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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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疾驰而去的车子眉头紧蹙，李知漾低头看见他扣在自己小臂上的手。msanguwu她计上心来悄悄贴近，手轻环着他的手臂顺势往下滑，握紧他的手。
陆先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姑娘就泫然欲泣地拉着他的手，“你又救了我。”
两人都没深究话里的‘又’字，聪明人过招，话总是不需要说得太过清楚。
陆先和垂眸望她，手中触感柔软，是女孩子的手。他假装没感受到她逐渐收紧的手，嘴角微扬，“所以呢？”
李知漾为难地皱着小脸，可怜巴巴道：“我以身相许吧。”
陆先和忽然认真地微微弯下腰，与少女平视。
第一次做强卖硬送这种事，漂亮的小白花不好意思看他。她桃花眼水光涟涟，不安合上的时候无意识地颤了颤睫毛，楚楚可怜。
开学短短两个月，不止一次听说榆大物院出了个漂亮妹子，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站在那一身破碎感，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校坛讨论的时候，都在说要是有个这样的女朋友，恨不能拴裤腰带上贴身带着。这样的帖子，陆先和看了不知道多少个。
他盯着拽着自己的手不放的小女孩，点头肯定，“挺好的。我救你，你讹我。”
李知漾尴尬地闭闭眼，忍不住抿抿唇，眉毛皱得都快打结了。她咬咬牙心里默默总结，装柔弱这一套对他不管用。
松开他的手，李知漾往后退扯开距离，恢复淡定道谢。
漫天落霞散去，路边街灯高挂，一瞬亮起，与清凉月色相融。李知漾问他住哪，“再跟我走下去，就得到我家了。”
陆先和漫不经心道：“天湖小区。”话音刚落，李知漾就顿了顿脚步，陆先和侧头看她。
她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道：“梨园小区对面那个？”陆先和点点头。
李知漾忽然觉得脊背爬上一阵凉意，连带着小腹有点疼，她低眉，显得有些无措。
有些难以启齿的是，出于少女的那点微薄的自尊心，李知漾不想让陆先和知道她住在哪里。
可一会分开的时候，避不开。
父母离婚那年，家里房子被卖掉抵了爸爸的赌债。李斯言和妈妈去了外婆家，李安定带着她搬进了政府的保障性住房——梨园小区。
房子老旧没有电梯，楼道间都是广告贴纸，一楼还有因为李安定欠债带来的红油漆字。
李知漾喉头一紧，天湖和梨园面对面，只隔着一条马路。
陆先和不会跟着她进去，也不会见到那颗压抑逼仄狼藉的少女的心。但是李知漾控制不住自己思维发散，她双唇血色减退，面色难看。
陆先和看着因为紧张，步子快了两步走在他前面的李知漾。她背挺得很直，可灯下看，瘦弱单薄。
陆先和喉咙有点干，他敛眉想起那年盛夏，她就是这样，受了惊就不说话，一身都透着不安的僵硬。
他长叹一口气，引得李知漾停下回头看。
陆先和眼眸漆黑盯着她，淡淡开腔，“你不懂，我家里本来有点小钱，我也不应该沦落到租住这样破旧的小区。”
李知漾却若有所思，因为梨园这个廉价公租房小区，连带着周围一圈的房价租金都不高。
陆先和的眼睛盯着她不放，捕捉到她稍微松动点的神情，他苦恼着补充道：“都是我那个没良心的爹，卷了家里的钱跑了。”
李知漾忘记自己想要隐藏的心思，她小脸懵懵的，语气震惊，“跑了？？”
陆先和径直往前走，摊摊手道：“嗯。”
“跑了，带着小五小六和继子吃香的喝辣的，把我赶出去了。”
李知漾拧眉，“所以你才要一边上学，一边在台球厅打工吗？”
陆先和顿顿，看她眼睛黑白分明，一脸简单，他唇角弧度极深。
李知漾想了想，怎么可能这么巧，他笑得这么欢，根本看不出悲伤。她站定不走，望他，“你诳我？”
