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君子者,女子也 > 第4章 买卖

第4章 买卖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君子者,女子也》最快更新 [lw77]

    “铛”的一声,响得很突兀。yywenxuan

    赵璞看了平安一眼,淡淡搁下了筷子:“怎么了?”

    平安视线不闪不避:“忽然想起,今日读到的书里,有些句子不懂,想请父亲指教。”

    但他那周身凌厉的气势,哪里像是要请教书中句子的?

    叶兰芝扶了扶额。

    饭前才同他说过话,没想到吃着饭,这小子脾气又上来了,还当着赵叔的面闹脾气。

    她只以为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脾气火急火燎,容易点着。

    赵璞起身,对她道:“你吃。”

    说完,便同平安一道去书房了。

    叶兰芝本想着偷偷跟上去,听听是为了什么事。

    筷子方架在碗上,就听赵叔远远的一声“安心吃饭”。

    她心里暗道赵叔神通,只得被拘在凳子上,食不知味。

    书房中,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赵璞先开口:“为兰芝议亲一事,你有不满?”

    平安顿了顿,点头:“是。”

    赵璞揉了揉额角:“好罢,没有提前与你们商议,是我不对。”

    平安道:“既然如此,就先将此事放一放。”

    赵璞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由失笑。

    桌上恰有山南郡送来的回信,赵璞敛了笑意,拾起信纸,递了过去。

    “那么,怕是来不及了。”

    平安接过信纸,一字字读过。

    再抬眼,神色中便有遏止不住的怒火。

    “你就这样,把她许给一个她都不曾见过的人?”

    赵璞沉默片刻,道:“她母亲于山南侯有恩。将她许给山南侯世子,是当下最好的考量。”

    平安面上怒火一滞:“什么叫当下最好的考量?京内出事了。”

    赵璞点了点头,指节轻敲桌面,却淡淡道:“这不是你们能操心的事。明日我便入京一趟,你还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问。”

    平安沉默许久,一字一句道:“等你回来,她早已嫁人了。”

    “她那么敬重你,你又要怎么告诉她这件事?”

    赵璞愣了愣,平安这么一问,他却想起,自己确实安排好了一切,偏偏忘了这桩事。

    也许也并不是忘了。

    他苦笑:“事急从权。晚些时候,晚些时候我会同她说。”

    次日一早,赵璞牵了马在院前同叶兰芝道别。

    平安站在院子里,并不来送,只远远地看着。

    叶兰芝无奈,对赵璞道:“赵叔,他就是气性大,您别同他一般计较。”

    赵璞半晌无言,最后只摇摇头:“这回倒不是他气性大……”

    他顿了顿,自怀中取出一支红绳系起的信纸来。

    “我……安排了些事宜。半月左右,会有一个名为廖原的人来寻你。届时,你照着这信中所写去做便是。”

    “廖原。”叶兰芝闻言,记下这名字,接过信纸,就要展开。

    赵璞却拦了她一下,拦完,自己也愣了愣,方道:“等我走了,再看吧。”

    叶兰芝有些奇怪,但仍停下了动作。

    赵璞翻身上马,临要离开时,最后留了一句:“兰芝,替我同平安道一句,怨我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们平安、无忧。”

    叶兰芝点了点头,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却仍郑重答道:“赵叔放心,我们会的。您也一路小心。”

    待赵璞离开后,叶兰芝转身走回院落,一面走,一面拆那支信纸。

    正要将其展开之时,却有一只手将它夺走了。

    叶兰芝反应过来,抬头时,便见平安手里拿着信纸,一面看一面往里间走。

    她追至里间时,平安已将信纸丢入暖手的火炉里。

    叶兰芝“欸”了一声,追至炉边,那纸早已化成飞灰了。

    “平安,你这是做什么?”她扶了扶额,有些气郁,“那纸上写了要紧的事,你把它就烧了?”

    “烧了,但我记着。”平安颔了颔首,坐到榻边,瘦削的脸埋入斗篷,闷声道,“若真有用得着的一日,我再告诉你。”

    -

    赵璞自长宁郡一路往京城赶时,山南侯世子廖原正遵父命,一路往南。

    但山南侯老来得子,夫妻两人对这个世子都是明面严厉、实则溺宠爱万分。

    因而廖原此人,从来没吃过苦头,也没有吃苦头的打算。

    红鬃烈马跑了半天,他便换了马车。

    赶路赶累了,恰听身旁仆侍夸长宁郡山水风光好,又半道差人先快马去信,告诉他长宁郡的酒肉兄弟,要人为他在郡中置办一处庄子。

    地方要大,风景要好,地址最好还要在“安平村”。

    -

    正午时分。

    叶兰芝跟着田廿九在山上砍木头。

    斧头挥几下,叶兰芝便停下动作,叹一口气。

    十数次之后,田廿九终于憋不住,问道:“兰芝妹妹,你遇到什么难事了?”

    叶兰芝放下斧头,郁闷道:“田廿九,你说,你十四五岁的时候,也是动不动就发脾气、心思谁也猜不透的性子吗?”

