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用完餐后, 芬里尔就说仪式的前期准备他会尽量减少到一个礼拜的时间。
童依依不知道这是否和黑龙几次三番的嘲讽有关。
不过既然双方你来我往的也没有打起来，童依依就只当这是老友之间的相处方式。
毕竟两个人不经意的对话里透露他们已经认识多年。
并不是以芬里尔公爵和唐纳特公爵身份的相识，而是以深渊之主芬里尔和黑龙唐纳特的身份相识多年。
大概两人只是感情太好, 所以喜欢互相调侃。
童依依不确定的想。
值得一提的是，芬里尔没有再提一句强行让童依依留在死亡大陆的话, 对于黑龙让他尽快完成仪式然后离开的言语也没有反驳。
有些奇怪的是, 只是在死亡大陆待了两天, 童依依却察觉到自己对这片寒冰世界既熟悉又陌生。
就仿佛是久远的过去她曾经来过这片大陆, 尤其是在这片城堡大厅的落地窗前, 看向结界外一望无际的寒冰，她甚至会在内心升起一丝难过。
自称做了一上午仪式前期准备, 现在过来休憩片刻的芬里尔看着窗前的少女，一时不知是因为少女的美丽还是这副场景的美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良久，他开口：“我想你有很多想问的。”
黑龙不久前和童依依聊到了堆雪人，自告奋勇要去寒冰中打磨出一座美丽的雕像。
这是难得的和深渊之主对话的时机。
童依依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诸神之战是你发起的？芬里尔？”
对少女直截了当的询问只是怔愣了片刻, 芬里尔很快扯了扯嘴角：“算是。我杀了奥丁，之后阿斯加特神国就大乱，连带着其他种族也牵扯进来。”
他顿了顿, 视线看着已经走到床边的沙发上坐下的少女, 听见自己的话语, 少女脸上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他继续：“不过, 神国和其他大陆早就出现了问题，我只是将大战提前了。”
童依依坐在软和的沙发中，低垂着头静静听着芬里尔的话。
窗外的光照在她金色的长发上, 在身后黑色的绒布沙发衬托下更加显眼。
她太娇小了，因此坐在这样的深色单人沙发里，就像整个人都陷在了里面。
芬里尔不由得道：“你看，你还有太多的疑惑，或许可以在这里多留些日子。”
他说着。
但是知道少女不会答应。
之前强硬的说不会放人离开的那个深渊之主就在前天，但他清楚知道自己不会真的这样做。
死亡大陆太空寂了。
他可以给予少女美味的点心奢华的宫殿，她爱看的书籍，甚至能忍着嫉妒的心留下那只黑龙甚至将那些所谓的骑士接过来，可这一切都无法弥补死亡大陆的死寂。
少女尽管有着不爱出门的性子，却不代表她能享受或者说能一直享受这样的生活。
他舍不得。
在中庭大陆的日子不过是深渊之主有生以来记忆的短短二十年，更多的他都在这片死亡大陆上，曾经他厌恶极了这片大路上熙熙攘攘漫无目的游荡着的死灵们。
可即使如此，再一次回到这片大陆，如愿见到死灵们消失后，他也感到一丝寂寞。
他不想让少女体会到同样的感觉，却又在内心贪恋这样的温暖。
况且，少女现在在世界树的轨迹上，且努力的实现这个目标。
即使是他，其实也无法看清世界树最终的走向。
但只要少女开口，不再愿意为为此奔波，哪怕是神国也好，其他种族的未来也罢，都与他无关。
他一定会挡在少女面前，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童依依能感觉芬里尔的话语没有强硬的意思，因此只是配合的笑笑，接着后仰，抬头闭眼，她低声喃喃：“芬里尔，我好像来过这里。”
真奇怪。
那丝难过的心情不是因为想到在这里一个人生活的芬里尔，而是因为自己。
童依依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逃避。
一直以来，她在越发接近真相后只是觉得有趣。
就像是玩游戏一样一层层的解开谜题。
但哪怕现在已经坐在沙发上，不再盯着外面的寒冰，她仍然无法摆脱难过的心情。
纯净的透明灵魂中央又染上了蓝色的微调，已经将能力全部拿回来的深渊之主一眼就看穿了少女心中伤感。
他是见过的。
“你在想什么？”他不由自主的问出口。
恍然记起遥远的过去自己曾经也问过同样的话。
“没什么。”
同样的回答。
那时候他和少女相识不久，他极懂分寸的不去追问。
但少女在死亡大陆住了一段时间后，就选择了永远离开。
没有通知任何神，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那是的芬里尔很年轻，尽管有深渊的能力，但并不是深渊之主。
那时候的深渊之主——他的姐姐海拉，偶尔也会看向远方，露出难过的神情。
和少女有些不同的是，姐姐的神情里似乎更多的，是带着担忧。
或许是死亡之国的死灵真
的太多了，姐姐只是担心这片大陆迟早有一天将没有死灵的立足之地。
年少的芬里尔没有多想。
因为这些久远的记忆，让现在的芬里尔内心有一些慌乱，这一次他没有轻易的放过少女，而是追问着：“你看起来有些难过，不建议的话，是否可以告诉我原因。”
童依依摇摇头。
她甚至自己都不清楚。
大厅内良久没有声音。
童依依抬步，见到深渊之主的眼神深邃，专注的看着自己，仿佛在固执的等待自己的一个答案。
