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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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赞在毗蓝海游荡了不知多久,祂的意识似乎就和这片生机荒芜的海底一样寸草不生。nianweige
直到一尾人鱼坠落深海,熠熠生辉的奇异鱼尾仿佛将海中迷雾一并扫去。
在诡丽的人鱼一阵轻烟般消失后,撒赞第一次有了想要出远门的想法。
祂想要修建宫殿将小人鱼养在自己的宫殿,可又忍不住寂寥的枯燥。
体验过明日的炙热,又怎么忍耐荒海的寒凉。
撒赞凝出一缕化身,寻着弥留在空气里比风还淡的神息找到了人鱼在人间的暂居地。
丑陋。拥挤。破烂。
祂的小人鱼住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受辱。
匆匆忙忙,连个住所都没有的邪神还有时间驻足对米洛的小房子评头论足。
顺着阴影进入房间的撒赞一眼便看见了在寒酸的床板板上熟睡的米洛。
人类形态下的人鱼更加娇小,生命脆弱得仿佛指间的流沙,无风便自行垂落。
撒赞不得不再次缩减了体型,避免不小心伤到少年分毫。
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邪神似爬蛇蜿蜒而上,溢散的雾絮转瞬间弥漫到了整个房间,阻断所有气息外泄,世界被一团看不真切的雾影笼罩,连外面的路过的风都无法光顾。
没有盖着被子的少年睡姿乖巧又板正,只是交叠在胸前的双手更像是入殓时的姿势,安详中又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撒赞浮在半空中欣赏着少年凝雪肤白的容颜,痴痴的金色眸子里完全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不由自主延展下去的尾部触碰到了少年的小腿,温热的肤感自然又适宜,习惯了冰冷无温气候的撒赞瞬间就不肯放开了。
每一寸身躯贴上,就有一寸的贪恋在发芽。
膨胀的欲望破土而出,在平整光滑的躯干上长出一根根形似章鱼触足的拟态,将少年牢牢地禁锢在自己创造的方寸天地中。
每根触足都衍生出自我的意识,把同一片主体诞生的同类当做竞争对手,争抢着多拥揽住一片柔软。
撒赞的神海里掀起的每簇浪花,都是贪心不足的得寸进尺。
触足的领地还没霸占好,被惹恼的少年就用纤纤素手硬生生地撕了下去,小脚一蹬,撒赞七手八脚地滚下了床。
“睡觉,抱。”
委屈的撒赞重新爬上了床,七手八脚没敢造次,只是安分守己地圈住少年的手腕。
米洛沉默地看着蛟龙小化后变得像惊悚卡通玩具的脑袋瓜,那对吸引他的犄角也跟着等比例缩小了百倍,致命的危险都隐藏在了怪异小巧的面具下。
他伸手戳了戳,撒赞的小脑袋被带着东摇西晃,但似乎很是喜欢这样,在米洛停下后还主动低头将小犄角递到米洛的掌心下。
犄角圆滑,像被海水侵蚀,天然打磨形成。触感幽凉,指腹如同被晨间的海雾包裹,沿着角面一路摩挲下去,还未凝聚的雾絮被搅乱,又颠颠地跟在少年青葱玉指后面,像极了讨要肉骨头的哈巴狗。
米洛越摸越起劲,干脆直接上手盘。
撒赞的小脑袋瓜被当成核桃一样盘来盘去,甚至连腮帮边硬邦邦的肉都被捏圆揉搓了几遍。
不知不觉间又或者是见机行事,撒赞的演化出来的七手八脚在米洛兴致勃勃地盘脑袋的时候,已经悄悄钻入了轻薄的衣衫下,悄咪咪地缠绕着紧致柔韧的细腰。
这次怕又被拨下床去,它们动作轻盈缓慢,力都没使几分。
“你的名字是什么?”