陆先和眉心一拧道：“你听了不觉得心疼，只觉得我骗你，有你这么喜欢别人的吗？”
本来只是想问问，却被反将一军。李知漾愣了一瞬，素白小脸噌地冒出红晕来，一时间忘记问陆先和妈妈去哪了。
论厚脸皮，李知漾是不可能比得过陆先和的。
两人并肩走到近小区处，马上就要分开。道路两边的小店热热闹闹，身侧传来麻将碰撞发出的声音，家家户户亮起灯，传来饭菜的香气。
周围住户寒暄招呼来来往往，李知漾和陆先和差点被频频错开，但陆先和刻意贴近，弄得好几个迎面要从他俩中间穿过去的路人，和陆先和觑上。
李知漾不关心这些，她在想一会怎么和陆先和待久点。
就到这里了，她要左转进梨园，陆先和要过马路进天湖。想了想，李知漾仰头问他。
“想和我们家的猫玩吗？”
陆先和看着面前一脸乖巧的李知漾，余光看见她手上的袋子。书上怎么说来着，有张有弛，欲拒还迎，才能让人欲罢不能是吧。
今天拒绝她好几次了，再拒绝估计人要跑了。他点点头，矜持道：“行啊。”
“那你在这等我，我没下来之前不要走，我去抱猫。”李知漾下巴点点不远处的椅子，后者挥挥手让她去。
小区周围的小摊升起雾气，摊主熟练翻动锅铲，一盘盘炒饭出炉。
陆先和长腿一屈，坐在街椅上发呆，他面无表情望着路边行人匆匆。中途接了个电话，姜橙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几个人就等他吃饭了。
他说今晚不回了，让他们走前和隔壁蛋糕店老板的儿子阿念说一声。
阿念初中毕业就没再念书，被陆先和雇来帮忙。平时陆先和不在，九州就交给阿念来看。
那边糯糯地说了句，知道了。又语气轻快地打听，姐姐是你女朋友了吗？
陆先和含笑，望了望梨园小区的大门，语气温和，那要看她的本事了。
那边开了扩音，大家都听得见，陈夕乖巧地说，被姐姐知道你就惨了，看上去越漂亮的越不好哄，到时候别怪没人提醒你。
陆先和笑骂，让几个小的滚远点，大家哄笑一堂挂了电话。
过去都快三十分钟了，路边饭后散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陆先和进了侧边小卖部，身边的小孩叫嚷着要买糖，被妈妈没好气地拍了一巴掌，他喉头动动没说话，不动声色要了包烟出了门。
陆先和指长掌宽，骨节凸出，捏着烟蒂塞进嘴里。低眉点燃，半阖眼吸了一口，烟雾升起，火光忽明忽暗在他指尖显现。他神色淡漠，有种脱离人潮的疏远。
陆先和从兜里翻出手机，叼着烟发了条信息出去：【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都给那张卡上多打点钱。】
两分钟后手机响，陆先和低头，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最新信息：
【也许不需要了。这个月公司事太多，忘记和您说了，李小姐没再取过钱，反倒往银行卡里汇了不少。】
白冷灯光下，烟雾撩起，陆先和垂眸，那张被李知漾标榜祸水的脸显得格外冷峻。他掐了烟，只身站起：【问问她，怎么了。】
【好的，陆少。】
得到回复，陆先和关了手机，大门始终没有走出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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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漾迈步上了楼，她走得急，进门的时候顺手擦了把汗。动作也急，关门声音不小，震地戴着耳机的李斯言都发现她回来了。
“今晚吃什么？”他坐着滚轮椅上滑到卧室门，伸头问。
李知漾难得语气轻快地应付他，她从茶几底下翻出猫喜欢的零食，喊了几声陪陪，“你自己做饭，冰箱有菜，我有事要出去。”
李斯言一脸看破，“追男人不着家啊？”
李知漾微笑不语，到处找猫。李斯言转转眼睛，随意道：“唉，男人这么追是追不到的。”
“？”
