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第 279 章
所谓‘神元流’, 指的即是由塔王和十家主共同使用的神水控制术流派。它的威力巨大，运用的是与普通甄选人员所知道的理论截然不同的操控神水方式。即便只利用小小的一方神水，也能够制造出毁天灭地的效果。
它是自由的, 不受塔中任何神水规则约束的限制。
像闯入者本身一样。
“正因如此，塔中普通的甄选人员基本不可能用出这种控制神水的方法。神元流, 是只有非甄选人员才有「资格」习得的技术。”
伴随监护人之神的解说, 一团极致璀璨的光芒随着少女指尖乍现在了暗锅上空。它宛如一颗冉冉上升的恒星，核心流火周围散发出橘红的强烈光晕, 一瞬强势将整个空间萦绕的神水都随之吸引了过去, 而后——
恒星炸裂。
爆炸过程竟是诡异的静音。
暗锅中立即刮起了流焰状的龙卷风，却在撞及边界展开的结界后弹回。只见那片随风喧嚣掀开的火星空隙里, 露出了飘曳着一头黑发的少女姿容, 那双平静的猩红美眸熠熠发亮, 随意舒展的修长手指依然还在朝外张开。
显然, 方才那一幕正是出自她手的杰作。
[习得新技能‘神元流’, 目前等级熟练度lv3。]
意识中听见大贤者plus冷静提示的电子音, 顾兔这才满足地将悬空半晌的指尖收回。
……看来效果还不错。
何止还不错，被那股强大的神水扑了一脸的监护人之神此时就很表情复杂。那头暗金色长发被狂风吹得上竖, 样子看着就像是把倒放过来的扫帚。
“少女啊……你该不会是台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吧？”
三日, 这才三日, 她竟然就完全掌握到了‘神元流’的精髓——这样的学习速度放出去，谁敢不说一句天纵奇才？恐怕就连这座塔中最优秀的吉黑德公主都难以比及她的潜力吧。
如果是她的话, 说不定可以将吉黑德……
“这又没什么难的，无论是谁看两眼都能学会吧？”
正当监护人之神胡思乱想的时候，顾兔满是不以为然的语调打断了他的思路。那两条雪白匀细的胳膊被往上抻, 微折着展现出柔韧的肘部线条。她边说着边随意伸着懒腰, 眼中嵌着勾玉图纹的猩红逐渐消退为了正常的颜色。
宇智波家从来不泛天才, 加上这双能够完全捕捉神水流向的写轮眼，她学习速度快人一截很正常。
如此想着，顾兔随手一挥撤下了布置在她与监护人之神周围的结界。半透明的薄膜往下消融，露出了一旁仍在神水包围里陷入沉睡之中的长发少年。
一开始结界是为了不波及到夜才布下的，不过他竟然这都没醒过来么……顾兔不由盯着他那张温和而俊秀的侧脸走神。
“既然你成功学到了‘神元流’，那我也就没有再将你继续扣押在此的理由了。”
虽然这时候的心情有些类似亲手送出优秀学生毕业的落寞，但监护人之神明白自己这时候没法再进行挽留，只能遗憾地松口放人。
“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再教你的了。”
顾兔闻言收拢回自己发散的意识，转而望向对面似是略为感慨的金发巨人。监护人实际上都是工房制造出来的人工生命体，可千万年守护在同一个地方，难免会感到一丝寂寞。
“说起来，可以让其他人也进暗锅【革命】么？”像是想起了什么，顾兔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极力隐藏起来的感伤。
监护人之神未尝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先是一愣，而后才摸着下巴沉吟道：“如果是你那从塔外而来的另一位‘闯入者’的话，可以。但要是其他人，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们都只是一些普通的甄选人员。这口暗锅是当初工房为了测试吉黑德与十家主这些闯入者才特地打造出来的容器，好让他们在里面挖掘出真实的自我及力量。普通的甄选人员，恐怕很难承受这种咒语的压迫。”
实际上，一开始塔内对于非甄选人员的态度并非那么讳莫如深，甚至还有管理者专门出给这些闯入者们的测试。难度虽然高，但却可以让他们快速通过关卡，这口暗锅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才会诞生。
“我不这么认为。”
顾兔呈现在表面上的眼神，充满实事求是般的冷凝镇定。
“无论是一种什么样的环境里，永远都有可能出现想要打破自由的人。这种信念凝聚起来的力量或许还要比吉黑德更执着，谁就能断定后来的人一定会比他们差了？”
“要知道革命可不是一个人的革命，而是要利用这股力量去推动塔中所有的人才叫革命。”
监护人之神黝黑的脸庞不由因这番话而略微动容，他凝望着眼前与自己体型相比起来娇小得多的黑发少女，像是见识到了一只从广阔世界中无意飞到了这里啄羽休憩的鸟儿，她的视野从来不被塔内的狭窄所困。
有些鸟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笼子里的，因为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好吧……”监护人之神确实被少女的话所打动了，“我同意让其他人也进来接受【革命】，前提是他们能够抱有‘必死’的觉悟。”
毕竟想要寻找到自己体内真正的自我，不经历一次‘死亡’可不行。
顾兔得到许可后就立马拍拍屁股走人了，监护人之神遥望着她跳跃起来的背影，默默双手环胸等待着她的好结果。
