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间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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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五年间,仙界与魔界实力不相上下,故魔王虽对人间虎视眈眈到最后仍选择了罢战息兵。fangzexs但仙魔交战的十余年依旧对人间造成了不可抗的破坏。
“哎呀!”正在河边浣洗的王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惹的旁边正在为祭祀做准备的人们顿时都一同转过头来。
还是最为德高望重的村长先寻声发问:“怎么了王蓉?祭祀即刻开始,可由不得你这样咋咋呼呼的。”
只见她从水中抱起了一竹篮,不无慌张地对他说着:“这里、这里有个孩子!”
似乎是有所感应,天边瞬时出现祥云朵朵,远处似乎还传来了阵阵龙吟。
有村民伸出手,却没料到手心处传来湿润触感,在看到天降甘露的一刹那,眼眶也被泪水一同润湿,干旱已久的土地瞬间被越发瓢泼的大雨淋了个透。
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赶着回家避雨,每个人的脸上反而都表露着欣喜若狂的神情。
“咱们晓庄,多久没下过这样的雨了?”村长仰头望雨喃喃着,袖子抹了下脸,不知是擦净了雨水亦或是泪水。
本用来祈雨的祭祀典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似乎变得多此一举了。
这时竹篮中的女婴啼哭出声,将全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回来。
王蓉还抱着她不知所措:“村长,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村长将其接过,把其遮住脸颊的襁褓拂开些,只一眼便注意到了她的眼前覆着的白绫。
他伸手想要将其摘下,却没想到自己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白绫都似乎被施了法术般纹丝不动。
众人看到这一场景结合今日所见所闻,一时不由得议论纷纷:“莫不是神仙下凡?”
“万一是真有神仙看不得咱们生活如此,特地下凡来施恩于我们。”
“是啊,小女仙一出现便天降甘露,咱们晓庄必是受神仙庇佑的村庄。”
仙魔交战使得人间生灵涂炭、妖族横行,旱魃为虐不知几何。颗粒无收已成常态,故晓庄今日才会举行祭祀典礼祭拜雨神,将为数不多的牲畜献祭给这缥缈不可知的希望。
但没想到在所有人灰心丧气之时,女婴伴随祥瑞出现,带来点点润泽。
自这时起,无一户人家不是把她当做心肝儿对待,因其襁褓上绣了个“褚字”,故为其取名为“褚见昭”。
说来也神奇,自从褚见昭出现在晓庄后,这里的庄稼、畜牧无一不比别村的更好。
十五年时光一瞬而过,昔日只会咿呀啼哭的黄口小儿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正衣着桃夭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玉色湖绉裙,此身装扮更显得她身姿曼妙。
而未褪去婴儿肥的颊边还盈盈缀着一对梨涡,顺势往上看去却只能窥见黛眉之下的一抹纯色白绫,再见不得其他。
但说来也怪,这白绫对褚见昭的视线并无影响,反倒是遮住了其他人探究的目光,似是在保护她一般。
“昭昭,想不想和婶婶一同去看看你二狗哥参加的斗蛐蛐比赛?”刚浇菜回来的张婶笑着问正低头写字的少女。
但褚见昭却来不及抬头,只忙着低头誊写着药方:“不啦婶婶,我昨日不小心将郎中爷爷的药方打湿了,要抄一份新的给他快些送过去。你和二狗哥说一声,我下次一定去!”
听着她这样说,女人便应了声好,随后便挎着菜篮子离开了。
这时本躺在摇椅上假寐的郎中走到她身边,边抚着白髯边故作严肃地问她:“现在抄了多少?”
看到他来,褚见昭将手下抄写完的纸张似求夸般一一展开,不无高兴地抬头看他:“约莫抄完一大半了,今日卯时之前是一定能完成的。”
“您上次让我记背的内容我也已经背到芍药那部分了,还剩余一二等着您给我细讲了。”
听见她的此般回答,老者也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女仙真不愧为天降神女,如此聪慧勤勉,老夫的医馆看来能后继有人了。”
医馆氛围正其乐融融时,一妇女忽然怀抱襁褓闯入其中,惊慌失措地将衣裳慌忙递给葛郎中:“葛大夫,小六子的衣裳上这几日总凭空出现血迹,我担心……会不会是那些东西?”