    田廿九挠挠头:“兰芝妹妹,平安同你发脾气了?”

    叶兰芝摇摇头:“倒也算不上,但他这些天,好像总在和赵叔闹脾气。饭桌上搁筷子不说,还在书房里头吵架。”

    “赵叔前几日出远门,临走给我留了信,我正打算看,平安一把抢过去,就扔炉子里烧了。”

    田廿九想了想,干巴巴道:“平安兄弟,脾气是有些怪。但人不坏。”

    叶兰芝点头:“那是自然。我们平安好着呢。”

    田廿九便继续道:“所以他烧信,应该也有他的道理。”

    叶兰芝叹了口气,又抬起斧头:“你说的对,他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还总爱把事闷在心里。我有时候真担心他闷出心病来。”

    她郁郁地说完,抬起斧子,便将郁气都发泄在了树上。

    “砰砰”几下,两臂合抱的杉木便摇摇欲坠。

    田廿九方才听她叹气,还在想着怎么安慰她,此时却只知道呆呆地去扶那倒下来的杉木了。

    就是他去砍那棵杉木,也要砍小半个时辰。

    叶兰芝却毫无所觉,提起斧头将枝叶砍去,便将杉木一举抱起,扔到一边。

    “行了,今日就这么着,下山吃午饭去,平安说他今日做饭。”

    叶兰芝说完,却见田廿九站在一边,似乎呆怔着。

    “怎么了?”

    听见她问话,田廿九方回过神来似的。

    “啊,呃,兰芝妹妹,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你好大的力气。”

    叶兰芝有些莫名,但仍拍了拍他的肩:“毕竟我从小习武嘛。”

    她反应过来:“哦,原来你不知道,所以总是不让我砍柴搬菜啊?”

    说着,她抬起脚尖掂了掂那棵杉木。

    “我有劲儿的,以后不用客气。”

    田廿九一时语塞。

    两人一道下了山。到赵家院门前时,却见院中站了一伙陌生的家丁。

    领头一个穿着绛紫色锦袍的青年,正与平安相对而立。

    叶兰芝拨开家丁走近,正听见那青年说道:“我再说一遍,我叔父是这长宁郡的郡守。这地方,我非买下来不可。”

    她皱了皱眉,看了眼平安——躺在摇椅中,眉目平静,仿若未闻。

    这才放下心来,扬声道:“有什么买卖,不如同我来谈。”

    青年顺着声音望去,便见一个身着月白色布袍的少女施施然走近,皎皎明月,清水芙蓉,不外如是。

    他再开口,趾高气昂的语气淡了几分:“你是谁?”

    叶兰芝将平安挡在身后,答道:“你要买的这地方,是我家。你方才对着出言不逊的,是我弟弟。我叔父……”

    她想了想:“是个在此处隐居的普通人。”

    掷地有声的几句话——只是毫无威慑力。

    青年一时无言,半晌,方开口道:“姑娘,不是我想对令弟出言不逊,只是我此前好言好语,说得口干舌燥,令弟却不肯松一点口啊。”

    叶兰芝愣了愣,很快答道:“买卖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

    青年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要我说,买卖讲的是价高者得。我要这院子,是真有要紧的用处,不是单单拿来住的。”

    “我能给你们,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这个数,你们要在整个长宁郡任何地方,置办一套比此处更大的宅院,那都不是问题。”

    叶兰芝平日不管家中进项出项,并不知道他比出的数目是什么意思,一时有些被唬住。

    这时身后的平安却忽然开口:“说了不卖,便是不卖。况且,区区一郡郡守的侄子,能拿出这样大的数目?”

    青年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半晌未能开口。

    叶兰芝思索了片刻,面不改色,却暗暗附到平安耳边:“他给的数,真的很大?”

    平安轻咳一声,将泛红的耳朵别开了些,低声道:“不大。父亲在你各处妆奁放置的银票,便有它十倍不止。”

    叶兰芝“哦”了一声,她知道赵叔有在妆奁、暗格藏银票的习惯。只她平日不梳妆,也用不着大钱,哪清楚这些。

    但总归是有了底,便重新站直身去,腰板挺得更直。

    “多大的数目,我们说了不卖,就是不卖,你们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青年一时恼火,作势抬手。

    “若是你们真的不识相,我今日还非要强买强卖不可了!”

    他身后的家丁们也摆出架势来。

    一直焦急站在一旁的田廿九,此时终于冲了出来拉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青年以为他们是怕了,点头道:“这便对了,你们再好好商议,我就在这里等着。”

    田廿九忙将叶兰芝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劝道:“兰芝妹妹,你千万不要冲动。”

    叶兰芝猜想他是担心自己,拍拍他肩膀,宽慰道:“你别怕,他们是人多势众,但我从小习武……”

    她话没说完,田廿九急得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是,是啊……我我,我就是担心你从小习武,把人家打出个三长两短——那可是郡守的侄子!”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