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番外二十二
殷鹤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一个皇子,但是却因为莫名的原因被母妃当做了公主养着,整个皇宫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六公主的。只因为他母妃是父皇的宠妃,而他也因为长的玉雪漂亮十分得父皇喜爱。甚至在今年刚刚成年之后便已经有了封地,这可是只有受宠的皇子公主才有的待遇。
除了莫名其妙的身份问题外殷鹤生活的可谓是顺心极了。这日刚刚午睡起来,看着御花园外天气不错,殷鹤便打算抱着他的宠物出去玩。
皇宫内无趣寂寞,经常有宫妃和皇子公主们豢养宠物打发时间,他在今年的生辰宴席上就收到了一只皇兄送的白毛狗,长的傻乎乎的什么也不会,只会吃。殷鹤嫌弃的不行,但是这臭家伙每次过来讨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攒下的好东西都喂给了小白狗。
宫人都知道六公主嘴上跋扈,实际上可喜欢小白狗了,自然也不敢怠慢它,导致一只白狗越长越胖,在御花园内横冲直撞的。
殷鹤走累了刚转身吩咐婢女去拿点心,一时之间没抱住,就被这胖家伙溜了下去。
“欸,你去哪儿啊?”
他顾不上多想抬脚跟上,看着身后婢女匆忙的赶了过来。
幸好这狗胖乎乎的跑不快,跑到了御花园旁边的竹林里时就累的不行了,整只狗都慢了下来。
殷鹤猫着腰趁它不注意一把将狗子抱在了怀里。
“绿豆糕,你又闻见什么了?”他说完好奇地看向竹林,刚刚跑过来他就听到了竹林里的琴音,估计绿豆糕是被这里的动静给吸引的,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人?
皇宫之内还有人琴声这么好吗?
因为见惯了嫔妃争宠的手段,殷鹤对乐理还是有些了解的。竹林里的琴音竟然比他母妃那被誉为大安一绝的琴声还要好听。
见他停留在这儿的时间久了些,身后的宫人连忙跟了上来。
“六公主。”
“公主您没事儿吧?”
看着跑的满头大汗的六公主,几个婢女差点吓死。
殷鹤摇了摇头,指了下里面。
“那里面的是谁?”
因为他的身份问题,在宫内向来有人捧着,殷鹤也习惯了随意发问,只是这次在他发话之后却见身后的女婢们都似有些为难?
过了会儿,还是有女婢上前咬牙道:“公主,里面那位是近日刚刚回朝的国师,因为喜静便一直住在天悬阁内,今日应该是有了兴致,在外面抚琴。”
若说大安最神秘的人便是这位国师了。
国师很少出现在人前,地位却尊崇无比,每每有无法决断的关乎社稷的大事,帝王都会沐浴焚香后前来请见国师。
因此他不是皇室中人,却比皇室中人还要叫人不敢得罪。
殷鹤自从出生以来这位国师便外出修行了,这几日才回来,对国师的了解并不如其他人那么深。此时听见女婢绞尽脑汁的回想,心中却忍不住
有些好奇。
这么厉害,该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因为自小没有见过什么神迹,殷鹤下意识地不相信什么国师,只觉得祭祀占卜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而天象之说更是无稽之谈。这时候见周围人都小心地看着他,一副拦着他千万不能让他进竹林的模样,眼珠转了一下,装作没有兴趣的样子,听完就点了点头。
“也没什么神秘的,走吧,回青鹤殿。”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侍从们才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刚才紧张就是怕这位好奇心重的公主对这竹林起了兴趣,现在见公主丝毫不在意的样子,都放下了心。
浩浩荡荡的仪仗转身离开,在抱着小狗走出竹林的时候,殷鹤忍不住又回头去看了一眼。只是离的远了,那琴音早就已经听不见了。
早在竹林外有声音的时候谢弃云便听见了,原本只是以为是有宫人误闯,谁知下一刻却听到了一道娇纵任性的声音。刚刚成年的公主声音雌雄莫辨,竟有几分清脆之色,好奇地说话时并不让人感觉厌烦,便连谢弃云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往常他最是厌烦打扰他的人,可是今日心中却并无任何不快。
他指尖微停,听出外面宫人劝这位小公主回去,缓缓的收了手,一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才起身抱着琴转身离开。
殷鹤回到宫殿之后越想越好奇。他向来是一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今日在竹林外没能见到那抚琴的传说中的国师,回来之后便怎么也睡不着。
夜里宫殿内烛火幽幽,几个宫人在院墙外守着。因为他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母妃也应允了,因此夜里是他难得的自由时间。
殷鹤将绿豆糕放在狗窝里,见它呼呼大睡的样子偷笑了一下,随即披上衣服快速的离开了青鹤殿。
在皇宫之内从小长大,他对这里的路型简直再熟悉不过,在偷偷从后门踩着大树溜出去后便借着夜色辨认出了方向,往白日里曾经去过的竹林里去。
听宫人说那竹林是通往天悬阁的唯一通道,国师精通奇门遁甲,平日里即使是同在皇宫之中也找不到天悬阁的位置。
殷鹤只觉得是在吹牛,哪儿有那么神奇啊。
穿着红衣的公主披着宽大的外衫,这时候避开巡逻的守卫们一路跑到了白天来过的竹林。也不顾身后的动静,一头转进了白天没有进来的林子里。
那密密麻麻的翠竹看着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没有感觉,但是进来之后殷鹤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害怕。这里夜中阴森无比,越往前走就越能感觉到竹子下晃动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样。
之前看过的话本子不自觉的都冒了出来,殷鹤都有点怀疑这里是什么宫妃们埋尸的地方了,只是好奇心终究战胜了胆小,他打着灯笼还是一路走到了竹林的正中。
拨云见日,竹林内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了。几盏宫灯挂在墙角,对面便是一个亭子,上面还有放置琴盒的地方。
白日里那个人就是在这里弹琴的?