童依依顿住，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试图缓和现在的气氛：“你和你的姐姐有着相同的能力，所以你也可以读心罗。”
她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又觉得不对，这句话就仿佛是她认识前任深渊之主海拉一样。
芬里尔却没有觉得奇怪：“不，这并非读心，只是能看到灵魂的变化。”
“听起来很有意思。”
童依依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自储物戒拿出来那本《诸神历史》。
深渊之主有这样特殊的能力，或许他能看到这本书的内容。
“我能看到，我能看到全部。”他只是接过来随意的翻翻，说了一句，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就像是他知道童依依无法看全书上的内容。
“这也是世界树的禁制？”
芬里尔点点头。
事实上，将这本书送到少女手上，已经是钻了世界树禁制的漏洞，想要传递给少女更多的讯息更是不容易。
童依依点点头，径自翻开书，如同以往一样，每当她的旅途有了新的转折，书上就会多出几页新的内容。
。
至今为止，《诸神历史》这本书上描述过诸神之战，可十分粗略。
甚至没有详细的说明诸神之战时候各个大陆的背景以及结果。
只是提及战争自奥丁之死开始，而后便是以众多死伤而结束。
还有就是自然神和那位没有名字的神明在人族中做的一些事迹。
其余的就是一些种族的历史。
这些都是随着童依依的旅途渐渐显现的。
最开始的是精灵族，然后是侏儒族，现在上面已经能看见人鱼族、龙族和巨人族的历史。
有些种族的历史非常简单，因为族内根本阶级之说，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种族进程的大事，最大的也只是牵扯到了诸神之战，因此与其说是历史，也只是介绍介绍这个种族的习性天赋以及弱点。
比如精灵族、侏儒族、人鱼族和龙族。
不过巨人族的历史有些特别，这一段之前童依依没看见，应该是在她到达巨人大陆之后显现的。
巨人族的历史牵扯到了两个大陆——约顿海姆大陆和火焰大陆。
巨人族以强者为尊，最强的巨人会成为巨人国的国王，创世神创造巨人族不久之后他们就有了一位天赋强劲的女巨人。
她成为了巨人族的国王，除却本身剑术强悍，她处事公平公正，得到了巨人族们的真诚拥戴。
只是在百年后，巨人国又诞生了一位小巨人，同样的天赋异禀。
所有巨人都觉得他长大后可以和国王的剑术比肩。
可是，尽管巨人族对剑术的追求精益求精，经常切磋，他们并不好战。
这个新生的小巨人却不同，他的历年似乎和其他的巨人相反。
他增强剑术并不是因为喜爱，而是为了战斗。
为了战斗不输给其他人努力增进剑术，增进剑术后才能和强劲的对手战斗。
有人说是因为这位小巨人的母亲有某好战海族的血统。
因为他好战的本性使得在战斗中即使胜利也不愿意收手，经常致使同族重伤。
直到有一位同族的巨人伤亡过重死亡。
巨人国王认为他的做法已经触犯了族规决定将他流放。
与巨人族相连接的除去雾国大陆还有火焰大陆。
火焰大陆的火山上封印着堕神。
而结界的出入口正是火山口，所以也是结界最薄弱的地方。
要离开火山，只需要冲向火山口，忍受住岩浆对于肉身的炙烤，而后冲碎结界。
随着堕神的数量渐渐增加，约翰海姆大陆的巨人是最为担心封印被冲破的。
嗜战的巨人就这样被国王流放到了火焰国的火山口，要求他守护结界。
只是因为好战，这位巨人到了那倒是如鱼得水，凡是过了线想要迈向火山口的堕神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斩杀。
。
堕神么？
合上书的童依依默默想着。
等回过神来，发现芬里尔在房间另一边的角落里半躺半坐，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小憩。
唐纳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变幻成人身，靠坐在自己所在的沙发边上小憩。
童依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敏感的龙族就苏醒过来，他仰头看着少女：“看完了？要去看冰雕么？”
模样清俊的男人身形修长，可坐在地毯上靠在沙发边，仰头看着自己的样子竟然有些乖巧。
童依依偏头看向窗外，窗外是冰雪的世界，这里永远是白天，但看不见
太阳，天上永远是雾蒙蒙的一片。
一旁的芬里尔也有了动静，他扫了一眼唐纳特：“你确认你的雕像还在吗？”
黑龙登时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芬里尔仍旧不紧不慢，起身踱步而来：“我的意思是，这里是死亡大陆，真以为外面只是一般的寒冰？你的雕像留不下来的。”
黑龙满脸不信。
芬里尔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透露着“不信你就去看看”的讯息。
黑龙没有去看，他只是愤怒的站起身，指着芬里尔道：“是你干的！这片大陆在你的掌控下，如果雕像不在了，一定是你干的！”