玩弄了半天,米洛才意识到他还不知道蛟龙的名字。
“撒赞”
缀在名后面的一长串被米洛直接忽略。
他不是要祭祀祝祷的信徒,不需要知道全名。所以他告诉撒赞的,也只有一个名。
“米洛,洛”
不善言辞的笨拙发音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低沉磁性的音质撞上墙壁,闷闷的回音被阴影吞噬,再次传递回来变得驳杂,像在宇宙漂泊了一圈。
米的音调对撒赞笨钝的舌头似乎很不友好,撒赞尝试了几次之后,干脆放弃了它。念了两遍‘洛’觉得无比契合,顿时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孜孜不倦地重复着。
“洛洛,洛洛”
撒赞非常喜欢这个名字,拱着脑袋蹭贴米洛的掌心,在沉夜里澄亮明灼的金眸诡谲地在任何角度直视着少年。
祂过于低哑磁感的声音和眼下卖乖的姿态显然南辕北辙,但意外地戳中米洛的萌点。
反差控得死死的。
少年投下的视线里是明晃晃的欣赏,越看撒赞这颗令人类语言系统崩溃的脑袋越觉得可爱。
创世神创造出宇宙中第一个生命后,凝视着对方时,想必也和他此刻的心情如出一辙。
“睡吧。”
邪神的基因里似乎被镌刻进了睡眠的要素,世界的各个晦暗的角落或许都沉眠着一个亘古的邪神。
多眠的神造就了宇宙的膨胀。
而宇宙的边界,大概就是无数邪神共同交织出的梦境的融点。
梦醒,则宇宙不复存在。
米洛也爱睡觉。毕竟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这次他没有将粘人的撒赞踹下床,而是摸了摸对方的小犄角,捂着祂的小脑袋按在胸口,双手重新交叠放在撒赞身躯上,将祂压着不能轻易动弹。
算是成全了撒赞想要抱着睡的愿望。
少年闭上眼便是气息平稳,连呼吸的起伏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频率,瞬间进入了睡眠状态。
可被他按在胸口的撒赞却全然没有半点睡意。
温润的气息随着微微起伏的胸膛落洒在撒赞的头顶,比无数根羽毛拂过还要令祂心痒。
从胸口的角度仰视过去,即使在如此死亡的角度下,少年秾丽的容貌,卓越的骨相依旧惊艳。
雾絮凝成的身躯嗖嗖冒出几只眼睛,没有瞳孔的暗金色细眸齐刷刷地朝米洛的方向看去。
暗瞳的下面咧开一张嘴,发出统一而无声的呢喃。代替祂心脏的口宣誓着内心的真情。
“洛洛,好”
撒赞轻轻抽动了一下尾巴,那些七嘴八舌又消散在躯体表面的密鳞之下。
祂静静地凝视着少年的睡颜,自胸口下传来砰砰的心跳,好像带着少年的温度,每扑通一下便让冷血的撒赞身体热上一分。
‘洛洛。’祂的洛洛正抱着自己。没有拒绝。
沸腾的识海里又添了一把火,像老式的锅炉吭哧吭哧地燃烧,噼噼啪啦地回馈给了深海下的本尊。
本本分分建造宫殿的真身得到分神的情绪反馈,既第一次产生要出远门的想法后,又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信徒的念头。
如果祂有信徒,就能让信徒去修建宫殿,而自己则能和洛洛贴贴。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很快被祂打消。
因为信徒区区凡胎,即使昼夜不停也要几百年,撒赞连一个夜晚都按耐不住,更何况几百年。
‘洛洛,宫殿。’
撒赞念力浩大,米洛所需的宫殿很快便初具模型。
在分神贴着米洛,怀着满腔纯情和迷恋的时候,整个博斯墩岛的人都陷入了同一场噩梦。
诡异疯狂的梦境里,有一片似海洋般辽阔的雾,浓稠黢黑得像墨。
雾的远处,有一座恢宏宫殿朦朦胧胧的影子。
他们隔着一层迷惘的大雾,看见了一条在黑色雾海中游曳的人鱼。
不祥晦气。
却又美丽得惊骇世俗。
云边升起的太阳驱散了海岛水汽充足的雾,唤醒人们新的一天。
不过红日逐渐西移,而海岛依旧沉寂。海风东吹西拂,却没在空中捕捉到只言片语。
从噩梦苏醒的人类在夏日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和爱人、朋友、邻居交换眼神,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弥留不散的颤栗。
恐惧封闭了他们的喉咙,遏制任何破碎的言语泄露梦境一角。
他们这群人类,误入了邪神的梦境,即便猝然几秒,窥视到的东西也超出想象的范畴。
可笑世上的文采斐然的大艺术家大作家,凝聚所有智慧学识,也无法勾勒出一分一厘。
博斯墩岛人心惶惶。
镇上没有心理诊所,取而代之的医院变得门庭若市。
可患者和医生面对面,依旧相顾无言。
他们只能相互慰藉,噩梦总归是过去了。
没人愿意再次坠入雾海翻涌的渊薮梦境,也闭口不提入梦的夜晚。
相信时间总会将其淡忘。
可惜噩梦在夜晚降临岛屿,却只是戏剧中场的信号。
真正的高潮,还随在梦境脚步阴影之后,等待着登场。
深海还不曾降临陆地。
靠海的街区住户推开门窗,想让咸湿的海风吹走一点压抑的恐惧,却意外听见了轰隆隆的响声被风刮进耳朵里。
有新事情能转移注意力,他们个个探出脑袋,往海面看去。
“那是什么?”
“是一艘船!”
“怎么会有外人的船出现在这里?”
“快去告诉镇长一声。”
一传十,十传百。博斯墩岛终于有了新鲜的热闹声音。
小客船停泊在了海边的口岸。
异乡人从海洋彼岸而来,登上了海岛的土地。
“沙沙沙。”
皮靴踩过沙滩,冲上岸的海水浸湿凹陷的脚印,留下一片阴影的痕迹。
深海正在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