他四处转了转,在林中没有找到人之后想要继续往前走。之前刚刚还好好的竹林这时候却像是笼罩了迷雾一样,他怎么都走不出去。眼前的路熟悉无比,可是走进去却又回到了原来的方向。
他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这时候冷不防想起侍女的嘱咐忍不住有些嘀咕。
“难道还真有这些奇门遁甲之类的?”
四五月的宫内天气并不是很好,跑了大半天已经有些寒凉了,殷鹤抱着宽大的红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觉得又困又累。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走不出去。
娇气的公主这时候根本也没耐心坚持了,迷迷糊糊的靠坐在亭子里,想着等到天亮了总有人发现他不见了吧。
从没有受过苦的小公主脸色冻的通红,死死的拉着衣衫,在忍不住瞌睡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可惜今天没有见到那个国师。
要是能看到他长什么样子就好了。
也许是他睡着前的想法太强烈,便连在天悬阁中的人都察觉到了。
谢弃云白纱覆盖的眼睫之下眸光微顿,察觉到了竹林里多了一道气息。几乎不用分辨,他便知道是白日里的“小公主”,透过高台注视着竹林许久。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理会的,可是过了许久却还是离开了高楼,走到了竹林之中。
亭子里的人这时候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困在他设立的阵法之中无法出来,偶尔被风吹到脸颊时还忍不住瑟缩一下,好不可怜。
向来铁石心肠的人在这时候指尖捻弄着,等到了那娇气的“公主”面前时不由低下头来打量他。
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特殊,叫他今日心神动摇。
只是除却男扮女装的身份和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谢弃云没有看到什么不同。
温热的呼吸落在手背之上,他伸出手,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指落在他脸颊上。
很软,很热,像是一块融化的糖糕一样。
他想着,却不知殷鹤正睡梦中梦见自己被诈尸的恶鬼拖入竹林之中,便被冰冷的手指刺激的打了个寒颤。不知天高地厚的娇纵“公主”伸手抓住他手指,那块粘人的糖糕也贴了过来。
谢弃云定定地看着他,白纱下眼眸深沉无比,过了许久,才轻轻挥了挥手。
……
殷鹤夜里失踪的事情并没有人知晓,只因为第二天他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在阴森的竹林之中,而是在自己宽敞温暖的青鹤殿里。
门外的宫人们隔着远远的守着夜,面前的烛台也在天亮时自然熄灭,随着阳光照进窗户里,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好像是他昨晚离开青鹤殿去竹林中找寻找国师都只是梦中的臆想。
难道真的是假的?
殷鹤嘀咕了一声,抬起眼来看向镜子,却忽然察觉到不对。
等等,他昨晚脸上有这个印子吗?
红红的印子落在雪白的面容上,看着竟然像是指印。他伸手不自觉的触碰了一下,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穿
着白衣,高高在上的神君人物。
只是那冷峻漠然的神君眼眸上被白纱挡住,却什么也看不清。
殷鹤微微睁大眼睛:等等,难道昨天晚上他真的去了竹林,在睡着的时候见到了国师?
心脏砰砰砰的跳起来,殷鹤捂着手有些兴奋,没想到还真的可以,只是叫他有些疑惑的是——国师是怎么不知不觉的将他送回来的?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出去了这件事叫他恍惚中在梦里一样,仿佛忽然之间多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国师知道。
在天亮后侍从们鱼贯而入,完全没有发现殷鹤的不对劲。殷鹤在伸手擦了脸之后,忽然想起什么。
“国师有眼疾吗?”
没想到白日里看起来已经对国师不敢兴趣的小公主又问起了国师的事,婢女愣了一下,还是道:“好像确实是这样。”
“自国师入世以来都以白纱遮眼示人。”
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这下殷鹤完全确定了。
人怎么可能会梦到完全没见过的人呢,必然是他昨夜出现了。
他收紧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在婢女惊讶地发现他脸颊边的印子之后回过神来。
“殿下,您的脸怎么了?”
殷鹤皮肤太白了,金尊玉贵养大,只是一点点磕碰都显得格外严重,更何况这个印子。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轻咳了声,还是熟练的转移话题:“应该是绿豆糕昨晚压的吧。”
“这家伙真烦人,昨晚又偷跑上来了。”
他偷瞟了眼狗窝里的小白狗,毫不客气的将锅推在了狗身上。只剩下茫然无知的婢女想着:居然是绿豆糕干的,现在难道连狗也能这么大力气了吗?
不过小殿下这个印子还是抹点药膏吧,不然叫贵妃看见了又该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