只是在最后，这名金发巨人却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微不可闻地呢喃道：“不过，有时候得知真正的自我并非什么好事……跟闯入者的强大体质不同，塔中的众人都是有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的，当得知自己其实并不特别这一点时，反而更有可能会为之感到痛苦。”
只能说……希望少女你最后不要后悔。
顾兔对后方监护人之神复杂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几百米高的暗锅对她来说不过是几步之遥的事情。
蹚蹚几下足尖踩踏在暗锅铁壁的金属碰击声响起，然后便是锅盖被人为撑开，顾兔一把将双臂扒在了暗锅最上方的边缘，朝外露出了自己那颗凌乱的黑发脑袋。
“呼……”她微松了一口气。
顾兔一眼望去，发现此刻暗锅之外的地方竟是充满了生活气息。本应是隐秘的监护人房间，地面摊开了一张张野餐布，上面摆放着一些饮料与吃剩下的食物包装。周围还各自放置了许多睡袋，仍在睡袋里睡懒觉的鸡汤和丹他们摊开肚皮，鼻孔打着震天响的鼾声。
至于兰与西索、卢比和贝塔，以及阿卡队里的成员都在这宽阔的空间里闲来对练。
好家伙，居然还有人搁了个晾衣架在这，能见到五颜六色的衣物晾挂在上面任由自由风干。
当注意到她居然从暗锅里出来了的事实，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守在外面的昆立即从折叠椅上唰地站起身，和其他同时惊觉的伙伴们一齐朝她这边涌了过来。
“兔兔！”昆来到了暗锅的下方，仰头望着她的方向喊道，“你没事吧？夜怎么样了？”
许久没见，他那张帅气的脸蛋依然还是无懈可击。顾兔的目光稍微在昆的脸上凝住了半晌，搁置在暗锅边缘的指尖下意识抽动了下。而后她才像是意识过来那般，缓慢摇了摇头。
“我没事，夜他还待在暗锅里暂时没醒过来——”顾兔顺势给底下这帮人抛出了个‘入锅’的机会，“反正距离对决还有点时间，这里有没有人想要顶替我的位置进去暗锅接受【革命】的？”
这话令得兰等人顿住：“……革命？”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顾兔给他们讲解了【革命】的原理。直到听完的十数秒时间内，现场都没人试图发出声音，似是在消化她这番话说出的信息量。
说是革命，实际上性质其实跟监护人之神给予的‘测试’差不多吧？
阿卡与博罗无疑思虑更深，就在这时，这边某位好战的魔术师慢悠悠地开腔打破了这份平静，他透露出奇诡意味的细长手指随着按动关节，不断发出噼啪的清脆细响。
“也就是说，能跟里面那位的‘监护人之神’较量一下的意思？唔～不错，我想去～”
顾兔就知道他肯定对那大块头起杀心了，神情木然地趴在锅边道：“啊，差不多吧。只要你别打扰到旁边的夜修炼，想怎么搞都随你。”
连和当初吉黑德和十大家主都对战过的监护人之神，绝对不是什么好轻易打败的对手，当然，这一点得要西索进去挨过揍才能知晓了。
暗锅教你重新做人。
这时兰双手插兜，同样慢慢挺身而出：“算我一个。”
而卢比和贝塔似乎也有想要一锅蒸的打算：“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不算上我！”
“行了行了，想进去的话就一个个排队。”顾兔秉持着同是一个队伍的关系，贴心提醒了一次，“先说好，无论你们进不进去都是自愿原则，而想进去的人只有一个条件——”
大家莫名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什么条件？”
顾兔双臂交叉着趴在锅边，回忆起之前的经历若有所思歪头道：“准备好先死一遍？”
众人：“……”
这原来是‘不死一遍就不能出来的房间’吗！
随便打发走了队伍里的这些战斗狂，顾兔便跳下了暗锅。一落到地面，她眼角余光就注意到了一道熟悉的少年身影正朝自己接近。
“兔兔。”
昆直至来到了她的面前才堪堪止步。两人隔着暗锅厚厚的墙壁分别了近十天时间，再相遇时这家伙又穿上了另一件印了水墨纹的T恤，外套了件黑色开衫，脚下白色七分裤底下恰好露出的一截白皙脚踝，纤细中透着一丝性感的味道。
除了标配的白衬衫领带和西裤，昆这家伙衣服就没见过有重样的。
怎么说……不愧是她处处透露着精致的男友，穿搭一向贯彻时髦的风格。
“昆……”
顾兔正想要走近跟他打声招呼，却不料昆先一步将手贴向了自己的脸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透着熟悉的冰凉温度，明明只是一下简单的触碰，只是那么轻轻一碰，就轻易凿开了她闭紧的思念的闸口。
“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昆深邃的蓝眸紧盯不放她脸上任何闪过的一丝表情，他没有说多余的废话，单刀直入地剖开了她之前自以为极力隐藏得很好的情绪。
顾兔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险些破防。
果然，人一旦当自己拥有了安心的依靠以后，就会下意识想要去倚赖对方，想要做一只躺在他掌心里融化的小刺猬。
感情这种东西，会让人变得不再坚强。
可她最后只是紧抿着唇线，抬手握住了昆覆盖在自己脸庞的手：“……到你的灯台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