葛郎中虽说只负晓庄医师之责,但因为他是村中最为年长且见多识广的人,故村民有麻烦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
他将襁褓接过,低头查看了一番神色便出现了些变化:“现在本就是妖族横行的时刻,多次叮嘱你们平时注意些莫沾染上了邪祟,偏还有像你这般不听劝告的人。”
“按这血迹来看,加上我对秽物习性的了解,大概率是那东西了。”
看着险些被吓得瘫倒在地的妇女,葛郎中还是放松了些语气:“也可能是我多想了,过两天附近的宗门要进行周边地区排查,等他们来了我们再下定论也不迟。”
“你把孩子看紧了,最好是一刻也不松懈地守着他,不然的话……”
他突然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天边:“可能就会像我三哥一样,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等妇人焦急忙慌地离开后,葛郎中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女仙,一定要去吗?你也清楚可能是姑获鸟标记了那孩子。”
刚刚褚见昭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所说的就是这事,葛郎中虽知晓她懂得多但也不无担忧地问道。
褚见昭边整理书桌散落药方边俏声回应:“自然是要去的,您知道我是辟邪的体质,有我在的话那秽物可能会多些忌惮。”
“叔叔婶婶们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没有理由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选择退缩,”她将落到肩头的细辫甩至身后:“而且您一向都教育我人不能做缩头乌龟。”
看着她去意已决的样子,葛郎中颇为欣慰的心情中仍不免夹杂着些许担忧:“那你要切记,你的安全才是最为重要的。”
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归位后,褚见昭从中药柜里取出了几片柚子叶:“那我就拿走这个啦,您也记住早点休息。”
离开医馆后她便径直向家里走去,收拾好她幼时穿的几身衣服后便开始静待黄昏的降临。
待雀鸟归巢之声响起,褚见昭方起身离开,朝妇人家的方向而去。
等走到门口时她却没有急着叩门而进,反倒是转身看向了其放置在树下的横架木杆。
大概是因为葛郎中的提醒,木杆上现在一件衣裳的踪影也无。
褚见昭却将放置在包袱里的衣物拿出,小心地晾晒在了上面。
做完这些后天色也已暗沉下来,蝉鸣声渐次响起,却依旧驱不散似萦绕于此的阴翳之气。
几番敲门声响起,一胆怯的妇人面庞才出现在门缝之后。
看到来人是她时,方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接着便忙迎着她进去:“昭昭怎的这般晚了还来探视?天晚了一个人在外头终究是不安全的。”
只见女孩将头伸到妇人耳边偷偷说着:“当然是为了来保护周姨和小六啦,你们两个人在家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怕是被妇人拒绝般,褚见昭从怀揣处拿出了柚子叶给她看:“你别担心,我还带来了秘密武器。”
看到床上熟睡的婴儿面庞,少女小心翼翼将叶子放置在他身旁后边将被子的边角掖好。
看到落在烛光边缘处的针线,褚见昭不禁注意起了妇人神态。
不出意外,其面孔已是疲惫尽显。
"周姨,要不这上半夜让我来守吧,我现在精神头可足了。你别到时候小六没事,反倒先把自己给累病了"
思索片刻后,妇人倒也不逞强,轻声应好后接着补了一句:“那到时候你一定要叫醒我,不要一个人硬撑着。”
帮着她把被子盖好后褚见昭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周姨什么时候看到我委屈过自己。”
伴着烛泪的滴滴流下,窗外的黑夜反倒显得更真切清晰起来。
正凝神默记药方的褚见昭若有所感般抬头看向外面,却只望得一片如墨色般的漆黑夜景。
但就一刹那的时间,眼前的一切景物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见屋顶被瞬间掀翻,一只有三人多长的九头怪鸟尖声啼叫,爪子便直面往褚见昭而来。
其他人似落入诡异怪梦之中,丝毫没有要转醒样子。
褚见昭还来不及惊慌,只来得及定睛看到怪鸟的另一只爪子上赫然使她故意晾在木杆上的衣物。
上面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不知何时滴在上面的骇人血迹。
本是想用来分散它注意力的法子,却没想到成了自己自投罗网的引子。她不由得气馁地想。
还来不及想更多,眼看爪子离褚见昭越来越近,她只能先往外跑去以将它引走。
其余三面皆是居所住宅,她只能往西面密林深处奔去。
因为树木杂草的阻碍,使怪鸟与她的距离越发拉开。趁着这一机会,她迅速将胸口处剩余柚子叶拿出,放在地上按阵法布置,待到阵成后怪鸟也同时出现,九个脑袋因为被戏弄而胡乱摆动着,在深更半夜的场景中显得更加瘆人。
它的视线迅速锁定了还来不及起身的少女,看见了她眼中的恐惧时眼里的兴奋仿佛要压制不住一般,桀桀笑声仿佛能穿过人的耳膜直击心灵深处。
树叶沙沙作响,却将这悄然无声的夜色衬得更显安谧。
“凝水作剑,发!”
只听得随这一短促的号令同时响起的还有箭矢与风摩擦所发出的的""咻咻""声,毫无偏差地对准了怪鸟的全部眼睛。
一声剧烈的惨叫后,怪鸟的身影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褚见昭才来得及看向出声处——
只见一群年纪与她相差无几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为首的却是一位神情疏冷的青年。
他刚将施法的手放下,旁边的一堆人便凑到其身边叽叽喳喳地夸赞着:“逐宁师兄好厉害!”
“沈师叔真不愧是我宗的执法大弟子,实力果然令人刮目相看!”
“……”
与众不同的是,这个看上去不苟言笑却长相温润疏朗之人却是所有人中唯一穿着宗门服饰的。
毕竟遣云派的宗服褚见昭还是识得的,一个离晓庄距离不过几里的小宗门。
褚见昭思索片刻,将身上所沾灰尘用手拍净,对他们一行人行了个礼:“见昭在此拜谢各位,多些诸位的救命之恩。”
一直保持缄默的沈逐宁在此时出了声:“这位姑娘,能问下你们村子有什么人面鸟身的东西吗?我怀疑刚刚的怪鸟只是姑获鸟的一抹念力而并非真身。”
“此村怨念急重,姑获鸟出现应该并非偶然,它或许在村庄已潜伏许久了”
直到这时褚见昭才看清男子面容,只见凌冽剑眉之下是一双极尽薄情的眼眸,里面却蕴含着不应存在于其中的淡漠与疏远。脸部的骨骼形状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额上的魔纹在冷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诡异抓睛,使容貌更可拟作天人之姿。
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他一丝不苟束起的高马尾,那银白发丝于夜色雾霭中却似仍在萤萤发光,撩拨人心。
沉思许久后,褚见昭才出声回答:“说到有关鸟身人面的物什,我只知道晓庄每年要祭拜的句芒像符合这个条件。”
“而过几天,我就要在春祭中上首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