的夜，与朝自己投来强烈谴责目光的昆，顾兔毫无自觉地如同旋风般冲闯了出去：“让我来——”
再一眨眼，她人已高高跃至多足蜈蚣怪兽的上空，矫健修长的腿部一抬，当即携了股劲风朝着怪兽的头部狠狠踢去。
“这小别致长得可真东西。”
那就让她来把这玩意儿踩碎好了。
谁知身后的霍克尼忽然惊慌地大喊一声：“不要，是自己人——”
可惜这声呼唤来得太晚，下一秒多足蜈蚣人脑袋就被正中，像条翻搅的麻绳似的在洞窟里滚了好几圈。
“哇啊啊啊啊——”
依稀能听见那条蜈蚣里传来了某个男子的声音，直到骚动平息，那条巨大的蜈蚣上半身脑袋才长大了嘴，从里面爬出了一名浑身冒烟的理工男。他半截身子趴在牙关上，正颤巍巍地扶正了自己摔歪的圆眼镜框，朝几人举起白旗投降。
“救、救命……霍克尼……”
经过霍克尼前去搭救以后，顾兔他们才明白过来这人其实是霍克尼以前在死亡之层的旧相识，直到霍克尼成为甄选人员登塔的前一日，他们还维持着非常友好的关系。
“因为一些必要的缘故，我现在需要再次回到死亡之层里……所以能拜托你驱使这个巨兽带我们一起进去吗，马塔？”
霍克尼相当诚恳地向马塔请求道。马塔一贯拿他没办法，只得挠了挠后脑勺刺挠的短发同意了。
“既然霍克尼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实际上马塔是一名职位有些特殊的、能力跟操纵使较为类似的「寄生使」。
操纵使是能够操控塔内任何生物的能力者，至于寄生使则是通过‘寄生’的方式，从而进入生物的体内操纵它们。
于是顾兔、昆、夜以及霍克尼和掌舵的马塔同时站在了那条多足虫的脑袋上，虽然样子长得很恶心，但它的速度却跟脚的数量呈正比，飞一般地远离了方才的入口。
在强风不断倒灌入毛衣领内的情况下，霍克尼勉力朝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的顾兔补充完先前的说明：
“一定要小心接下来遇见的门卫兽！它们通常分为侦察兵、眼虫和里奇巨兽，一旦消灭掉其中一只，寄生在侦察兵里的眼虫就会把情报传递给里奇巨兽——那些里奇巨兽都是些体型巨大无比的揪甲虫，常常成群出动！”
话刚说完，霍克尼那双呈现复杂纹路的神秘眼睛忽地一痛，他连忙提醒道：“右前方三百米，埋伏在通道里的门卫兽会在5秒后出现！”
然而不光是霍克尼，连操纵着多足虫行动的马塔也明显多虑了。
“四眼，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给我全速前进，听见没有——”顾兔漠然地下达了一份命令。
她可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这些虫子们身上。
当那一批长相似牛非牛、似虫非虫的诡怪生物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顾兔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炮轰出了一束束浓烈的焰光。
“——挡我者死！”
无数怪兽躯体、飞虫的残肢断臂……统统被炮轰向了通道两侧。她就像是驾驶了一辆无情的推土机器，垃圾们不断摩西分海般朝外铲开，而她则带人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向了远方的地狱深处。
这大概就是只要杀得快，复活的虫子们就跟不上我……的意思吧。
马塔麻了，忍不住一屁股墩坐下多足虫的脑壳上，回头暗搓搓地跟霍克尼说起了悄悄话：“你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美女啊，霍克尼……她这未免也强得太过分了吧！”
他在死亡之层入口徘徊了那么久，就从未见识过能一击摧毁那么多门卫兽的存在！
霍克尼面色平静地道：“所以你尽管可以相信她，马塔。”
“说起来……死亡之层应该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吧？你为什么还要再次回到这种地方？”眼见大概率是没自己表现的机会了，于是昆便搀扶着‘被迫重伤’的夜来到多足虫头顶坐下，蓝眸里代表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投向了霍克尼的方向。
霍克尼类似神秘符号的深红瞳孔不由转向了昆，片刻后，他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打开屏幕上的屏保画面给他与夜看。
“我回来是为了寻找这幅画剩下的‘碎片’的。”
那是一副被切分为六块的拼图一样的美术作品，描绘着颇为阴暗凌乱的场景，但画面中却以三条瀑布的亮色与整个基调进行对比，衬托出和谐而又神秘的氛围。
奇怪的是本应该成为画作‘核心’的位置缺了一块，导致整个画面因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而失去了该有的灵魂。
可以见到，那缺少的一块拼图周围隐约泛出红光，大概原本是某种类似红色的物体。
“你们有听说过恩流曾在地狱之层留下的‘礼物’吗？”
当霍克尼提及恩流这个名字的时候，夜不由微微抬眼看他，背后被调为不可视模式的刺似乎略显得沉重。
很明显，他们都立即明白过来对方代指的东西是什么。
读懂了夜和昆瞬间凝重起来的眼神，霍克尼接下来说出的话果然与刺有关。
“恩流曾在死亡之层留下过一根能用来斩杀王的刺，而那根刺的碎片共分为了四块，其中已经有三块都运输出去了，只有一块还留在死亡之层里至今没被找到……或许我并没说过，其实我没有身为过去的记忆吧？”
说到这里时，霍克尼略微低下了头，“我只记得自己过去似乎由于某些缘故，曾经参与过寻找刺碎片的行动里，也许这副画就是我在当初见到刺的一瞬间所画下来的。我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我登上列车前意外得到的一份情报，发现细节跟我遗失画作处处相吻合。”
“……情报？”
“没错，也许死亡之层没被找到的最后一块刺的碎片，线索就藏在我这幅画的背后。”
霍克尼点了点头，说出了那句将会影响他们所有人未来行动的三段预言——
【去寻找深水光般的公主所在的房屋。】
【有三条瀑布倾泻而下的地方。】
【顺着红光走去，就能到达刺的碎片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