说完他就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
“诶？”童依依不明白两人的讨论怎么突然变得剑拔弩张，不由得奇怪的发出一丝疑惑的声音。
细弱的少女声音在房间内并不明显，但还是让手心都聚集好魔法元素球的黑龙浑身一震，没有失去理智的攻击对面的深渊之主。
童依依听得出来刚才芬里尔说的话里面有深层的含义。
但黑龙，原本并不是真的这样无脑冲动的，只是因为他和芬里尔的坏关系由来已久，两个人明里暗里的都给对方使过绊子。
因此唐纳特第一时间就怀疑了芬里尔。
但现在仔细一想，这个面冷心黑的男人一向不愿意将自己奸诈的一面表露在少女面前。
或许今天的事确实与他无关。
况且那个雕像……芬里尔应该不会出手破坏——即使是黑龙做的。
“为什么雕像无法留下？”童依依问出口。
“寒冰大陆无法改变形态，不用结界保护，一切的改变都会消失。”芬里尔解释。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那条黑龙做的雕像是什么。
除了少女还有什么能让暴脾气的黑龙耐着性子在什么都没有的寒冰里待上那么久？
他怎么可能去破坏少女的雕像？
不过，在黑龙表明要去做雕像时，他确实没有提醒。
他没有这样的义务，去帮助想要讨好少女的蠢龙。
童依依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城堡连带着外面的花园都被包含在了巨大的魔法结界当中。
因为结界内十分温暖，童依依之前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用来隔间寒冷的。
芬里尔的意思是，即使有人想要改变这片寒冰世界，试图种下能在严寒中生存的植物也是没有用的。
因为一切都会复原，扎根进寒冰内的植物最后只会失去自己扎根的地界慢慢死亡。
或许死亡大陆中的“死亡”也有这个含义。
要时刻维持这样一大片结界，不被寒冰侵蚀，对于高阶的法师恐怕也不容易。
童依依忽然明白对方为何无法快速的完成仪式前的准备……
黑龙气冲冲的就离开了，临走前对着童依依承诺这次一定会做的更好看，然后用魔法结界好好的保护起来。
“你之前应该告诉他的。”童依依看着黑龙变成龙身飞行的巨大身影，无奈的看向芬里尔。
芬里尔面不改色，手上捧着一本复杂的魔法书籍，当然，这只是做出和少女一同在此休憩的模样，事实上他的注意力从来不在面前的书上。
听见少女的话，他抬头看向她，语气平淡：“我以为他知道。”
黑龙当然不知道，以前黑龙找到死亡大陆来时，一见面就和他打的天翻地覆，怎么会有精力去关心死亡大陆的法则。
但芬里尔望着少女时丝毫不心虚，仿佛自己说的就是事实。
在童依依的眼中，芬里尔和唐纳特在很久之前就相识，不过看起来经常拌嘴，或许也会打架。
但既然都是在诸神之战之后存活下来的，见面之后虽然处处讽刺但也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样的架势。
说明大战的时候两人不是敌对方。
因此童依依没觉得两人关系不好，仍旧只当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这次他用的时间恐怕更久，那么，”芬里尔合上手上的书籍，看向少女，“也到了下午茶时间，需要用些点心么？”
他的提议令人心动，不过……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黑夜，只有大厅的沙漏能让人知晓时间。
童依依粗略的扫了一眼，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就该是晚饭时间了。
这个下午茶时间有点晚……况且黑龙到来之后，童依依越发感觉自己像是在死亡大陆做客。
作为深渊之主的芬里尔十分周到的招待了自己。
童依依想了想，矜持的拒绝了芬里尔的提议，让这位主人不必为她劳烦。
“感谢你的提议，我还没有看完，我想再看一会儿。”童依依说着，低头又翻开了《诸神历史》。
“好的，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开口。”芬里尔点点头，似乎方才只是随意的提议，之后也低头翻开自己刚才看的书籍。
少女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场景惹人怜爱，两人各在房间内坐的不近不远，都安静的捧着一本书籍，互不打扰。
只是如果少女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芬里尔翻开的书的页面和刚才合上前根本不是同一页。
甚至只是随手翻开的。
不过童依依的视线只在自己手中的书上，自然不会注意。
芬里尔却不同，他的心思和余光一直在少女身上从未挪开。
作者有话要说： 芬里尔邀请依依一起看书。
唐纳特在哼哧哼哧做冰雕。
芬里尔邀请依依吃下午茶。
唐纳特在哼哧哼哧做冰雕。
芬里尔邀请依依烛光晚餐。
唐纳特在……
唐纳特：敢不敢光明正大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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