“我好歹也是个男人，你不问问我？”李斯言把棒棒糖从嘴里拿下来，光着脚走到客厅，怀里还抱着陪陪。
听到他说话，李知漾一脸窘色，说实话听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小子说自己是男人这件事，也是蛮好笑。
但是总归是弟弟，嘲笑不能太明显。李知漾微笑，伸手问他要猫，后者摇头不给。
李知漾好声好气敷衍他，“行吧，问问你，男人怎么追？”
“首先不能太惯着他了。”李斯言一本正经传道授业解惑，顺手摸了摸大猫。
今天李知漾不在家，陪陪在家和他打了一下午游戏，被冷落的姐控不开心了。李知漾把猫从他怀里抱走，和陪陪狠狠贴了一把。
见他还没进去，李知漾又挂心楼下那个，不由问道：“所以，我现在要干什么？”
“给我做顿饭，放他鸽子最好了。”李斯言诚恳道。
灯光影影绰绰落下，要等的人始终没有等到。陆先和倒是不在意，他长身如玉一人占据着宽椅，百无聊赖开了两把游戏。
游戏结束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陆先和拨出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滴了两声后。一道温浅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陆先和眼眸漆黑温柔，他嘴角噙起一抹笑，想看看把他干晾在这儿的少女能给出个什么合理的解释，“你说哪位？”
李知漾很心虚，说好给人抱猫。上来之后就被李斯言左一句“男人不能太惯着”，右一句“女孩要矜持，女孩可以不守规矩”洗了脑。
真就心安理得在家吃饭喂猫，把陆先和丢在楼下。李知漾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你还没走啊？”
“怎么，我该走吗？”陆先和的声音传来。
原以为他等个十分钟等不到就该走了，没想到他等到现在。短短一句话，吊得李知漾一颗心不上不下。
“就说你要给弟弟做饭，没空下去不就完了，有那么纠结吗？”李斯言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语气含糊指导她。
李知漾听完大惊失色，捂着手机背过身，“不好意思啊。”
她沉默了一会，看着完好无伤的腿，淡定道：“我刚刚上楼不小心把脚扭了，不太方便下去，忘记和你说了。”
陆先和靠在长椅上，姿态闲适，姐弟俩的借口都落在他耳朵里。他问李知漾：
“下次能不能不要撒一些不吉利的谎，万一一语成谶真的伤到了怎么办。”
脱去散漫的外衣，他语气显得太过郑重。李知漾蓦地怔住，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就挂了电话。
观音供台上的烛火因为电流不稳有几秒闪烁，墙上绯红一片。李知漾瞟见桌前那枚有些干褶橘皮的小果，眼神有些放空。
她低眉垂睫抿抿唇，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那年盛夏。陆先和带她避开险境，尘埃落定后，两人坐在警局等家长来接。
他身上的衣服沾惹了灰土，手腕指节还有因为打架留下的斑驳血迹，可他浑然不觉，递给她一只雪糕。
他为她出头逞凶斗狠还历历在目，李知漾有点怕，缩着脖子躲了一下。桀骜不驯的少年却软着口气。
“刚刚那只不是掉了？给你买了新的。”
李知漾呆着没接，他径直弯腰塞她手里。事情到一步，谁也没有心情吃冰淇淋了，她红着眼没动作。
陆先和倒是神色如常给她拆了包装，平常道：“下次能不能早点开口找人帮忙。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怎么办。”随后，草莓味的奶糕塞进她的手里。
他真的太懂得怎么拿捏她了。
李知漾刚要下去，就收到一条信息，【回了。】
猫猫从她怀里挣脱，她回：【陆先和，别和我闹别扭了，和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